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宿醉之后》花楸 文案: 陈文轩活到二十八岁,一共喝醉过三回,第一次喝醉错过了自己的婚礼,第二次喝醉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给睡了,第三次喝醉,醒来看见熟悉的房间—— 陈文轩:我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某人:你喜欢就好,我不介意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年下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文轩 ┃ 配角:秦恒,张薇薇,沈乔 ┃ 其它:甜文 第1章 第 1 章   自己被一个男人给睡了!   这是陈文轩醒来两分钟之后得出的结论。   此时,他正光溜溜的躺在一间空无一人的屋子里,身边连个裤衩都没有,头疼,嗓子疼,腰疼,屁股疼,用张薇薇的话来说,就是感觉自己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   任谁发现了这样一个事实都会慌乱的不得了,但是陈文轩只用了一分钟就冷静了下来,这得益于他临毕业之前教法老师的教导——哪怕发生天大的事都要保持镇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是一个做老师该有的素质,不然你就会成为学生嘴里的笑话。   陈文轩冷静下来之后,把被子披在身上,艰难的下了床。在床上还不觉得什么,等下了床陈文轩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似的,只能扶着墙走。   屋子里静悄悄的,陈文轩悄悄的推开卧室的门,发现客厅里也没人,窗外阳光正好,而自己的衣服正挂在阳台上随着风飘动,旁边是一架望远镜。他想赶快走过去穿上衣服好离开这里,可是一不小心扯到了身后的伤口,疼得他直咧嘴,只好放缓了脚步。   陈文轩刚才伸手摸了摸身后的某个地方,有些肿,但是他身上很干净,身后还被上了药。   看样子睡他的那变态还没彻底失去人性,陈文轩想,但是想到昨晚自己以为这是一场梦,所以还十分配合的时候,陈文轩简直想一刀砍死自己,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正常的春梦怎么可能是昨晚那种姿势?!   但是现在也不是后悔的时候,陈文轩甩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终于走到了阳台。   陈文轩扶着腰穿好了衣服,转头发现自己的手机,钥匙和钱包正整整齐齐的放在茶几上。   拿好了自己的东西,陈文轩赶紧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间陌生的屋子,所以他也就没有看到床头柜子上的那张纸条,上面铁画银钩的写着:我有事先出去一趟,你等我回来和你解释。   身上有伤,想走也走不快。陈文轩用了十分钟的时间下了三层楼。出了楼,走了没一会儿,陈文轩就发现了一个更操蛋的事,这他妈就是他住的那个小区,昨天他还在左边的那个花坛里挖了点土准备回去给他养的君子兰换换。   来不及多想,陈文轩现在最想的就是赶快回到家,倒在床上睡一觉,或许这就是一场梦,睡醒了就好了,什么也没发生过。   说是遇事要冷静,但是发生了这种事谁能冷静得下来呢?   好不容易拖着半残的身体回到了家,陈文轩连衣服都没脱就倒在了床上,拿着被子蒙住头,心里想着“睡一觉就好了”,默念了几遍之后沉沉睡去。   陈文轩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四点,幸好这几天学校放五一假,不然电话早被打爆了。   睡醒之后陈文轩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身后,然后颓然倒回了床上。   身后还是肿的,他是真的被一个男人给睡了。   陈文轩还是一个正经的处男,当年和学妹交往的时候,学妹明示暗示的想和他更进一步,但是他一直在装傻。   因为他觉得学妹这么说是认可他,但是他却不能这么做,那时他和学妹还在上学,万一闹出了人命,学妹还怎么上学?如果打掉,先不说那是一条人命,手术也会伤害学妹的身体。   后来他先于学妹一年毕业,回到老家的县城工作,学妹在学校继续学习,两个人异地了一年,更是没有机会。   好不容易两个人要结婚了,结婚当天学妹当着众人的面和一个男人逃跑,而他因为前一天被灌醉了,在酒店躺尸。   婚礼上新郎失踪,新娘和别的男人逃婚,就这样陈家成为了整个清源村,乃至整个清河县的笑话。   单身了二十八年,结果被一个男人给破处了,陈文轩除了一句“操”之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酒这个东西像是和他犯冲似的,只要一喝就肯定出事,上次喝多了错过了自己的婚礼,这次喝多了又被男人给睡了,真他妈的。   陈文轩倒在床上,只觉得身上没有一处不疼,想了半天,觉得这事还是怨自己,要是自己不想喝还能有人硬灌不成?   自从上次喝醉之后他就一直没再碰酒,这四年一直都好好的,谁知昨天怎么就鬼迷心窍的破了例,但是想起昨天的事,陈文轩又觉得有点火起。   事情还要从这学期开学时说起。   刚开学时学校来了一个新的女英语老师,那女老师长得很是漂亮,身材娇小玲珑,也很会为人处事,教学能力也很强,就是不知道是从哪找的关系给塞进来的。   因为学校按照教师教授的科目来安排办公室,所以那个女老师被安排到了陈文轩他们办公室。这也是巧了,陈文轩他们办公室老的老,结婚的结婚,有对象的有对象,单身的就只有陈文轩和另一个语文老师。   所以那位女老师一来,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都不一样了,办公室的所有人都觉得陈文轩和那位语文老师会动手,毕竟和他们年纪一样大的男老师不是结婚了,就是已经有女朋友了,他们两个不急,办公室里的老老师们都替他们急。   在女老师在办公室坐了一个月之后,陈文轩和那位语文老师动手了。   陈文轩不知道那位语文老师怎么想,他开始是犹豫的,经过“学妹事件”之后他对找女朋友结婚这件事已经没什么想法了,但是每次想起家里的父母,他心里总是发酸,是他让他们这么大年纪的人成为了别人嘴里的笑话,现在还要让他们为自己担心,生怕自己想不开一个人过完这辈子。   所以他想自己要是和他们说自己找到了女朋友,他们就不用这么担心自己了,况且那位女老师的性格他也不讨厌,这才决定了要追。   陈文轩不是没想过那个语文老师也会追那位女老师,那个语文老师叫沈乔,他们两个从高中就是同学,后来又报考了同一所大学,不过不同系。后来“学妹事件”之后他不愿在清河县再待下去,经朋友介绍来了平城,进了这所学校之后,发现两个人又在同一所学校工作,还搭班子教同一个班级,还在一间办公室。   按理说这可以算是十分有缘分了,可是要陈文轩说,这就是孽缘。因为他们两个不看好女生则罢,只要一看好某个女生,那肯定看好的就是同一个,这事简直神了。   高中,陈文轩看好了同班一个女生,还没准备追,就听别的男生说沈乔也看好人家了。结果两个人都把追人的事放到了一边,开始掐架。文科班总共也就五个男生,按理说应该是十分和谐的,可他们俩像小公鸡似的,每天都斗得脸红脖子粗的。   俩人又都是好学生,老师被他俩闹得都头疼,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管,于是找到那个女生谈话,问她能不能把问题给解决了。那姑娘也不害羞,对着老师拍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回到班级哥俩好似的搂着俩人的肩膀,一句话就把两个人给弄得熄火了。   后来有人好奇问当事人那姑娘到底说了什么,结果俩人都讳莫如深,一言不发,后来还是同学聚会的时候那个女同学说了出来——大家都是姐妹,何必争来争去,也不怕伤了和气。   其实那并不是真话,当时人家姑娘是这么说的:“姐喜欢的是大胸,细腰,大屁股,留大波浪的姑娘,你们······”姑娘看着他俩的身材,没再说话。   就这样,陈文轩的早恋就这么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后来上了大学,大一的时候陈文轩一直在好好学习,到了大二,周围的同学不是有了女朋友就是沉迷于游戏不可自拔,就剩下陈文轩,学够了习,还不喜欢打游戏,好像也就剩下交女朋友这条路了。   大二迎新之后,有一个大一的学妹和他走的挺近的,平时一口一个“师兄”叫的,还总给他发短信。陈文轩觉得学妹这是对他有意思却不好意思说,于是准备追,结果沈乔又来插了一杠子,学妹报名了沈乔所在的社团,两个人也是几乎天天见面,他也放出话来,要追学妹。   陈文轩简直要被沈乔气吐血了,怎么他看好一个女生沈乔就要追一个?有知情的同学还说沈乔是不是爱上他了,要不怎么只要他看好,沈乔就追?   陈文轩被这个说法呕得够呛,但是苦于大学生活寂寞,还是出手追了。帮忙选课,图书馆占座,食堂占座,打饭,该做的他全做了,可是学妹一直没有表态,但是在陈文轩看来已经是到时候了。   但就在他花了一个小时抄写了一首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中的第十八首作为情书,并且绞尽脑汁想好了告白词,准备好去告白的时候,他看见学妹被一个体院的男生用九十九朵玫瑰告白了,然后学妹她同意了。   陈文轩撕掉了手里花一个小时才抄好的诗,转身回了宿舍,然后看见沈乔正在走廊里撕纸。后来他听沈乔宿舍的人说,沈乔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用瘦金体写了一首《蒹葭》,准备表白,结果被体院的九十九朵玫瑰截了胡。   虽然都没追到人,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梁子好像结的更深了。   后来陈文轩大三快要结束的时候被学妹表白,两个人交往了两年多,结果在婚礼上学妹和那个体院的男生逃了婚,陈文轩受了打击,再没正眼瞧过姑娘。   谁知道这过了四年,他好不容易又瞧上了一个姑娘,结果沈乔又来这一手。   两个人开始隐隐约约地献殷勤,从二月献到四月结束,结果人家妹子整天笑眯眯的,什么也不表示,但不该过的界也一点都没过,陈文轩一看这样就知道自己这是没戏了。   果然,五一放假的第一天,妹子邀请他吃饭,说是她男朋友从部队回来了,想感谢一下陈文轩这段时间对女朋友的照顾。   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想去,陈文轩还是笑着应了。等他赶到饭店,找到妹子订的包间,开门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沈乔也在里面,沈乔旁边是妹子和她男朋友,目测身高一米八以上,一身腱子肉。   想了一下自己弱鸡似的体格,和自己还不满一米七八的身高,陈文轩突然觉得自己输得不冤。   吃的是晚饭,吃过饭,妹子夫妻俩热情邀请陈文轩和沈乔去KTV,但是两个人识趣的拒绝了。   告别了妹子夫妇,陈文轩和沈乔在街上缓缓走着,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但气氛一时之间竟然还很和谐。走了一段之后,两个人路过了一间酒吧,看样子是一家清吧,就是连个招牌都没有。   沈乔不知怎么,突然提议要进去喝几杯。   陈文轩知道沈乔是心情不好,其实他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去,于是就同意了。   进去之后陈文轩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家酒吧环境还是很好的,装修的很有格调,远处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正在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客人们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轻声聊天,唯一奇怪的就是这里面一个妹子都没有。   但是陈文轩也没有想太多,和沈乔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然后点了一杯名字特别有意思的酒,叫海底电报。   结果就是这杯有意思的酒让陈文轩以后的人生都变得有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啦,依旧轻松无虐,今天三更,以后每周一、三、五、七晚九点更,有存稿,保证不坑,希望看官们闲暇之余可以随便看看,另外,花不是专业人士,如果文有什么不妥之处,欢迎各位看官批评指正,毕竟你辣么美n(*≧▽≦*)n 第2章 第 2 章   在床上躺到七点,觉得胃实在是受不了了,陈文轩才缓缓地从床上爬起来。   后面还是很疼,腿也还有些抖,陈文轩到冰箱里翻了点面包和牛奶,简单地吃了一点之后,他把身上的衣服和床上的床单被套全扒下来扔到了洗衣机里。   他身上的那套衣服被那个变态洗过,上面全是陌生的味道,他回来之后又在床上躺了那么长时间,把床上弄得也都是那种味道,而那个味道一直在提醒他昨天都发生了什么。   木然地看着轰隆作响的洗衣机,陈文轩大脑的CPU在飞速地运转。   陈文轩不知道正常人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害怕,觉得恶心。   他是害怕的,但他害怕的原因不是自己突然被一个男人给睡了,他害怕是因为他竟然不觉得恶心,甚至在回想起昨晚那种感觉的时候身体还会不自觉地战栗,这不是一个正常的,经历过这种事的男人该有的反应。   自己可能是个双,甚至可能还更偏向于同性。   在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给睡了的第十个小时,陈文轩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其实这个结论得出得并不突然,陈文轩回想了一下自己那三段失败的经历,发现自己每次想要追一个女生,都是因为周围人的影响。   第一次追高中同学是因为身边的男生有女朋友。在男女比例一比十的文科班竟然还有两个男生是单身,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这是班级里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的原话。陈文轩听过之后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就找了一个看着还算喜欢的女生去追了,结果沈乔也看上了。于是两个人就开始掐,掐到最后他们两个人都把追人的事忘到了脑后,只记得互掐。结果最后人家姑娘说自己喜欢的是妹子。   大学的时候追学妹也是因为身边的同学谈恋爱的谈恋爱,打游戏的打游戏,而他一点都融入不到他们中间。后来同宿舍的同学说他,大学不谈场恋爱还好意思说自己上过大学?正好那时候学妹每天都在给他发短信,于是他心思也活了起来。谁知事情一波三折,后来竟然是那么一个结局。   而打算追那位女老师则全是为了家里的父母,如果自己重新有了家庭,他们就能少为自己操些心。   现在仔细想想,先不管那三位姑娘怎样,他对她们确实没有上过心。那两位没成的先不说,至少当初和学妹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是隔一个月甚至是两三个月才见一次面,他曾经认为这种恋爱是正常的,还嘲笑过身边每天都要给女朋友打一个电话的同事。   现在看来,或许当初学妹逃婚也是情有可原。   虽然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但是陈文轩在梳理好了原因之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现在社会这么开放,况且他又学得是英语,身边的很多男生都喜欢男生,他甚至还被男生表白过,所以喜欢男生这个事在陈文轩看来根本不叫事。   不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家里交代,虽说家里这几年怕刺激他,根本不敢提让他找女朋友的事,但是他们是肯定不会接受一个男人的。   其实最让陈文轩头疼的是找女朋友这件事。   喜欢男人这个事可以跳过不提,毕竟就算是发现自己喜欢男人也没有必要找个男人,他觉得自己一个人过更舒服。但是女朋友这件事是跳不过去的,家里就算这几年不提,等再过几年,他三十之后,家里就算是再怎么怕刺激他也会提的。对于中国人来说,成家立业才是正统,一个人过算怎么回事。   但现在问题是他不想找女朋友,他甚至都不打算再找一个女人来度过这一生,他被“学妹事件”吓怕了,生怕再遇到一个“学妹”。   上次为了和学妹结婚,家里掏出了全部的积蓄不说,还从外面借了不少。当时他奶奶病重在医院住院,而学妹家咬死了十万的彩礼不松口,还说十万已经很少了。家里为了让奶奶走得安心,硬是从邻居家借了五万,凑够了给学妹家送过去。   结果结婚当天学妹和别的男人跑了,哪儿都找不到。婚结不成了,学妹父母却死活不还钱,非说女儿是被他们家弄丢了,还让他们家赔。   奶奶被气死了,家里还欠了外债,甚至差点连奶奶的丧葬费都拿不出来,他和他爸他妈大吵了一顿,最后把县里刚买的那栋新房卖了才把奶奶下了葬,把欠邻居家的钱还上。   陈文轩真是被吓怕了,这个家也经不起再一次这样的折腾,而他也对女人歇了心思。其实他原本就对女人没多大的感觉,之前所做不过是按照每个正常男人该走的人生步骤去做。   他甚至在得知女老师有了男朋友之后觉得十分庆幸,他追人的时候就心惊胆战的,生怕女老师接受了他的示好。   其实他追女老师的原因不仅是为了安家人的心,也是为了看自己还能不能信任女人,如果自己还可以,他也不希望自己孤单一辈子,人毕竟是群居动物。   但在追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可能还接受不了,每当他抱着追求的心思接近女人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自己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从酒店跑向医院的场景,那一段路是他走过的最艰难的路,等他到医院的时候奶奶已经被盖着白布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了。   想到这儿,陈文轩想,其实自己一个人过也很好,虽然孤独些,但至少安心,只是要让家里失望了。   衣服和床单洗好了,陈文轩端着盆缓缓地往阳台那儿走。   不算今天,还有两天学校就要开学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恢复过来,想到自己那张每天几乎都满课的课程表,陈文轩气得在心里把那个变态又骂了一顿。   在阳台晾好了衣服,陈文轩突然想到那个变态的家好像和自己家是一样的结构,虽然走得匆忙,但是他随便看的那几眼也没白看,仔细想来,那个变态的家甚至在设计摆放上都和自己家很相似。   陈文轩没再深想,但是走的时候还是顺手把从来不拉的窗帘给拉上了。   回到卧室,陈文轩发现自己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   他凭着一时的气愤把床单被套全给扒了,但是凭着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不允许他再铺床单,套被套。纠结了半天,陈文轩还是扶着半残的腰铺了个床单,至于被套,还是等他好了再说吧。   在家里窝到四号,腰,腿和后面都没那么难受了,陈文轩终于出了次门,因为家里的吃的全被他吃光了。   出了楼没多一会儿,陈文轩发现之前那种被人跟着的感觉又出现了,可等他回头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   这种感觉第一次出现是在两年前,那时候他不管是上班还是下班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人跟着,可是等他回头的时候身后又什么都没有,一片正常。他被这种感觉弄得心力交瘁,上班时连连出错,说给身边的人听,可他们都说是自己想多了。他想报警却又苦于没有证据,后来过了一年多,他到处找房子想搬家的时候,那种感觉却突然消失了。   现在,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陈文轩强作镇定继续向超市走,等到他走到超市里面,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陈文轩不禁苦笑,自己刚被男人睡完结果又遇到了变态,但转念一想,不对,这两个都是变态。   五一小长假结束,陈文轩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回到学校上班。   他一直没敢给沈乔打电话,生怕沈乔问他什么。虽然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直觉告诉他,最好别问,如果沈乔什么都不知道,听他这么一问再追问点什么,他该怎么说?   事实证明相信直觉是对的,到了学校沈乔果然什么都没问他,反倒说要给他那天的酒钱。   其实这几天沈乔也在纳闷,他不过就是去个厕所的功夫,结果回来就被告知账结完了,陈文轩也走了。陈文轩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还帮他付酒钱?   陈文轩听他说完连忙拒绝了,开玩笑,他哪知道那天喝了多少,他连自己被谁睡了都不知道。   当然,这么想,但是这话不能说,陈文轩道:“给什么酒钱,咱俩认识这么多年还没一起喝过酒,这次我请,下次你来。”   沈乔古怪地看了陈文轩半天,然后道;“你是不是有事求我,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陈文轩被沈乔看得全身的汗毛都要站起来了,还以为沈乔知道了什么,听他说完,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幸好今天他俩来得都很早,现在办公室里就他们两个人,陈文轩假装嫌弃道:“我有事求你,你有病吧,说请你就是请你,哪儿那么多叽叽歪歪!”   沈乔被陈文轩说得脸一冷,刚要还嘴,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办公室里年龄最大的一位老师,看见他们俩之后,老师热情道:“呦,小沈,小陈,来这么早啊,年轻就是好啊,身上有用不完的劲儿,我就不行喽,年纪大了,到底不如你们年轻人。”   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老师的一席话打散了,陈文轩和沈乔也不好意思当着老前辈的面斗嘴,只好恭维道:“您不还老,人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再说您今年才五十六,一点也不老。”   三个人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说着说着其他的老师们也陆陆续续地来了,彼此交流了一下自己的假期,然后就在自己的位置上整理自己的东西,准备一会儿去上课。   陈文轩和沈乔还有其他四位老师搭班子教两个文科班,陈文轩另外还教一个理科班英语。 第一节 课是理科班的,陈文轩拿着书去了班级。   到了班级,陈文轩发现学生们都蔫巴巴地趴在桌子上,简直比放假之前还疲惫。陈文轩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现在的学生放了假玩得一个比一个疯,一个比一个晚,等到上了课就开始倒时差。   开始的时候陈文轩也说过,也骂过,可学生就是油盐不进,现在是高一下学期刚开始,,学生们一个个的也不着急,都以为高三离得还远。   陈文轩看说不听也就不说了,反正不管他说不说,懂事的都会好好学,不懂事的再说也没用。   讲了一会儿课,看有的学生又开始点头打盹,陈文轩没办法,只好找了一个话题扯了会儿犊子。一开始扯犊子,睡觉的学生都不睡了,开始哈哈的跟着人家哈哈。陈文轩看自己目的达到了,又开始讲课,结果那学生又开始睡,气得陈文轩飞了他一个粉笔头儿,让他站了一会儿。   下了课,桌子上趴倒了一片,陈文轩瞟了一眼,气鼓鼓地夹着书回到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陈文轩才发现上完课的老师们回来都是这副样子,其中一位老教师气愤道:“现在这孩子真是,家里给他们这么好的条件还不珍惜,天天就想着玩!玩能玩出大学,玩出工作啊!”   陈文轩觉得自己气有点消了,正好打了上课铃,又夹着书去了文科班。   文科班的秩序比理科班要好一些,因为文科班女生多,顶多就是上课说说话,倒不会发生什么实质性的矛盾。   就是这群姑娘眼神有点不好使,整天把他和陈文轩凑一对儿,说什么傲娇,忠犬,还以为他不懂这些。也是天真,他怎么说也是从外院出来的,天天被他们班那些女生开玩笑,要他和班级的另一个男生在一起,四年下来他就算是不懂也该懂了。   沈乔那个人也是嘴贱,总当着学生的面损他,说他是电工出身,又说他之前是开三蹦子的。沈乔说完学生们就和他告状,他能怎么说?也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真的和沈乔关系不好,在她们看来沈乔损他说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比别人还好,所以他只能笑笑过去。结果这群姑娘就开始开他们俩的玩笑,还以为他不知道,就算听到了也不懂,还真是傻的可爱。   老师眼里的学生永远都是可爱的,况且她们本质也不坏,就是开个玩笑,所以陈文轩也不恼,就假装自己不知道。   到了班级,果然这群姑娘又开始告状,“老师,老师,沈老师说你之前是卖小豆腐的,你不收拾他?”   陈文轩笑笑,道:“我回去就收拾他。”   说完下面就一阵欢呼。陈文轩无奈地笑笑,也不知道她们在高兴什么。   假期开学的第一天没安排太多的内容,陈文轩连续上了六节课之后,终于在下午三点十五的时候回到了办公室,喝口水,喘口气,他晚上五点二十还要给文科一班上一晚,七点半给文科二班上二晚,顺便再看个三晚,十点才能下班。   好不容易熬到了十点,陈文轩早就困得不行了,一听到下课铃就赶紧收拾东西走人了。放假那几天他为了补补之前熬过的夜,一直都是九点多就睡觉,结果开学就是他看三晚,把之前补的觉又全都赔进去了。   五月的平城晚上还是挺冷的,陈文轩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急忙往家里走。   他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也就二十分钟的脚程,所以他不论冬夏都是步行上班,全当着锻炼了。   身边时不时的有学生结伴走过,看见陈文轩的时候还会打个招呼。等拐进了小区门口,路上就剩下了陈文轩自己,这时候陈文轩突然又感觉到了那种被跟着的感觉。   虽然这一天陈文轩都是笑嘻嘻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对于自己被睡了这件事没有火,只不过是他藏得好罢了。   但是现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彻底把陈文轩给弄火了,他回头看了看后面,什么都没有,但是他知道,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肯定有一个人正在看自己,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恐怖。   又走了一段,那种感觉又来了,陈文轩的怒火攒到了极致,他转过身,盯着黑暗处,大喊道:“我知道你在那儿!有能耐你出来,别他妈像个老鼠一样就知道躲!你他妈敢跟着我,还不敢露面吗!”   喊完之后他站在原地,准备等着那个变态露面。   过了一会儿,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陈文轩刚想再喊一遍,结果旁边的一栋楼的某个窗开了,有个人探头骂道:“大半夜的不睡觉瞎喊什么!傻逼!”   被人骂了一顿,陈文轩也清醒了,看了眼手机,都快十一点了。   临走前,陈文轩深深看了一眼门口那边,他知道那儿肯定有一个人,早晚有一天他会抓住他的。 第3章 第 3 章   时间很快就到了六月份,高三的学生们都放假了,准备休养生息,备战高考。   在这之前学校组织照毕业相,对于这届学生,向来把风气看得比成绩还重要的学校居然大方地允许他们穿了班服。   学生们穿着五花八门的班服排队等着照毕业相,照完的拉着各自的同学或者教自己的各科老师到处拍照,没照的就在旁边一小撮一小撮的站着等着。因为班主任也跟着穿了班服,所以哪些学生是哪个老师教的都看得一清二楚。   陈文轩难得第二节 没课,趴在窗台那儿看了半天,看这群孩子照毕业相让他想起了自己当时毕业的时候。   三年磨一剑,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所有人都踌躇满志,摩拳擦掌,连经常说他们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届的班主任也不再挑他们的错处,而是告诉他们,他的学生都是最棒的。   看了一会儿,身后有人怕了怕他的肩膀,陈文轩回头发现是李老师(之前的那位女老师),她递给了自己一张请柬。   请柬的外观十分朴素,一张红纸,上面用楷书写了“请柬”两个大字。陈文轩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用同样的字体写明了时间地点,时间是下周日,地点是平城最大的一家酒店。   陈文轩心里是不太想去的,但是周日所有老师都休息,他也没理由拒绝,只好祝福了一下李老师,并且保证自己到时候肯定到场。   李老师一走陈文轩就开始纠结了。   在陈文轩看来,世界上最大的难题就是给这种关系不远不近的同事随份子,并且他曾经还试图追过人家。随多了,人家也会纠结,自己是不是对她还有意思?下次怎么还?还多少合适?随少了又怕人家觉得自己抠门,觉得自己不会为人处事。   纠结了半天,陈文轩挑了一个李老师不在,沈乔在的空当儿,问了问沈乔。   可能是因为上次喝酒是陈文轩请的客,沈乔这次的态度还算友好,“随五百呗,虽然和人家刚认识,但是毕竟之前还有那么点事儿,随多随少都不好看,五百正好。”   陈文轩觉得沈乔说得还算有道理,刚想道声谢,结果沈乔又来了一句,“这事儿你还得问我,真是为你的智商担心。”气得陈文轩白了他一眼,回到自己位置之后觉得不解气,又白了他好几眼,沈乔这嘴真是贱的没边儿了。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周六那天晚上陈文轩对着衣柜挑了一个小时的衣服,最后还是决定穿最开始选中的那套西装。   陈文轩不喜欢婚礼,也不喜欢西装,但是生活中的人情世故总会把它们俩结合到一起,而自己还逃不开。   陈文轩没有进过自己的婚礼现场,也没穿上自己的结婚礼服。他在酒店的床上接到家里的电话,说学妹和别的男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跑了,而他奶奶因为受了刺激再次进了医院,情况十分危险。   当初陈文轩着急结婚就是因为奶奶病重,希望自己活着的时候能看见他和学妹结婚。   陈文轩从小是在奶奶的背上长大的,对于他来说,奶奶有时候比妈妈还要重要。   就在他急忙往医院赶的路上,他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奶奶走了。就这样,他连奶奶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陈文轩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还会难过,但那种感觉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选好了衣服,陈文轩又打了会儿游戏,收拾收拾去睡觉了,不管多大的事儿,只要挨过去了就不算事儿。   李老师的婚礼办得十分热闹,摆了大约得有三十多桌,夫妻俩的交际圈子泾渭分明,这边西装革履的是李老师的同事和朋友,那边大片的松枝绿是李老师爱人的朋友,这两边倒是没有什么交集。   陈文轩看前面穿着古代嫁衣的李老师和她男朋友,觉得这两个人真是佳偶天成,站在一起配得不得了。   十点五十八典礼,典完礼司仪又说了几句之后,婚宴就彻底开始了。   陈文轩和他们办公室的几个老师还有他们学校的政教主任坐在一桌,他原本想赶紧吃完好回家,这种场合他真是没有心情多呆,正好也省着一会儿新郎新娘过来敬酒时尴尬,结果那个地中海啤酒肚的政教主任没眼力见儿,非拉着他和沈乔还有那群男老师喝酒,还说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兴奋得像是他结婚一样。   说起这个政教主任,那在全校也是出了名的。   传闻说他老婆家开了一个厂子,家里十分有钱,政教主任就是为了钱才和他老婆结婚的。他老婆很是骄横跋扈,稍有一点不顺心就打他骂他,他还不敢还手,所以就回学校对着学生们撒气。   虽然陈文轩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政教主任的脸上时常有淤青是真的,他对学生严厉也是真的。   至于政教主任的儿子,陈文轩觉得他比他爹还可怜。   政教主任的儿子今年上高二,学习十分不好,但是政教主任还是把他给塞进了实验班。这孩子在班级里因为学习不好被老师说,又因为他爸是政教主任,所以又被同学们排斥。陈文轩经常看见那孩子自己一个人去厕所,这在恨不得放个屁都要有人一起的高中来说,显得可怜极了。   政教主任没眼色的把陈文轩杯里的饮料给换成白酒,非要拉着他和沈乔走一个,陈文轩抿一口还不行,非得让他喝一大口。要不是看这是李老师的婚宴,陈文轩非得把这杯酒泼他脸上不可。   在喝了两杯白的,一杯红的之后,陈文轩发现自己是走不了了,因为李老师夫妻俩过来要给他们这桌敬酒。   敬到陈文轩的时候,他打算抿一口意思意思算了,李老师夫妻俩也是这个意思,毕竟这三十多桌走下来也是要人命。   结果那个政教主任又在旁边叫嚷,“这杯小陈是不是得干了呀,当初李老师刚来的时候你可是相当照顾她了,如今人李老师夫妻俩来敬酒,你说你是不是得干了?”   陈文轩心里恨不得把他给剐了,李老师夫妻俩面上倒是没显露什么,但是李老师爱人心里肯定也是不舒服的。   陈文轩没办法,只好仰头干了,李老师夫妻俩也干了,现场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   等李老师夫妻俩离开这桌之后,教导主任又开始灌陈文轩酒,陈文轩心里把他骂了无数遍,又喝了一杯之后推说去厕所,逃了。   虽说上厕所是推托之词,等陈文轩走出去之后发现自己还真是想去。   酒劲儿已经上来了,陈文轩好不容易找到了洗手间,上完了厕所,等他想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出不去了,整个人天旋地转的,腿也不好使了。没办法,他只好坐在隔间里,准备等酒醒了再出去,结果这一坐就睡着了。   陈文轩是被压醒的,他发现自己被一个人压在身下,那人的鼻息扑在自己的脖子上,痒得他直发抖。身下被褥熟悉的味道告诉他,自己又到了那个变态的床上。   他强忍着一丝清明,想睁眼看看那个变态长什么样子,可是在酒精的作用下眼睛难以聚焦,始终是看不清身上人的长相,甚至在陈文轩看来十分用力的挣扎,在那人看来就像是陈文轩的配合。   陈文轩突然想到了一句话:生活就像强|奸,如果不能反抗,那就享受。   但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已经不能算是强|奸,可能要算和奸了。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陈文轩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记住了那种感觉,而且身上的那个变态还十分了解怎么能挑起陈文轩的欲望,让陈文轩来不及反抗就沉进了欲望的漩涡。   陈文轩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半了,又是光溜溜的躺在那间屋子里,头疼,嗓子疼,腰疼,屁股疼。   屋子里依旧静悄悄的,陈文轩拿起放在床头柜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惊慌失措的给年级主任打电话请假。   电话响了没多一会儿就被接通了,还没等陈文轩说话,电话里年级主任十分理解地说道:“小陈啊,你今天就在家休息一天吧,昨天的事我也知道,唉,你就放心在家休息吧,你朋友之前已经和我请过假了。”   陈文轩沉默了半晌,哑着嗓子问道:“我朋友给我请假了?”   年级主任道:“是呀,早上七点的时候给我打的电话,说你昨天喝酒喝得身体不舒服,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行了,你就放心吧,你的课我找人帮你替了,等你明天再还回来就行。”   陈文轩木然的挂了电话,他没想到那个变态居然放肆到还敢打电话给他请假,他到底想干什么?   但是再怎么想陈文轩也不是那个变态,也不会知道变态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只好披着被子,说句不好听的,驾轻就熟地走到阳台,穿上衣服,一瘸一拐的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陈文轩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扔到一边,这次的衣服是那个变态拿出去干洗的,没有他那儿的味道,但是内裤和袜子还是那个变态给洗的。   陈文轩赤|裸着走进浴室里,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突然有点想哭。   他长这么大,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总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之前被人逃婚,气得他奶奶去世,他在外面呆了四年不敢回家,生怕再引起那些人的兴趣,再在背后对他爸他妈议论纷纷。   如今又莫名其妙的被人给睡了,他是没有什么狗屁的贞操观,但是谁能受得了连续被一个变态睡过两次,可自己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他又不是路边的小鸭子,说睡就睡,再说鸭子还需要嫖资呢,这样看来他还不如鸭子有价值。   陈文轩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眼眶有点酸,他匆匆忙忙冲了个澡就出去了。   出去之后正好赶上陈妈给他打电话,一听到自己妈的声音,陈文轩觉得更委屈了,但是他还是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勉强和母亲说了几句话。   挂了电话,陈文轩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对自己说“睡一觉就好了”,重复了几遍,才渐渐睡去。 第4章 第 4 章   自从第二次被睡事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种事没办法和别人说,也没办法报警,先不说警察管不管,就是警察管了,陈文轩也没有证据,这两次那个变态每次结束之后都把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这让他上哪找证据去?   没办法,只能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这半个月陈文轩上火上得不行,嘴里长着溃疡,嗓子一直哑,连上厕所都是黄的。要仅仅是这样也没什么,要命的是他晚上不敢睡觉,他只要一睡着就会梦见那个变态,梦见他是怎么玩弄自己,怎么让自己沉溺于欲望不可自拔,每次梦醒身上的内裤都是湿的,更要命的是他后面居然也有了感觉。   半个月,他瘦了十斤,身体虚的恨不得一个十岁的孩子都能把他推倒,脸上的黑眼圈比熊猫还重。   学校的人都以为是那次教导主任灌他酒,把他身体给弄出问题了。陈文轩解释了,结果众人都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说实话。没过几天,教导主任脸上又带着一块淤青来给他赔礼道歉,把陈文轩尴尬的解释了半天,教导主任才回到自己办公室。   身体不济,神情恍惚,陈文轩很快就出事了。   周二那天他起晚了,昨晚半宿没睡,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闭了会眼睛,结果再睁开的时候就已经六点五十了。   匆匆忙忙地洗漱换衣服,等陈文轩下楼的时候已经七点了。学校规定他七点的时候就要到校带着学生们早读,现在保准是来不及了。   陈文轩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请假,一边往外跑想打个出租车。电话通了,他刚想说话就在余光里看到一辆车正急速向小区门口开来,而他正站在那辆车必经的地方,但是等他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车已经开到他身边了。   那车在要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猛地向旁边一拐,陈文轩可看见司机正在拼命地打方向盘,但是还是把他给刮倒了。   陈文轩倒地之后滚了两圈,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陈文轩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身边围了一圈儿人。他认了半天才看清那一圈人都是学校里的同事,在床边坐着的是张薇薇。   看见他醒了,那群人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他感觉怎么样。这会儿陈文轩才觉得自己身体不太对劲,头晕乎乎的,还有点恶心,右手上还挂着吊瓶。   陈文轩勉强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同事们可能是看陈文轩也没什么精神,简单地表达了一下关怀,然后呼啦啦地都走了,只留下张薇薇在这儿。   陈文轩到现在还没有搞清状况,他只记得自己起晚了,着急出门上班,然后就遇见了一辆车。之所以对那辆车有印象,是因为那车长得好算好看,而且车前有两个单词,可能是学英语的对英语单词有点敏感,他现在还记得那两个单词,一个是“LAND”,另一个是“ROVER”。   听陈文轩说完,张薇薇就知道他这是把出车祸的事给忘了,因为之前医生交代过,近事遗忘是脑震荡的症状之一,所以她也没紧张,而是问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憔悴成这幅样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出车祸了!”   陈文轩被张薇薇说得一愣,他真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她,有些事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方便说。他默默的摇了摇头,然后发现头更晕了。   张薇薇看他这样,连忙把他按在床上,“你最好别动,医生说你有点脑震荡,可能还得住几天院。”   陈文轩听她说完有点着急,“这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我不能住院,我住院了我学生怎么办啊?”   张薇薇听他这么说就来气,“省省吧,陈超人,学校已经给你批假了,也给你找好代课老师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医院。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想回去上课,你现在能不能站起来还两说呢。”   没等张薇薇说完,陈文轩就已经知道她是对的了,因为现在他只要稍一活动就晕。没办法,他只好道:“那医院的钱是你交的吗?我给你,哎?我钱包呢?”说完他又想起身,结果被眼疾手快的张薇薇给按回了床上。   “少爷,你可消停了会儿吧。”张薇薇无奈道:“您这是出车祸,您是受害者,人司机已经把钱交了。再说了,他要敢不给钱,我非得找人把他告得裤子都穿不上。不过那司机还不错,他把你送到医院,交了钱,陪你做完检查之后又给我打的电话,说自己有急事,让我先来照顾你一下。”   陈文轩纳闷道:“他怎么知道你电话的?”   张薇薇笑道:“少爷,你是被车给撞傻了吗?他拿你手机打的呗!”   陈文轩还是觉得不对,但是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哪儿不对,只好换了一个话题,“你今天没课吗?”   张薇薇道:“怎么可能没课,我一天都要累死了,但是接到电话之后我就和学校请假了。”   陈文轩就知道是这样,于是道:“你还是回去上班吧,期末大家都忙,不好让别人给你代课,我自己在这儿就行。”   张薇薇看了他半天,嫌弃道:“算了吧,你现在连走路都费事,还照顾自己?我没事,大家都在一起工作,谁还没有个急事儿咋的,今天他们给我代,等明儿我再给他们代呗。”   陈文轩还想说话,结果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来照顾吧。”   陈文轩和张薇薇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同时向门口看去,只见门口站了一个十分健壮的男人。那男人身高大概一米八五以上,留当下十分流行的那种硬汉式的卡尺头,虽然穿着宽松的T恤,但是还是能隐约看出衣服下面隆起的肌肉。   陈文轩看了男人一会儿,然后用眼神示意张薇薇,这人谁呀?   张薇薇也愣了一会儿,道:“那个,陈文轩,这就是那个车主。”   陈文轩看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男人见两个人沉默,只好道:“你们好,我叫秦恒,今天的事真不好意思,我早上开车的时候有点着急,所以才······不过你们放心,所有的医疗费用都由我来承担,我不会不认账的。还有,如果你身边没人照顾,我可以来照顾你,我是开酒吧的,白天都没有什么事。”   张薇薇听了秦恒的话,满意地点点头,道:“照顾倒是不用你,我来就行。”   陈文轩听到后,连忙道:“薇薇,我不用你来照顾,你还是去工作吧。”   张薇薇剜了陈文轩一眼,“我去工作谁照顾你?你现在下床都难,你还想把你妈叫来?老太太那么大岁数了,你好意思让她过来照顾你,为你担心?”   陈文轩被说得没法,只好道:“这哥们不说他有空嘛,那就让他来吧,正好他还是男的照顾我也方便。你还有工作,再说了,赵琦知道你请假照顾我肯定又得生气,你听话回去吧,让这哥们在这儿就行,是吧?”   陈文轩说完对着秦恒眨了眨眼,秦恒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我在这儿可以的,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每天下班的时候来看他,而且医生说只要观察一星期就行。”   张薇薇最终被这两个人给说服了,其实她心里也有点担心赵琦又因为陈文轩和她吵架,他这人小心眼,哪怕她在学校和别的男老师多说一句话,回家他都生气。   “那好吧,等我下班就来看你。”张薇薇说完这句话,又看了陈文轩几眼,不太放心地走了。   张薇薇走了以后,陈文轩放松了原本挺直的脊背,刚才张薇薇在的时候他就想吐,就是一直忍着,怕她留在这儿。这会儿他实在忍不住了,扶着床想下地,可刚一动头就晕的不得了。   秦恒看陈文轩这样,连忙过去扶他,“你想干什么告诉我就行,我帮你做。”   陈文轩强忍着恶心,道;“扶我去卫生间,我有点想吐。”   秦恒连忙摘下吊瓶,扶着陈文轩走了几步之后发现速度实在是太慢,于是让陈文轩没打针的那只手搂住自己的脖子。   陈文轩被说得一愣,问道:“干嘛呀?”   秦恒道:“你这样走太慢了,我怕你难受,你伸手搂住我脖子,打针的那只手放好,别让我刮到。”   陈文轩听得满头雾水,但是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来了,于是只好听了秦恒的话。   然后陈文轩就遇到了他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刻——秦恒一只手搂着他的屁股,另一只手举着吊瓶,把他像抱小孩儿那样给抱起来了,而且还很稳当。   陈文轩没打针的那只手搂着秦恒的脖子,原本苍白的脸也有了些许的血色,他开始庆幸秦恒给他办的是单人病房,而且卫生间还在屋内。   到了卫生间,陈文轩呕了几下,结果什么也没吐出来,头却更晕了,然后又被秦恒一路抱回了病房。   陈文轩被秦恒放回床上之后就不动弹了,他现在一动头就晕,只好保持着面朝窗户,侧躺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   秦恒看已经到中午了,坐在床边轻声问道:“中午了,你想吃点什么?”   陈文轩有气无力道:“我什么也不想吃,刚才麻烦你了,其实我说让你在这儿照顾我就是想让我那朋友放心,你别当真,这件事说起来我也有责任,等我好了就把医药费给你一些,咱俩平摊,你也不用在这儿照顾我。”   陈文轩说完之后发觉身边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是他也不想转头去看秦恒的表情,因为他这会儿实在是太难受了。过了一会儿,他听到秦恒从床边站了起来,然后出去了。   陈文轩不愿意欠别人人情,哪怕是张薇薇也不行。   陈文轩和张薇薇是大学的同学,英语专业的人应该都知道,英语专业喜欢把大班分成小班授课,而外教又喜欢让学生结对子。陈文轩他们小班一共三十个人,就他一个男生,而张薇薇寝室有三个女生,那两个女生结了对子,把她给甩了出来,于是他们两个就成为了partner,一起做对话,完成作业,这一做就是四年。   外院没有丑姑娘,张薇薇长得也很漂亮,性格开朗,整天和陈文轩嘻嘻哈哈的。   后来张薇薇也找了一个体院的男生做男朋友,陈文轩郁闷够呛,明明外院那么多单身的男生,你们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张薇薇听了桀桀怪笑,大家都是姐妹,你让我怎么好意思下手?再说,就是因为你们是外院的男生我才不找你们呢,和你们谈恋爱跟和我自己谈恋爱有什么区别?体院的男生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雄性的荷尔蒙,而你们······她砸了咂嘴,没再继续。   这一席话气得陈文轩三天没和她说话。   毕业之后张薇薇跟着她男朋友去了平城,而他则回到了老家清河县。   后来发生“学妹事件”,他在家浑浑噩噩地呆了一个月,工作也不要了,天天躲在屋子里睡觉,偶尔听见别人说话就觉得那是在议论他。后来张薇薇看不下去,把他带到了平城,帮他重新找工作,找房子,连自己男朋友都不顾了,一直照顾他照顾了快两个月,生怕他哪天想不开抹了脖子。   这些情陈文轩都记得,当初要不是张薇薇,他可能真的哪天想不开就自杀了,所以他不想张薇薇再为他操心,况且她男朋友还小心眼,总因为自己和张薇薇吵架,弄得平时他都不敢联系张薇薇,生怕他们两个吵架。   陈文轩想了一会儿,敌不过那股晕乎劲儿,又睡着了。 第5章 第 5 章   陈文轩这一觉就睡到了太阳下山。   他醒来之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窗外,太阳的余晖映得天边火红一片,自己手上的吊瓶也被拔了。他想伸手拿手机看看几点了,结果手刚抬起来就听到身边有人道:“你想做什么?我帮你。”   陈文轩被吓了一跳,但因为还顾忌着头,所以缓缓转过头,看着坐在另一张床上的秦恒,惊诧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秦恒理所当然道:“我在这儿照顾你啊。”   陈文轩没想到秦恒居然还在这儿,他以为他中午的时候就走了,但是让一个不认识的人照顾自己陈文轩也不愿意,于是道:“我真的不用你在这儿,我自己可以的,你回去吧。”   秦恒盯着陈文轩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在这儿,那我就给你请高护吧,钱我来拿。”   陈文轩没想到秦恒这么仁义,在他看来肇事司机肯拿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可现在秦恒不仅交了钱还要留下来照顾自己,在现在这个社会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而就自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自己根本不能一个人在这儿,但是他又不想让母亲或者是张薇薇来照顾自己。母亲年纪大了,睡眠本来就不好,而医院又这么吵,让她来根本不行。张薇薇就更不行了,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朋友关系,况且张薇薇还有个爱吃醋的男朋友。   现在能照顾他的人好像只剩下秦恒了。   想了半天,陈文轩犹豫地问道:“医生说我得在这儿待几天啊?”   秦恒道:“照理说是七天,但是如果状况轻的话,两三天就行。”   陈文轩沉默了一会儿,道:“那这几天就麻烦你了。”   秦恒听到之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微笑了一下,道:“应该的。”他从床上站起来,走到陈文轩的床边,道:“现在已经五点多了,你也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陈文轩想了半天,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想吃,于是道:“我没有什么想吃的,你给自己买点就行,我还不饿。”   陈文轩刚说完,秦恒就开口道:“不行,你今天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吃,医生给你检查的时候还说你有点营养不良呢,所以就算没胃口也得少吃点。我给你买点粥吧,多少吃一点,不然身体受不了。你想吃什么粥?”   听完秦恒这一大段话,陈文轩妥协道:“那你给我买点小米粥吧,再给我买点辣一点的咸菜,不然我怕我吃不下去。”   但是陈文轩的这一请求被秦恒无情地给驳回了。   “不行,”秦恒严肃道:“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只能吃清淡的。”   陈文轩听秦恒说完,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那你就给我买点粥就行了,去吧。”   秦恒见陈文轩这样也有点可怜,于是道:“你再忍两天,过几天就能吃了。”   陈文轩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怎么就出了车祸,怎么就伤了脑袋?   “我手机呢?”陈文轩小声问道。   然后陈文轩就发现人生绝望的事情不只有吃不到自己想吃的,还有玩不到自己想玩的。   “医生说你现在不能玩手机,看电视也不行。”秦恒义正辞严道。   陈文轩默默地把被子拉起来,盖到脸上,“你走吧,我想静静,也别问我静静是谁。”   门口边传来秦恒略带笑意的声音,“我走之前你要不要上厕所啊?”   啊,绝望的人生。   秦恒不说还好,他这一说,陈文轩就觉得自己的膀胱有点涨了。输了那好几瓶子的液,不想去厕所才怪。   在被子里沉默了两分钟,陈文轩掀开被子,面无表情道:“想去,但是想自己走着去。”   从厕所回来,陈文轩红着脸回到了床上,看着窗外,道:“你走吧。”   听到秦恒关门的声音之后,陈文轩把脸埋在枕头上,想着干脆把自己闷死算了,省得丢人。   他在被送到医院之后就开始接受检查,检查完之后又开始挂吊瓶,所以就没有换上病号服,一直穿的是出事时的衬衫和西裤。   刚才上厕所的时候腰带不知怎么,死活解不开了,而人却越是着急就越想上厕所。   秦恒在把他送到厕所之后就出去了,他在里面急得不行,动作幅度大了头还晕。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叫了秦恒进来。   秦恒倒是给他留了面子,进来也没有笑话他,不仅快速地帮他解开了腰带,还顺便帮他把拉链也给拉开了。但是不知道是他手滑还是怎么,他解开腰带之后手就松了,结果裤子一下子就滑了下去,腰带的金属头磕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而他傻傻地低头看了眼自己仅穿着内裤,被衬衫下摆盖住的下身,又抬头看了眼秦恒,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秦恒又帮他把裤子提起来,让他自己拎着,然后转身出去了。   陈文轩把自己闷在枕头上闷了两分钟,发现自己受不了了,于是又抬起了头,心里感叹了一下,虽然很丢人,但是现在像秦恒这样的好人真是不多了。   秦恒去买饭去了快一个小时,陈文轩在病房里无聊地开始在空无一物的被子上假装左手键盘,右手鼠标,想象着自己正徜徉在游戏的海洋里。   Q,W,E,R,很好,又收获一波人头,对面的,不是我吹,你们都是垃圾。   就在他内心里已经五杀超神之后,秦恒回来了。   看着秦恒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陈文轩惊道:“你买这么多都是什么?怎么还有盆?嗯?还有桌子?你买这些干什么?”   秦恒一样一样地往外拿,同时解释道:“盆,洗脸洗脚用。桌子,吃饭用。拖鞋,下地穿方便。碗,勺子,吃饭。杯子,喝水。T恤和运动裤,换你身上的衬衫和西裤,不然你晚上睡觉会不舒服。毛巾,擦脸。牙杯,牙刷,牙膏,洗漱。嗯,还有内裤,我刚才在厕所大概看了一下,嗯,就凭着感觉买了,要是不合身你再告诉我。哦对了,还有粥,我给你买了点清淡的小菜,可以就着粥吃,上面没有多少调料,你是可以吃的。”   陈文轩在秦恒拿出那条黑色的内裤的时候就已经把脸转向一边了,他现在开始后悔自己早上为什么要睡那几个小时,为什么要边跑边打电话,为什么要撞上秦恒的车,为什么!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变态,想起那个变态,陈文轩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现在的壮汉们怎么都愿意用一些特别娘的香水或者洗衣液什么的。   那两次和那个变态接触,虽说他神志不清,但是对于手下的触感他记得还是很清楚的,那变态一身的腱子肉。他一个壮汉,身上和床上的味道竟然都是草莓味儿!这味道加上那变态的身材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所以第二次他才那么快认出来。   而秦恒,目测一八五以上的东北汉子,身上居然散发着橙子味儿!   陈文轩想起自己一块香皂洗全身,夏天最多喷点花露水的diao丝行径,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看着秦恒收拾东西,陈文轩觉得自己这么大爷地坐在这儿,光看不动手有点不好,于是开始没话找话,“说了这么半天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陈文轩,是二中的英语老师,特别感谢你照顾我。”   陈文轩说完之后秦恒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抬头道:“我叫秦恒,没有工作,就是开了一家酒吧。虽然今天的开始不太好,但是还是要说,很高兴认识你。另外照顾你是应该的,不用道谢。”   陈文轩觉得秦恒这个人真是仗义,也爽快道:“行,咱俩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正好咱们还住一个小区,等我好了哪天请你吃饭。”   秦恒看着他微笑道:“行。”   这个秦恒像是个话少的人,在说完这个话题之后又不做声了。   陈文轩看着他把买来的东西收拾好,又把桌子在床上放好,把粥隔着方便袋放到碗里,把勺子洗干净放到粥里,把他扶起来,又一言不发地把小菜打开,然后言简意赅地说了句,“吃饭。”   吃过饭,陈文轩又看着秦恒把桌子撤了,把勺子和碗收拾好,把他要吃的药和水送到他手里。陈文轩吃过了药,又有点不好意思了,“那个,谢谢你啊。”   秦恒看他一眼,道;“应该的。”   换完了衣服,陈文轩无聊地坐在床上,不知该干什么,刚才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又特意嘱咐了一遍,不能看电视,不能玩手机。   不让看电视,不让玩手机,陈文轩下午又睡的多了,这会儿不太难受也不太困,只好和秦恒说话。   “你在这儿照顾我,你女朋友同意吗?”陈文轩倚在床上问道。   秦恒半躺在另一张床上,盯着对面的墙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陈文轩的话,看着他道:“没有女朋友。”   陈文轩诧异道:“没有女朋友?你今年多大了?”这就是当老师的坏毛病,总愿意用和学生说话的口气和别人说话。   但是秦恒倒也没反感,“今年二十五,但还没过生日。”   陈文轩这次是彻底惊讶了,他原来以为秦恒怎么也得二十□□,没想到才二十五,但他也不能说“那你看起来可挺着急的”,只好换了一个话题,“你是不是很喜欢橙子啊?”   秦恒疑惑道:“啊?”   陈文轩道:“就是,我闻着你身上有一股橙子味儿,还挺好闻的,我就是随便问问。”   陈文轩说完有点后悔,觉得自己有点唐突,但是没想到秦恒的耳朵慢慢地红了,这次说话也没看着他,“我家里的一切洗漱清洁用品全是我嫂子给买的,她就喜欢水果味儿的。”   陈文轩看着秦恒红红的耳朵,突然觉得壮汉害羞什么的也挺萌的。   这个话题走进了死胡同,陈文轩又换了一个,“这么说你还有个哥哥啊,我其实挺羡慕家里有兄弟姐妹的人的。”   秦恒耳朵上的颜色稍稍褪了一些,他看着陈文轩慢吞吞地说道:“其实也没怎么好,我哥大我二十岁,我小时候不听话都是他揍我,我爸要拦着他还不让。”   陈文轩听完不自觉地又拿出了教导学生的语气,“小时候是觉得不好,可等再过几年你们就知道有兄弟的好处了。父母年龄渐渐变大,如果有一天进了医院,你说你能不去医院陪着吗?可是你去陪着了,怎么上班,怎么挣钱?现在医院花费那么大,就算你上班能挣回医院的医药费,可是父母身边能没有人陪吗?所以说别觉得你哥不好,他就算是教训你肯定也是为了你好。”   陈文轩说完秦恒半天没有说话,就在陈文轩又后悔自己嘴贱的时候,秦恒突然开口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听你的。”   陈文轩点点头,孺子可教。   两个人就这样一会儿一句地聊到了八点多,陈文轩终于有了睡意,对着秦恒道了声“晚安”,转过身睡着了。 第6章 第 6 章   陈文轩一共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医生说真的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秦恒才让他出院。   在这七天里,因为秦恒无微不至的照顾,陈文轩和秦恒迅速地成为了好朋友。   他告诉了秦恒自己和另一个男生两次同时追同一个女生,结果都没成功的囧事。秦恒也告诉他自己十七岁谈恋爱被学校抓住之后,对方把锅全甩到了他身上,然后他就被劝退回家,最后被他哥送去当兵的旧事。   在陈文轩看来,他们俩相遇就是一次孤单星人的胜利会师。   秦恒曾对他说过,他因为年少当兵,和原来的同学都不大联系了,交的朋友全都是部队的战友,现在复员回家,不能和战友联系,原来的同学还都断了联系,身边也就没有什么可以聊得来的朋友了。   陈文轩虽说和秦恒的情况不同,但是结果都是相同的。   他从小就没交过几个朋友,他初中就被家里送到县城里去上学,除了能和一个还在他们乡里上初中的男生说几句话之外,剩下那些和他同龄的孩子早就进入社会开始自己赚钱了,生活环境不同,自然聊不到一起去。而初中班里的同学又因为是从县里各个小学直升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他一个外地的根本融入不进去,即便后来熟悉了,也只是见面时打招呼,情急时抄作业的情分。   后来上了高中,因为一开学就分了文理,陈文轩进了一个班级总人数有五十人,而男生只有五个的文科实验班。这五个男生里除了学习成绩和陈文轩差不多,天天和他掐架的沈乔之外,剩下的那三个,一个谈恋爱,一个热爱写小黄文,另一个热爱看小黄文,根本就没有能和陈文轩玩到一起的。   在大学里陈文轩就交到张薇薇这一个朋友,师范学校男生本来就少,外院更是少得可怜,况且男孩子们之间的话题不是打球,打游戏,就是泡女孩子,而陈文轩的爱好除了去图书馆就是看书,这自然又和他们聊不到一起。后来他主动追学妹和这有很大的关系。   张薇薇曾经劝过他,让他多和别的院或者系的男生来往,他也听话地去了,但是院系不同,休息时间,学习安排也不同,他努力的结果也就是后来见面时多了一个打招呼的对象。   再后来发生“学妹事件”,他换掉了自己的电话号和所有社交账号。张薇薇怕他想不开,但是又联系不上他,她从清河县打车,走错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他家,最后张薇薇带着满脚的水泡和他回到了平城。   所以到了现在,陈文轩除了张薇薇这一个能说心里话的朋友之外,竟再没有一个能说上话的人。   而如今秦恒这个人不仅为人仗义,对于很多事情的见解,以及闲暇之余的许多小爱好都和他差不多,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成为朋友,那这个世界上还真没有什么可交的人了。   出院那天医生又嘱咐了一遍,一定要多休息,最好是卧床休息,少接触电视,电脑和电话。   陈文轩试图和医生讨价还价,结果被秦恒一句话给说熄火了。   “我会看着他的,这一个月之内不会让他碰的。”   秦恒说完就拉着陈文轩大包小包地出了院。   坐到车里之后陈文轩还有些懵,他看着秦恒,小心翼翼道:“医生只是说要注意看电视的时间,没说一点也不许看吧?”   秦恒正在发动车,听到后看着他道:“你现在少看一点恢复得快,等到你好了,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陈文轩听他这么一说竟然觉得还很有道理,只好不做声了。   秦恒开车很稳,要不是陈文轩那天看清了车里开车的是他,根本不会相信他会出事故。   本着好奇的原则,陈文轩问道:“你开车这么稳当,怎么那天那么着急?”   秦恒目视前方,道:“那天我以前的一个战友要回部队,我急着去送他。我以前待的那个地方有点危险,有时候出一次任务回来的时候,可能就会有某个或者某几个队友回不来了。虽然大家现在都还年轻,但是也是见一面少一面,能见面的时候都要珍惜。”   秦恒很少回说这么长一段话,陈文轩听得有点心酸,他们才二十四五岁就能说出这么沧桑的话,可见已经是见惯了生死离别。他道:“那你的腿现在好了吗?”秦恒曾说过,他是因为出任务的时候伤了腿才退伍的。   陈文轩说完刚好到了红灯,秦恒转过头看着他道:“伤腿的时候我二十二,回来之后在轮椅上坐了半年,又做复健做了一年,现在能正常走路,就是稍微有点跛,而且下雨阴天的时候还会疼。”   陈文轩心疼地看了他一眼,才二十五的年纪,结果落了一身的伤。   秦恒说完话又转过头专心致志地开车。   陈文轩发现秦恒这个人特别有礼貌,他和人说话的时候会专注地看着说话的人,而且他也不像那些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整天手机不离手,就连他自己一会儿不玩手机都觉得不舒服,也就是这几天因为身体不敢玩了,可在医院这几天秦恒他几乎就没拿出过手机,更别提玩了。   看着秦恒按照自己说的地址把自己送到了楼下,陈文轩不好意思道:“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等过几天我请你吃饭。”   在医院那几天陈文轩多次表示要给秦恒钱,可秦恒就是不要,后来陈文轩想,他不要就不要吧,等自己好了请他吃顿饭,挑个档次高一点的地方,总之不能欠人家的。   秦恒这次没很快就答应,而是担忧地问道:“你自己在家能行吗?要不······”   “怎么不行,我现在其实已经好了,啥事也没有。”陈文轩可不想再欠秦恒人情了。   在秦恒担忧的目光中陈文轩挥了挥手,转身上了楼。   等到了家里陈文轩才发现他这一个星期没在家,家里落了一层灰不说,吃的东西全坏了,而冰箱里最后那袋速冻饺子在他出事的前一天被他吃了。   陈文轩生无可恋地看着冰箱,后悔刚才碍着面子没答应秦恒去吃午饭。对着冰箱看了一会儿,陈文轩决定先打扫屋子,然后一会儿去超市扫货。   陈文轩刚拿起抹布,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他慢悠悠地走过去,拿起来以后发现是秦恒。   陈文轩接通之后刚想问怎么了,秦恒那边问道:“你家里还有吃的东西吗?”   想了一下这几天在医院吃的秦恒做的菜,陈文轩老实道:“没有了。”   那边传来了秦恒略带笑意的声音,“我买了鱼和虾仁,还有一些青菜和水果,现在就在你家楼下,我能上去吗?”   这简直就是天冷送炭火,瞌睡送枕头,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秦恒更体贴的人了!   陈文轩高兴地告诉秦恒自己家的门牌号,然后准备简单地先把客厅和厨房打扫一下,可是他刚拿起来抹布擦了一下茶几,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没办法,陈文轩只好把抹布放一边,先去给秦恒开门。   秦恒进来以后,陈文轩有点不好意思道:“这一个星期没回来,家里有点脏,你别介意。”   秦恒道:“没关系,一会儿我帮你收拾。”   其实“不好意思”这种事多了以后也就习惯了,在医院被秦恒各种照顾之后陈文轩已经不知道“不好意思”为何物了,或者说他觉得朋友相处起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于是愉快道:“好啊,正好我还愁着呢。”   两个人简单地把客厅和厨房收拾干净以后,秦恒让陈文轩去客厅待着,他来做午饭,但是被陈文轩给拒绝了。他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四年,该会的早都会了,别说洗菜切菜,给秦恒当下手,就是简单炒几个菜也是会的。   秦恒看他坚持就把他留在了厨房。   秦恒要做的菜都很简单,凉拌黄瓜,西红柿炒蛋,红烧鱼,和冬瓜虾仁汤。   秦恒在水池一边收拾鱼,陈文轩就在另一边洗菜。   陈文轩洗着洗着眼神就往秦恒那边瞟,厨房里的秦恒比往常更加安静,他穿着围裙正在专心致志地处理鱼内部的黑色粘膜,认真的样子让陈文轩想起了自己曾经对未来家的构想,妻子在厨房里安静地做饭,他在旁边帮忙洗菜切菜,客厅里孩子和狗狗跑来跑去,有时候妻子担心孩子摔倒,就会打发他去客厅看看,然后等他回来,两个人再接一个甜蜜的吻。   可能是被陈文轩盯着的时间太长,秦恒抬头问道:“怎么了?”   陈文轩回过神,笑道:“没怎么,就是觉得你真贤惠,谁要是跟了你可是幸福死了。”   秦恒听他说完,认真地问道:“真的吗?”   陈文轩道:“当然了,反正我是这么觉得,你不抽烟,不好喝酒,做饭还好吃,这简直就是姑娘心中完美男朋友的现实版啊?”   陈文轩说完秦恒半天没有回话,就在陈文轩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之后,秦恒突然说道:“可是我不喜欢姑娘。”   陈文轩被他说得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秦恒看着他认真道:“我说我不喜欢姑娘,你,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陈文轩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咽下原本想说的开玩笑的话,认真道:“当然,交朋友论的是志同道合,你喜欢什么人是你的自由,所以不管你是喜欢男生还是喜欢姑娘,我说了咱俩是朋友,那咱俩就是朋友。”   陈文轩早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对男生喜欢男生这件事见怪不怪了,喜欢又怎么了,又不碍着别人什么事儿,别人凭什么管?后来发现自己的喜好更偏向男生之后更是理解了这件事,所以在秦恒说完之后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有点为他担心,毕竟这个社会对男生喜欢男生这件事还不是那么的接受,秦恒以后肯定会受到很多非议,他这么好的一个人,如果单单因为这一件事而受到排挤,那么他之前为这个社会所做的贡献也全都变成了无用功。   秦恒可能是因为说出了心中的秘密,又得到了朋友的理解,他收拾鱼的手有点颤抖。陈文轩看到后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玩笑道:“抓紧啊,秦大厨,我都快要饿死了。”   秦恒低声“嗯”了一声,然后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两个人吃过了一顿美美的午饭,陈文轩半躺在沙发上消食,秦恒在厨房里洗碗。陈文轩看了一眼被秦恒填满的冰箱,心想,这人情越欠越多,什么时候才能还上啊?   秦恒洗完碗又给陈文轩洗了一些水果,然后擦擦手走了。   陈文轩趴在阳台上看着秦恒渐渐消失在小区门口那边,却不知道他进了哪栋楼,他们两个人的交情还没有到对彼此的信息一清二楚的地步,但是能在这么几天就变得如此熟悉,陈文轩已经很满意了。   收拾完卧室之后,陈文轩趴在床上发呆。   一个人过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寂寞,虽然这种习惯会轻而易举地被他人的来访而打破,但是等人走之后寂寞又会铺天盖地地袭来,让人即便是之前习惯了,再次遇到也会难以承受。   多愁善感一会儿之后,陈文轩决定睡一个美美的午觉。在他看来,人之所以容易瞎想,就是因为缺觉了,没有什么事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能,那就两觉。 第7章 第 7 章   从医院回来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因为学校给陈文轩放了假,也不用他回去判卷子,所以他可以一直在家待到开学。   陈文轩对自己这将近一个月的假满意极了。   他每天早上六点半下楼和秦恒去公园跑步,跑到七点后就散步回到小区门口的一家早点店去吃早饭。秦恒话极少,但是不管陈文轩说什么他都能接上,两个人说话从来没有冷场的时候。   吃过早饭之后两个人各回各家,偶尔一起去书店或者图书馆,陈文轩查资料,做题,秦恒就在一边随便挑一本书看,等陈文轩忙完了两个人再一起回家。   回到家后,陈文轩一般就是上网,打游戏,到时间了就给自己做顿饭,到了晚上就和秦恒在小区里散散步,然后再各自回家。   秦恒曾说他缺乏锻炼,他看着秦恒一身的腱子肉,玩笑似的说了句“那你带我啊”,结果秦恒就当真了,当天晚上就在楼下给他打电话,叫他出来散步,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又给他打电话,叫他起来跑步。   陈文轩开始还以为秦恒是在开玩笑,但在秦恒坚持了一个星期之后,陈文轩终于发现秦恒是认真的。看着秦恒认真的眼神,陈文轩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起不来这种话,只好天天跟在秦恒身后跑。   其实坚持锻炼的好处还是很多的,陈文轩发现自己蹲下起来的时候眼前不再发黑了,打游戏时间长了也没那么难受了,连之前软软的肚子也变得坚硬起来,最重要的是他晚上不再做关于那个变态的梦了,只是总会梦到和秦恒两个人满地图地打buff,打野怪。   对于这种现象陈文轩还是很满意的。   快乐的时间过得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该开学的时候,因为老师要提前一周回学校,陈文轩十分不舍地和秦恒说自己以后不能和他一起跑步了,而且以后还要给学生们上早自习和晚自习。   秦恒倒是没表示什么,只是说以后放假再一起就好了,而且周日也可以一起去健身房。   陈文轩一想,也对。于是收起了不舍的心情,和秦恒愉快地道别,转身回家了。   在又睡了一晚好觉之后,陈文轩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地回了学校。   可能是因为这个假期过得太过开心,回到学校陈文轩觉得学校哪儿都特别顺眼,连平时看着最不顺眼的沈乔陈文轩都给了他一个笑脸。   让老师们提前开学就是为了让他们先收收心,然后大家再一起备备课,所以也不算太忙,于是开学上班的第一天,陈文轩心情十分愉快地回了家。   陈文轩回到家刚没一会儿,正在厨房掂量着晚饭呢,放在客厅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过来一看是他妈发过来的视频通话,陈文轩一点开就看见他妈在把他爸往一边推。老太太把头发给烫了,又染了,满头的卷儿,乌黑乌黑的。他爸不知道怎么想的,把头发全给剃了,而且可能是觉得光剃光还不行,又用刮刀给刮了一遍。这下老两口站在一起,他爸更像是土匪强盗了。   见陈文轩接通了视频,陈妈妈关心道:“儿子,最近怎么样?开始工作了,累不累?”   陈妈妈刚说完,旁边陈爸爸就大声道:“你看他那大脸就知道肯定不累,要是累的话脸能有这么大?”他刚说完就被陈妈妈白了一眼,然后给推倒一边去了。   陈文轩看着他爸摸摸鼻子又走到他妈身边,没好意思笑。他摸了摸脸,也没好意思反驳他爸的话,他最近是真胖了,被秦恒给逼得。   在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他有点营养不良,秦恒不顾他的拒绝,每天回家做饭再给他送到医院。后来出了院回到家,秦恒每天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昨天一天的菜单,要是他有一顿饭糊弄了,秦恒就直接跟他回家,给他做一堆吃的放冰箱里。   陈文轩倒是没觉得秦恒烦人,他常年一个人在外面,平时除了自己妈打电话问一下之外,身边也没有个虚寒问暖的人,难得秦恒愿意关心他,他连高兴都来不及,哪还会觉得反感。他就是不想再欠秦恒人情,于是只好把每天三顿饭都打理得明明白白的。这吃得好了,人就容易长胖。   陈文轩没再和他妈讨论胖没胖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们最近都怎么样?我爷爷呢?”   陈妈妈看儿子的脸色就知道儿子最近过得不错,她道:“我们都挺好的,我昨天又去县里把头发给烫了。你爷爷在东屋听二人转呢,一会儿就过来吃饭。我们都挺好的,你就不用惦记,就是你自己在外面,该吃饭的时候就得吃饭,千万别糊弄,身体是自己的,别不当回事。”   陈文轩被他妈说得鼻子发酸,他眨了眨眼睛,笑道:“我知道,哎,妈,你这头烫的挺好看的,显你可年轻了。不过我爸这是咋想的,怎么全剃光了?本来长得就像土匪,现在一看更像了。”   旁边陈爸爸听他说完就瞪起眼睛准备训他,结果被媳妇一句话就给说得熄火了。   “你爸他想不开呗,我都劝他别剃,本来就长得一脸凶相,结果还故意把自己往那方面捯饬,我当初怎么看上他的呦!”   陈文轩在这边笑得不行,他妈年轻的时候长得特别漂亮,在附近的村子都是出了名的,当时追她的人特别多,他爸只是其中的一个,长得一脸横肉不说,家里还没钱,但是最后他妈还是嫁给了他爸。   陈文轩不知道他妈为什么会选择嫁给他爸,他问了好多次他妈都不说,问他爸,他爸就说是因为自己长得帅,他妈其实早就看上他了。对于这个说法陈文轩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每次看到他爸,陈文轩内心都在庆幸自己的长相随了他妈。   一家人又说了几句就把视频关了,陈文轩看着黑屏的手机,心里止不住地泛酸。   他妈以前最宝贵的就是她的头发,别人劝她去做头发她都不去,说那东西伤头发。当年学妹逃婚之后短短的一个星期,他爸和他妈的头发就白了一多半,他妈把留了多年的长头发给剪成了短发,又染了黑色,虽说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年轻,但那都已经是假的了。   说到底,他们变老都是因为他,是他让他们操心牵挂,是他让他们耗尽心血。   陈文轩站在那儿想了一会儿之后决定不想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后悔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唯有想办法补救才最有用。   这样想着,陈文轩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决定今年回家过年。   他已经四年没有回家过年了,就是怕回家之后再引起周围七大姑八大姨的议论,让这个原本已经变得平静的家再次成为全村人的话题。   但是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他不回家才是对家里最大的伤害,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他们在意的只有他,而他却伤透了他们的心。   不回家以免家里再次被别人讲闲话,说到底这不过是他给自己的逃避找的理由,其实就是他胆小,他害怕再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害怕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   想通了之后,陈文轩突然觉得一身轻松,他依旧害怕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但是他想他已经有能力去适应这种社会了,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说就说去吧,他也管不了,好好对待爱自己的人才是最要紧的事。   陈老师给自己上了一堂心灵鸡汤的课,刚想再想几句来个总结,手里的手机又响了,是秦恒。   电话那边秦恒问他做没做晚饭,要是没做的话要不要一起出去吃。   陈文轩看了一眼厨房,笑道:“好啊,不过说好了,今天陈老师请客。”   那边秦恒听了之后低低笑了一声,“好啊,陈老师。”   挂了电话,陈文轩站在原地半天没挪地儿,他抬手摸了摸有点发热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觉得秦恒那一声笑有点勾人,他听得腰有点酥。   天呐,他这个禽兽,秦恒真心拿他当朋友,他却在背后意淫人家。   到了楼下陈文轩的脸还有点红,在看到秦恒之后变得更红了。   秦恒看到陈文轩红着脸,关心道:“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陈文轩根本没敢正眼看秦恒,他心里一时还有点震惊,刚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没几天又发现自己可能有点喜欢上了好朋友,这有点太快了,比龙卷风还快。   “没事儿,就是有点热。”陈文轩含糊道。   见陈文轩不愿意说,秦恒也没再追问,而是问道:“想吃什么?”   陈文轩想了半天也没想好吃什么,于是道:“不知道,要不咱俩边走边看?”   秦恒欣然同意,或者说他从来就没反对过陈文轩的提议,当然除了在医院那几天。   在外面走了一圈,陈文轩也没想好要吃什么,走了半天,秦恒就一直陪在他身边,问秦恒,秦恒就一句话“你想吃什么咱就吃什么”。   对选择困难症的人来说,这句话无异于要人命的,陈文轩更选不出来了。   其实在路过一家常去的麻辣烫店的时候陈文轩迟疑了一下,他有点想吃麻辣烫,但是说好了是他请客,也不好请人吃麻辣烫啊,况且这还是为了还人情。   最后天有点黑了,路边开始支烧烤摊子了,陈文轩也选累了,一指路边的一家烧烤摊儿,豪气道:“陈老师今天请你吃烤鸡翅!”   秦恒看陈文轩一脸威胁,要是他敢说不就翻脸的样子,笑道:“行。”   坐下来之后,陈文轩把菜单递给秦恒,“随便点,老师请你!”   旁边服务员奇怪地看了他俩一眼,心想这学生怎么比老师还老?   秦恒拿过菜单也不推辞,一连点了好几样,陈文轩听着就觉得秦恒这个朋友交得真没错,他们两个真是太有缘了,连吃烧烤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秦恒点的全是他喜欢的。   点完了吃的,到了酒水饮料的地方,秦恒抬头问陈文轩要喝什么。   陈文轩眼睛在啤酒上看了半天,还是选了汽水。   秦恒不解道:“想喝就喝呗,少喝一点又没有关系。”   陈文轩悲伤地看着他,你不懂,酒喝多了是会屁股疼的。   看陈文轩一脸便秘似的表情,秦恒也没多问,只是默默地给自己也点了汽水。   服务员把菜单收走走之前秦恒嘱咐了一句,“少加点辣。”   陈文轩看着他,不解道:“上次做水煮鱼的时候你不是挺能吃辣的吗?怎么……”他话说了半截,眼睛瞄了一下秦恒的屁股。   服务员来给他们上汽水的时候就看到老师正在一脸猥琐的打量学生的屁股,他神情怪异地“咦”了一声,放下汽水赶紧走了。   陈文轩看着服务员走之后,皱着眉对秦恒道:“他有病吧?”   秦恒没有回答陈文轩的问题,而是一脸严肃道:“我是上面的。”   陈文轩反应了一会儿之后差点把嘴里的汽水喷出去,他其实是在猜秦恒是不是有痔疮啊!他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我没有……”   秦恒倒没有在意,只是解释道:“你快要上班了,吃辣对嗓子不好。”   陈文轩被秦恒说得心里愧疚极了,秦恒对他这么好,他却还在开人家玩笑,啊,陈文轩,你真不是人!   当晚的烧烤陈文轩并没有吃好,因为他满心愧疚,而秦恒早已成为了他心中除了爸妈爷爷之外最好的人,嗯,张薇薇得往后排一位了。 第8章 第 8 章   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了,自从上次一起吃完烧烤之后,陈文轩一直在躲着秦恒,不躲不行,因为他一看见秦恒就脸红。   秦恒这个没眼力见的还问他为什么脸红,气得陈文轩真想拿粉笔头砸他,为什么?因为我可能喜欢上你了!   可这话陈老师也说不出口啊。   而且陈老师内心也在纳闷,长这么大,除了家人之外,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相处过。   从六月末那次车祸到现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秦恒占据了他所有的空暇时间,他们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没有一句话是为了缓解冷场的尴尬而说的,没有一件事是为了拯救无聊而故意做的。他们俩在一起,甚至一起看电视购物广告都不觉得时间是浪费的。   所以这就是喜欢吗?在一起的时候会脸红,会心跳,会不敢直视,但是觉得所有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都是值得的,快乐的。不在一起的时候会想他在干什么,吃没吃饭,会不会也在想自己,一旦从工作上闲下来就会觉得空的要命。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陈文轩从来没有经历过,他还特意在一个论坛上发帖问了一下,网友全都回让他大胆地去追。   追,追个屁啊!秦恒都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上次一起吃烧烤,两个人六点半吃到九点,天南海北的聊了一通,最后秦恒说了一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当时他听到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但他还是鼓励道:“喜欢就去追啊,你不追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你。”   秦恒当时特别颓废,拿起汽水喝了一口,然后抹了抹嘴,把瓶子往桌上重重的一放,就像他喝得不是汽水而是二锅头一样,“我不敢。”   他听到这句话之后也沉默了,他这辈子满打满算就追过三回人,结果还都失败了,他也不知道给怎么给秦恒出主意,况且他还发现自己可能有点喜欢秦恒,这话根本没法儿说。   俩人沉默半天,陈文轩默默起身去把账给结了,回来之后俩人也没再说话,一路沉默的各回各家。   从那儿开始陈文轩就一直躲着秦恒,秦恒有喜欢的人了,他也不是那种不识趣儿的人,所以以后还是少接触一点吧。   一开始秦恒还给他打电话,发短信,星期天的时候约他出来吃饭,或者在他没有晚自习的时候约他出来散步,但是都被他找各种理由给拒绝了,后来秦恒渐渐也不找他了。   其实陈文轩心里也很难受,但是他还是忍着,在自己还没有那么喜欢秦恒的时候把这点苗头给掐断,总比以后喜欢得更深了,眼见着秦恒追到他喜欢的人要好。感情这东西伤人最深,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况且对于家里来说,他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比找一个男人要好。   单着吧。   陈文轩不想找秦恒,但是总有一些避免不了的因素让他找秦恒。   上个星期天陈文轩再一次用“累了,想休息”的破理由拒绝了秦恒的邀请之后,他被张薇薇的一通电话叫了出去。   到了两个人约好的咖啡店,张薇薇先是和陈文轩抱怨了半天赵琦,然后问道:“哎,你和那个‘路虎男’还有联系吗?”   陈文轩被她说得云里雾去,“什么‘路虎男’?”   张薇薇诧异道:“就是撞你的那个酒吧老板啊,他不是开一辆路虎嘛,我也没记住他的名字。”   陈文轩倒真不知道秦恒的那辆车是路虎,他虽说是男生,但是对车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平时也不注意那些车牌子什么的。但是提到秦恒,陈文轩的心颤了一下,他道:“他叫秦恒,怎么了?”   张薇薇拿小勺子搅拌着咖啡,问道:“你们还有联系吗?”   “还有,怎么了?”陈文轩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张薇薇不会是看上秦恒了吧?   “有就好,”张薇薇松了口气,继续道:“这不是要评职称了嘛,你也知道赵琦他这几年就没评上过,每次就差那么点,他一天像个木头一样,也不会来事儿。我让他多和领导打打关系他还不干,非说是金子总能发光,他也不想想,现在的人不仅看能力,还看送不送礼,上不上炮儿啊。他这次要是还评不上,每个月就领那么点儿工资,他什么时候能攒够买房子的钱啊?”   张薇薇说着眼圈儿有点红了,“我今年都二十八了,我妈天天让我回家相亲结婚,他们都看不上赵琦,说赵琦要什么没什么,我是不是有病才看上他。我在那边挨了骂,这边赵琦还说风凉话,说我爸我妈势利眼,就知道钱。我自从和他在一起连买个五百的包都不舍得,就想着把钱攒着,以后好买房子,我以前什么时候为了买个包犹豫过。”   陈文轩看到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张薇薇向来都是嘻嘻哈哈的,她每次哭都是因为赵琦和家里,不过这个赵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没本事还埋怨女朋友,但这话他没法儿说,赵琦再怎么不好,在张薇薇心里他也是最好的。   “你要找秦恒干什么?要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就告诉我。”这是陈文轩唯一能说的。   张薇薇眨了眨眼睛,道:“我已经和学校的几个领导打好招呼了,现在还差一个,听说他好洋酒,我对酒也不是很懂,送得不对了怕人家挑理。我记得上次秦恒说过他是开酒吧的,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让他帮忙挑一瓶,我给他钱。”   尽管不想再和秦恒多联系,但是陈文轩实在是不能拒绝张薇薇,就凭张薇薇对他的好,他给张薇薇做什么都不为过。被打脸就打脸吧。   “行,我现在就问。”陈文轩说着就拿出了手机给秦恒打电话,张薇薇在旁边不知怎么突然说了一句,“我怎么突然觉得你和那个‘路虎男’关系不太对呢?或者说,那个‘路虎男’对你不太对劲啊。”   陈文轩被她说得心猛地颤了一下,故作镇定道:“你一天啊,什么时候能把这乱想的毛病改一改。”   张薇薇对他嘿嘿一笑,不吱声了。   电话被接通了,那边秦恒低低地说道:“陈老师。”   陈文轩脸有点红,他把脸扭到一边,道:“秦恒,能不能麻烦你件事?”   秦恒问道:“什么事?”   陈文轩突然有点瞧不起自己,一边故意躲着人家,一边还老麻烦人家,这么一看自己有点婊,但是为了张薇薇,他还是厚着脸皮道:“是这样,我有个朋友想要送礼,对方好洋酒,但是她不知道该送什么好。你能不能帮忙在你那儿挑一瓶,她给你钱,或者你告诉我们什么酒好,她再去买。她不懂这东西,怕送错了再适得其反。”   那边秦恒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是之前总去医院看你的那个朋友吗?”   陈文轩应了一声,然后道:“那你······”   秦恒道:“你现在在哪儿?”   陈文轩的脸彻底红了,他刚刚还和秦恒说自己累了,不想出门。   “我在市中心的那家街角咖啡店,你知道吗?”陈文轩硬着头皮道。   “你在那儿等我四十分钟,我一会儿就到。”秦恒说完就没再吱声。   陈文轩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挂电话的声音,他看着沉默的手机,突然想秦恒是不是在等他挂电话?陈文轩试着等了快一分钟,电话还是没挂,他心情复杂地把电话挂了。   秦恒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有喜欢的人了吗,怎么还对别人这样?陈文轩不喜欢秦恒这样,在他看来,要是喜欢上一个人就别到处瞎撩啊,一边喜欢一个人,一边撩另一个人,这算什么事?   陈文轩满腹心事地挂了电话,抬头就看到张薇薇一脸八卦的看着自己,“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陈文轩有点心累,有气无力道:“就是一普通朋友。”   “骗人!”张薇薇也忘了自己眼圈还红着,兴奋道:“看样子有什么事情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我说‘路虎男’当时怎么那么积极地要照顾你呢,原来是有所图啊!”   陈文轩心里乱着呢,没心思搭理张薇薇,“随你怎么想吧。”   张薇薇也不管陈文轩不搭理自己,兴奋道:“其实你俩站一起还挺配的,他得比你高十公分不止,卧槽,想一想就好配啊!”   陈文轩白她一眼,“真想让你的学生们好好看看你现在这副嘴脸,人民教师的风范呢,说好的园丁呢?蜡烛呢?”   张薇薇笑道:“我也就是想想,你要是真走上搞基这条大路我或许还得往回劝你呢,家里怎么办?工作怎么办?”说着她又兴奋起来,“哎,下周我们办公室几个老师聚餐,你也去呗,正好看看有没有看好的姑娘。”   陈文轩摆手道:“饶了我吧,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发财。”   张薇薇也不兴奋了,“那你也不能自己过一辈子啊,等你老了谁给你端茶倒水照顾你?”   陈文轩无所谓道:“我现在一直攒钱呢,等退休了我就趁着身体好的时候到处走走,等不好了就找一家养老院,怎么还不能过一辈子?”   张薇薇正色道:“那家里怎么办,你忍心让两位老人为你担心?”   说到这儿,陈文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叹气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两句之后,陈文轩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到了路边,车门打开,秦恒拿着东西从车里走了出来。   张薇薇顺着陈文轩的视线看过去,她用一种笃定的口气说道:“我敢用我的节操打赌,这个‘路虎男’肯定是看上你了。”   陈文轩不想再和她争辩,“人家有喜欢的人了。”   “怎么可能?”张薇薇惊讶道:“他有喜欢的人干嘛还对你这么好?这从你打完电话到现在才过了多长时间啊,他直接拿着酒就过来了,他对你一直都这样?”   陈文轩默默点了点头。   张薇薇看着他严肃道:“那你可小心点吧,我觉得他肯定是弯的,正常直男谁会这么对自己朋友啊,天天早上叫你跑步,晚上带你散步,没事儿还给你做饭。但这人要是没看上你,那他就是一绿茶diao。”   陈文轩心里想,已经小心不了了,哥们已经陷进去了。   秦恒走得很快,两个人说这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走进来了。   陈文轩看秦恒进来了,从座位上站起来想去把他引过来,结果他刚站起来秦恒就看见他了,对他笑了一下,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张薇薇看着秦恒,小声地对陈文轩嘟囔了一句,“不过他就算是绿茶diao,也是绿茶diao中最帅的一匹。”   陈文轩听见之后白了她一眼,让她别乱说话。   秦恒走过来之后自然地坐到陈文轩这边,把手里的酒递给张薇薇,道:“马爹利蓝带,市场价一千左右,你要觉得合适就留下。”   张薇薇拿着那瓶酒看了半天,道“我也不懂,你觉得合适就行。”   陈文轩有点担心,“那么贵,人家敢收吗?”   张薇薇笑道:“这哪贵了,我原本还以为怎么得两三千呢,我觉得这价挺合适的。”说完从包里拿出一沓钱递给秦恒,“麻烦你了哥们。”   秦恒接过钱,从里面数了六张留下,剩下的又还给了张薇薇,“给我六百就行。”   张薇薇没有接,而是道:“咱们一码归一码,我让陈文轩找你帮忙,但是也不能让你赔上,你该收多少就收多少,别到时候让陈文轩在中间为难。”   秦恒坚持道:“六百就好,我不会赔,也不会让陈老师为难。”   张薇薇对着他们俩看了一会儿,笑着把钱接了,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俩慢慢聊。”   说完拎起包走了,留下陈文轩和秦恒两个人尴尬地坐在那儿。   其实主要是陈文轩觉得尴尬,自从知道自己喜欢上秦恒之后,他再见秦恒就一直处于尴尬的状态,而秦恒坐在陈文轩身边自在极了。   张薇薇走了没一会儿,陈文轩刚准备开口说话,手机响了,他解开屏锁一看,是张薇薇的短信:【这哥们要是对你没意思我就把我百度云里的资源全删了!】   陈文轩:“······”你的那些资源早在八百年前就全被和谐了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送礼这段:写这段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这样写会不会有看官觉得不现实,但犹豫之后还是写了,一是因为这段是推动剧情的点,不能省略;二是,其实在花家里这边,送礼是一个比较常见的事,可以说找人办事不送礼就像落了一个环节,即便是近几年□□查得很严,但这种情况还是存在,可能就是没有花写得这么直白。因为花还小(笑cry),没经过这种事,所以写出来可能会不真实,如果有不对的地方,欢迎看官们批评指正。   关于酒:这个地方花也是不懂,但送酒也是为了推动剧情(笑),所以在查了很久之后选了文中的那款,还是,如果有不对的地方,欢迎看官们批评指正。   最后,这是存稿君,主人最近已经累吐血了,存稿君代主人谢谢各位看官们一直以来的支持,鞠躬! 第9章 第 9 章   其实坐在暗恋对象身边不说话挺尴尬的,特别是在自己说谎被对方识破之后。   陈文轩最受不了沉默,率先开口道:“其实我今天是挺累的,就是薇薇磨人,非要让我出来,你也知道她······”陈文轩说不下去了,越说越此地无银。   不过秦恒倒是没说什么,反而还顺着陈文轩的话说:“我知道,女孩子都喜欢出来逛街,你们是好朋友,出来很正常。”   他这话说得陈文轩心里难受,他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人,秦恒的话里明显的透出张薇薇是自己的好朋友,一起出来很正常,而他不是,所以就算自己拒绝他也很正常的意味。想想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再想想秦恒那么掏心掏肺地对自己,陈文轩觉得秦恒就算是打自己一巴掌都不为过,他这不就是“用过就扔”吗?这要是他的话,他早就委屈死了。   陈文轩想了想,对秦恒道:“我现在还有点事没有想通,所以最近才,才没怎么和你见面,等我想明白了一定告诉你。”   秦恒听了他的话,原本阴天的脸终于雨过天晴,笑问道:“那你中午还能和我一起吃顿饭吗?”   陈文轩点了点头,道:“那咱们买菜回家吃吧,外面的菜放的味精太多,对身体不好,今天我来做。”   秦恒笑着应了。   两个人去柜台结账被告知张薇薇走的时候已经把账给结了,陈文轩回头对秦恒道:“算她识趣。”   看着秦恒不解地看着自己,陈文轩才想起来秦恒并不知道自己和张薇薇的“恩怨”,只好笑道:“我们俩闹着玩呢。”   坐上车之后秦恒也没有说话,经过这次“打脸事件”之后,陈文轩总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说话尴尬,于是笑道:“说出来都丢人,我平时就觉得你这车看起来挺帅的,也不知道它是什么牌子,今天张薇薇说我才知道这是路虎。”   秦恒目视前方,道:“在部队呆习惯了,总觉得那些小车开起来不舒服,这车开着有劲。”   陈文轩也不懂车,只好笑了几声,转过头看向窗外。   在路口等交通灯的时候,陈文轩突然看到了自己教的那个理科班的一个女生,那个女生正被一个染着黄头发,混混样的人搂在怀里过马路,她一转头正好看见陈文轩在看她,连忙甩开那个黄头发男生的手,快步走了。   陈文轩盯着那个身影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她怎么和那种人在一起?”   秦恒不解道:“谁?”   陈文轩皱眉道:“我的一个学生,平时特别乖,学习也挺好,刚才看见她和一个小混混走在一起。不行,我得给徐老师打个电话。”   说完他就拿出手机给徐老师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了,那边徐老师可能才刚醒,声音还有点哑。   陈文轩和他随便聊了几句才进入正题,“我刚才看见你班的邵子涵了,她和一个小混混走在一起,你注没注意她最近的状态啊,还和以前一样吗?”   那边徐老师道:“她最近上课总愿意走神,我还以为因为压力大呢,等明天我得找时间和她谈谈,谢谢你啊,小陈。”   陈文轩和他客套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其实今天他撞见要是男生,他就不会管了,这么大的男生正是淘气的时候,有时候适当让他们受点气,挨两下打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再那么不知道天高地厚,再闹出什么大事。   但是女生就不行了,一旦受点委屈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哪怕过了自己这关,这个社会还是会对她们造成伤害。而且今天看到的这个女生还是他教的那个理科班里的一个学习不错的学生,不仅英语成绩不错,语音面貌也好,他经常让她领读课文。   就在陈文轩在心里琢磨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秦恒已经把车开到了小区旁边的菜市场。他把车熄火,转头对陈文轩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点菜。”   陈文轩听到后赶紧把安全带解开,道:“我去,我去,都说好了今天我做饭。”   秦恒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笑道:“那我们一起吧。”   陈文轩看着秦恒的笑容,心里紧了一下,他有点懊恼,这怎么像中毒了一样,明明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没觉得什么,怎么现在就觉得他好看的不行,举手投足都引得他不舍眨眼。   陈文轩心里郁闷,面上却是不显,他揉了揉脸,对秦恒道:“想吃什么?只要是不太难陈老师都会做。”   秦恒从咖啡店出来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他笑着对陈文轩道:“我不挑,挑你喜欢的就好。”   陈文轩埋怨道:“都说了请你吃,肯定要挑你喜欢的啊,你这种话让选择困难症的人很为难啊。”   秦恒想了一下,道:“我想吃红烧排骨,还有干煸豆角。”   陈文轩豪气道:“走,和陈老师买菜去,今天保证让你吃得再也不想吃别人做的。”   秦恒看着陈文轩笑了一下,陪着他走进了菜市场。   等回到了家陈文轩才知道什么叫做牛逼吹大了不好收场,他从来没做过红烧排骨,也没做过干煸豆角,只是吃过。   在厨房对着排骨和豆角发了会儿呆,陈文轩把秦恒赶到了客厅,“去客厅打游戏去,今天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就能搞定。”他推着秦恒进了客厅,走的时候顺便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回到厨房,陈文轩关了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开始百度。   度娘是个好东西,人人都爱它。   对于陈文轩来说,这不仅仅是请秦恒吃顿饭的事,这是他第一次给喜欢的人做饭,他终于理解以前的那些同学了,以前他们不管做什么都要在喜欢的女生面前拼命表现自己,他总觉得他们傻逼,像个耍猴似的。   现在他明白了,他们之所以想要表现自己,是因为他们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认为自己完美的,就像他现在想给秦恒做顿完美的午饭。   陈文轩照着百度上的菜谱开始做干煸豆角,上面说豆角要焯一下,焯到半熟。陈文轩想了一下,决定焯到全熟,豆角这个东西做不熟是有毒的,他万一没煸熟,再把秦恒给吃得食物中毒,所以还是别管口感了,命最重要。   锅里的水开始冒泡泡了,陈文轩低头盯着锅里的豆角看,不知道什么样才算是熟,他刚打算在度娘上找找就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豆角可以捞出来了。”   陈文轩被吓得大叫一声,手里的手机没拿稳,眼看着就要掉到地上,被秦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陈文轩从秦恒手里接过手机,心神未定地问。   “刚刚,”秦恒道:“我在客厅也没意思,所以就想进来帮帮你。”   陈文轩把手机按灭了,不解道:“我不是让你打游戏吗?游戏账号和密码都不用输,直接就在上面,你点一下就好了。”   秦恒摸了摸耳朵,不好意思道:“我不会打游戏。”   陈文轩听到后瞪大了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秦恒,“你不会?你居然不会打游戏,你是在逗我吗?”   秦恒脸红道:“我十七就去当兵了,复员之后又做了一年多的复健,后来就开了家酒吧,天天学做生意,看和酒相关的资料什么的,一直也没接触过游戏。”   陈文轩突然有点汗颜,他在十七的时候不好好上学,学人家谈恋爱,二十出头的时候又学人家打游戏,和秦恒一比,他简直都对不起自己爸妈交的那些学费。   “等吃完饭我教你,”陈文轩伸手拍拍秦恒的肩膀,道:“正好教会你了,咱俩一起开黑,不然我自己也就是玩人机,也没什么意思。”   秦恒对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秦恒进来了,陈文轩也不好意思看手机了,他把豆角捞了出来,凭借记忆放锅倒油。他刚倒了一点油,秦恒就把他的手给拦住了,“油不能太多,现在这些就够了。”   陈文轩有点脸红,“那什么,我就是一时手误。”   在把豆角倒进锅里,炒了半天之后,陈文轩有点蒙,下一步呢,下一步干什么?秦恒为什么还不走?   秦恒看了陈文轩半天,没忍住把锅铲夺了过来,道:“其实我特别喜欢做饭,我就喜欢享受那种烹饪的快感,所以你介意让我来做吗?”   陈文轩看着秦恒了然的神情,满脸通红地拿着手机去客厅打游戏了,他再也不想给秦恒做饭了,这就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面前耍大刀,简直丢人死了!   倒在沙发上蹂|躏了一会儿抱枕,陈文轩决定开一局人机来压压惊。   在陈文轩打了两盘人机之后,厨房的门开了,秦恒端着菜出来,对陈文轩道:“去洗手。”   陈文轩看着扎着围裙的秦恒,舍不得移不开眼睛,他自从发现自己喜欢男生之后,想象中的家就变成了现在这样,那个人会给他做饭,会带他跑步,会在他批作业批得肩膀疼的时候给他揉肩膀,会管着他打游戏。   但是他发现自己想得再多,再温馨,也不如秦恒扎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那一幕来得温馨,其实他求的不过是在这个城市里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家,有一个嘘寒问暖的人,而这个人,最好是秦恒。   在吃了三碗饭之后,陈文轩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自从在医院被秦恒照顾,回来还被他照顾之后,陈文轩已经忘记了何为“不好意思”了。   秦恒看陈文轩放下筷子,询问道:“吃饱了吗?要不要再盛一碗?”   “简直不能再饱了。”陈文轩幸福地打了个饱嗝,摊在椅子上不愿意动弹,他拍了拍肚子,对秦恒道:“你这手艺,不做厨师简直白瞎了。唉,上帝果然是不公平的,你看你,人长得不错,身高有,颜值有,事业嘛,开酒吧也不错,哎——”陈文轩说着说着就歪楼了,“你那酒吧在哪啊?说不定哪天我就······”他突然住嘴了。   简直不长记性!还去酒吧呢,以后最好连“酒”这个字都别沾!   陈文轩不说了,原本高涨的情绪也低落下来。   秦恒看他这样,关心道:“你怎么了?”   陈文轩因为想到那个变态,变得蔫头蔫脑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你先去沙发上坐一会儿,我收拾一下桌子。”   秦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做得不对惹到了陈文轩,他站起来,着急道:“是我说错话了吗?我不是有心的。”   陈文轩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这样一来,陈文轩也没有心情和秦恒再多说什么。他觉得今天简直糟透了,先是骗秦恒不想出门,然后被自己打脸;后来想为秦恒做顿饭,可秦恒说的菜他又不会做,最后还是秦恒做的;现在明明是聊天的好机会,可他又想起了那个变态,心情全毁了,还让秦恒误会了。   秦恒可能是看陈文轩的情绪不高,也没好意思在他家多呆,帮着收拾完厨房就走了。   在门口送秦恒的时候,陈文轩又嘴贱地问了秦恒一个问题:“你开始追你喜欢的那个人了吗?”   秦恒老实道:“还没。”   陈文轩诧异道:“为什么?”   秦恒没有看陈文轩,而是看向楼梯,颓然道:“我觉得他可能会讨厌我。”   陈文轩没有仔细听秦恒的回答,他看着秦恒颓废的样子有点心疼,“那你还喜欢他吗?”   秦恒看着他,认真道:“我或许不是喜欢——”   陈文轩瞪大了眼睛,眼中暗含惊喜,看向他。   秦恒没有理会陈文轩的表情,或者说他根本没心思在意陈文轩的表情,他一字一顿,认真道:“我是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闲了一会儿,唠叨几句。   最近简直忙到爆炸,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因为春天到了想减肥,所以吃得还比猪差,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但是还得这样过到下个月末,想想就好愁啊。   感谢看官N少女爱吃瓜和总是没有想叫的名字的爱心地雷,感谢各位看官们的爱心留言,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包容,鞠躬!   花会努力学习,让文能配得上你们的喜欢和支持。   最后的最后,鞠躬! 第10章 第 10 章   距上次秦恒来家里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陈文轩一直没有联系秦恒,而秦恒也罕见地没有找陈文轩。虽说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小区,但是陈文轩平时上班下班竟是一次也没有看见秦恒,陈文轩猜他应该是去追他喜欢的那个人了。   其实陈文轩这半个月过得并不好,他这也算是失恋了,虽然是单恋。   那天当秦恒说出他爱上了那个人之后,陈文轩觉得自己心里的那撮火苗像是被一场大水给扑灭了,心像是被人扔进了数九寒冬,冻得他直发抖。   秦恒说得不再是喜欢了,而是爱。   “爱”这个字眼对于陈文轩来说是非常神圣的,他一般不轻易说这个字,而秦恒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不稳重的人,这个字对他来说肯定也同样神圣。   Game Over   要是把这场暗恋看做游戏的话,陈文轩还没开局就已经被对面给秒了,暗恋的感情来得再浓烈也无法改变暗恋的对象在暗恋另一个人的事实。他暗恋秦恒这件事就像一条射线,什么时候秦恒暗恋的那个人接受了秦恒,或者秦恒又找到了另一个喜欢的人,这条射线也就变成了线段,没有希望再延伸了。   陈文轩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那撮没着起来的火苗像是耗尽了他心里的氧气,憋得他喘不上气。   虽说一直没有看见秦恒,但是不管看见什么陈文轩都会想起秦恒,小区旁边的早点铺,菜市场,公园里的石子路,这些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秦恒的存在,而一想到秦恒他就觉得难受得不行。   但是生活并没有给他给他缓冲的时间,他教的那个理科班的班主任被学生给打了,已经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了,而且还不知道要住多长时间,伤势有点严重,所以他被要求做一段时间那个班的代班主任,整天忙得像个陀螺一样。   这件事在学校造成了不小的轰动,校长发了好大一顿火,说一定要把打人的学生给揪出来,从建校以来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可是都查了一个星期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徐老师被打的时候被一个麻袋罩住了上身,他只看清了打人者中有一个穿的衣服是校服,剩下的什么都没看到,莫名其妙地被打得鼻梁骨断裂,左侧第十根肋骨骨裂,身上还有多处擦伤。   理科班比文科班要难教,一群半大的小子,都不服管,说不好哪地方和老师意见不一致就会冲动。陈文轩上高中的时候看见过很多起学生和老师闹矛盾的例子,或是老师没有为人师表,对学生做事过分,或是学生不服管教,想要教训一下老师,总之结局都不是众人所想看到的。   陈文轩周日的时候和其他老师去看过徐老师,他躺在病床上,他也是孤身一人在平城工作,身边也只有朋友在帮忙照顾。他脸上除了包着纱布的地方,别处还有不少的淤青,足以猜出身上肯定更严重。   陈文轩在那儿坐了一会儿,表达了一下关心就走了,他本来心情就有点不好,现在看见徐老师那样,突然有点物伤其类。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掀起了批判老师的热潮,说老师的工资一年一年的涨,但是人却越来越衣冠禽兽,不为人师表。陈文轩承认现在有很多老师不配当老师,连他小时候也遇到这样的老师,但是大多数的老师都是好的。   教师的工资在涨,但是周围的物价也在涨,周围的店铺在听说教师工资上涨之后都自动的上调商品价格。   老师们也是人,不是神,也要吃喝拉撒,他们每个月拿着那点工资买吃买喝,还房还车,每天早起晚归,回家之后一句话都不想再说,可是回家之后还要收拾吃喝,管孩子,管老人,但是一天的工作早就把他们的精力消耗光了,哪还有心思管一家老幼。   陈文轩从小到大见过很多老师,但是只有极少数老师的孩子学习成绩处于中上,大多数老师都是把心思放在了学生身上,而忽略了自家的孩子。然而就是这样付出,还总是有老师因为管学生学习,早恋而被学生报复。   老师,警察,医生,消防官兵,越是受人尊敬的职业越是得到与付出不成正比,而且稍微做错一点就会受到全社会的谴责。   陈文轩的坏心情一直积攒着,在周一去给理科班上课的时候彻底爆发了。   当时是第一节 课,那节课原本是徐老师的课,因为他在医院回不来,所以他的课被几个老师给分开上,因为顾及陈文轩还有两个文科班要上课,所以他分到的最少。   周一的学生还有点浮躁,虽然班主任被打进了医院,学生们也不像以前那样作,但是也没好到哪去,课上不是睡觉就是悄悄说话。   陈文轩看着班级后排那几个趴着睡觉的男生,心里突然来了气,他们一直在猜是哪个学生胆子那么大,还敢打老师,虽然查不到是谁,但是肯定是个男生。现在这些学生这幅样子,任谁看见也得管一管,简直没心没肺,就算不为了给在医院的老师省点心,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学业好好听一节课呢?   陈文轩停止了讲课,在黑板上刷刷地写了几个单词,然后一个粉笔头飞到了班级后面一个睡觉的男生的头上。   但是那个男生居然没有被打醒,还是被身边的同桌推了几下才缓缓醒过来。   “来,把这几个单词读一下。”陈文轩用手撑着讲台,说话的语气不再是平时的温和。   那个男生站起来看了半天,“t,t······”   “连这都不认识,还好意思打游戏?”陈文轩冷声道:“triple kill,quadra kill,penta kill,耳熟吗?”   当陈文轩说出第一个单词的时候,班级里那几个常打游戏,白天总睡觉的男生就精神了,一脸吃惊地看着陈文轩,站起来的那个男生也瞪大了眼睛。   陈文轩教了这么多年的学生,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生气,“你们可以不尊重给你们上课的老师,但是你们得考虑自己的未来!游戏可以打,小说可以看,但是要分时候,分主次。现在有父母养着你们,等以后你们父母老了,而你们一事无成,你们要靠谁养?”   “中国不像美国,有救济金,你就是不干活也饿不死,但是想吃美国的救济金也是有条件的,你有绿卡吗?会说英语吗?就是想个办签证去趟美国,你的条件都不够格。不吃帝国主义的粮,想吃社会主义的低保还要等到六十多岁呢,更别说你们能不能合格。”   “好好想想吧,同学们,有空别总想杂七杂八的了,想想以后怎么吃饭吧!”   陈文轩说完正好打下课铃,他拿着书头也不回地出了班级,这个班级让他觉得压抑,他第一次觉得当老师累,以前身体上再累他也没觉得什么,但这次是心累,他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和学生们发火。   熬过了一天,陈文轩下了文科班的三晚,收拾好东西就快步往家走去,这一天真累,他现在只想回家躺着,什么也不干。   在走到一个黑咕隆咚的胡同口的时候,陈文轩突然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身影走到了里面,然后就听到里面有人喊,“放开我!放开我!”   这是那个理科班的女生,她的声音特别有辨识度。   陈文轩不做他想,即刻冲了进去。   但是走到里面陈文轩也没有看到人,他心急地又往里走了几步。走到一个转角,陈文轩刚转过身就看到一道亮光——一根钢管直冲着他的头挥来,情急之下,陈文轩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挡了一下。   挨了一下后,不知道是过了一分钟,还是多长时间,陈文轩觉得右胳膊像是断了一样,钻心的疼。   他四周看了一圈,根本没有什么女学生,他被一群高高壮壮的半大小子给围住了,没有一点缝隙,就凭他的小身板根本跑不了。天黑,胡同里还没有路灯,那群人又带着口罩,也看不清脸。   “你们什么意思?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打人,不怕我报警吗?”陈文轩抱着右胳膊,虚靠墙站着,脸上已经疼出了汗,他佯装镇定地问,心里在盘算着怎么跑出去。   “报警?”为首的那个嗤笑,“你知道我是谁吗?看清脸了吗?再说这附近没有人,也没有摄像头。堵你一次真他妈不容易,哥们想打你好久了,就是碍着你身边一直有人跟着,要不你也早去医院报道了。”   “也?”陈文轩从那个人的话里抓住了这个字,“徐老师是被你们打的?”   可能是因为把陈文轩堵到了胡同里,那群人没有了顾虑,竟然意外地没有直接上来就打陈文轩一顿,而是和他多说了几句。   “是,那老师就是我打的,他妈的他要不是多管闲事我也不会打他,你说你们,”那个人用手里的钢管指着陈文轩,“好好当老师,教学生不好吗,非得管闲事,真他妈事儿妈!”   “我们管什么闲事了,你要这么报复我们?”陈文轩面上佯装愤怒道,他左手伸进口袋里想找手机报警,但是现在都是智能机,就算开了指纹锁,不看屏幕根本不知道哪儿是哪儿,陈文轩乱点了一顿之后就放弃了。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那个人把钢管扛在肩上,“我告诉你的已经够多了,你比那个姓徐的好多了,至少我今天高兴,不套你麻袋。”   他话音刚落,一钢管就朝着陈文轩抡了过去。   陈文轩看见他动作,扭身就想跑,却被旁边的一个人在背后踹了一脚,那人的钢管直接落到了他的背上。陈文轩被打得闷哼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夏□□服薄,那一棍子是实打实的落在身上的。   “还他妈想跑!”那人低喊了一声。   陈文轩刚想站起来,却又被一棍子打在了右腿的小腿上,他疼得大喊了一声,还想起身,又被人一脚踹在胸口,彻底倒在了地上。   那人用脚抵着陈文轩的肩膀,不让他起来,“老子弄你们跟玩似的,记住了,以后少管闲事,不然······”   那人正说着,旁边突然有人惊慌道:“哥,快走,有人来了!”   那人抬起抵着陈文轩肩膀的脚,转头向胡同口看了一眼,弯腰拉着陈文轩的衣领,恶狠狠道:“今天算你点子好,以后要是再敢管闲事,老子就弄死你!”说完他松开手,又踹了陈文轩一脚,带着那群人急忙往胡同的另一边跑了。   那一脚踹在了陈文轩的肋骨上,他捂着被踢到的地方想站起来,可是刚一坐起来他就发现自己的右胳膊和右腿已经完全动不了了,稍微一动就钻心的疼,后背被打的地方也热辣辣的疼。   陈文轩颤着手想拿出手机报警,但他刚摸到手机,胡同里突然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他只好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勉强把自己往墙根挪了挪,想让黑暗把自己遮住,他现在根本动不了,只能先这么办。来者不知道是谁,万一再是什么抢劫犯,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当脚步声就隔着一个墙角的时候,陈文轩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心跳声像擂鼓一样,他忍着疼痛把自己缩成一团,勉强屏住呼吸,不想让来人发现自己。   然后他看到了一双熟悉的鞋出现在了墙角处,接着一个熟悉的,充满焦急的声音传来,“陈文轩,你在吗?”   陈文轩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委屈,眼泪止不住地往上涌,他强忍着眼泪,小声说了一句,“我在。”   接着,他被拥进了一个有力的,充满了橙子味儿的怀抱,虽然身上的伤处被抱得更疼了,但是陈文轩知道自己终于安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昨天的话删了一些,昨天遇到了点事情,心情不是很美丽,但是也不应该把这些负面的东西放到这里,就像看官N少女爱吃瓜说的那样,你们都是花的小天使,所以花带给你们的应该都是快乐,而不是牢骚,感谢小天使们的包容与爱,鞠躬!   今天回来的时候奖励自己了一个烤地瓜,贼好吃!吃完心情贼美丽!   花现在正在抓住一切空闲时间存稿,争取过几天日更。   最后,爱你们!么么哒! 第11章 第 11 章   陈文轩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疼过,他右手和右腿完全不敢动了。秦恒简单地给他看了一下伤势,说这两处可能都骨折了。秦恒在周围找了一圈,想找点东西给他固定胳膊和腿,但是胡同里干净得连根雪糕棍都没有。   从秦恒来之后,陈文轩的眼睛就一直是红的,他看着秦恒四处找东西,试探地动了动右腿,结果传来一阵比刚才更甚的疼痛,他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颤抖道“秦恒,我是不是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秦恒就在陈文轩的不远处,这地方根本找不到能给陈文轩固定的东西,听到陈文轩颤抖的声音,他放弃找东西给陈文轩固定,大步走回陈文轩身边,虚搂着他的肩膀,沉声道:“没事的,别瞎想,咱们不固定了,现在就去医院。”   “可是我现在根本动不了,怎么去!”陈文轩带着哭腔喊道。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从小他就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虽然没有什么朋友,但是也没有人欺负他,顺风顺水地长大,当了老师之后更是受人尊敬。他一想起那个人用脚踩着他肩膀就气得直发抖,就算那个人再把他的左腿打折他都不怕,但是他受不了那种侮辱。   他从当上老师开始,虽说算不上兢兢业业,但是也绝对是一心扑在了学生身上,可是为什么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他的学生因为他的管教而要打他!   秦恒半跪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陈文轩的身上,搂着陈文轩的左肩,轻声道:“你别多想,一切都交给我,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没事的,相信我。我现在去把车开过来,你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会儿,别怕,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说完站起身刚要走,陈文轩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里还带着点哭腔,“我不是故意向你喊的,我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这简直,简直······”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会回来的,对吗?”   秦恒反抓住陈文轩的手,又半跪下来,从陈文轩的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又给自己打过去,接了,“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在这儿别怕,等我把车开过来我们就去医院,你什么事都不会有的,相信我。”他说完,犹豫了一下,放开握着陈文轩的手,摸了摸他的脸,声音里带着安抚,“我马上回来,你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陈文轩看着秦恒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哑声道:“那你要快点。”   秦恒又摸了摸陈文轩的脸,轻声道:“我马上就回来。”   秦恒刚一走,陈文轩就觉得这个胡同黑得可怕,他对着开着免提的手机轻轻叫了一声,“秦恒。”   电话那立马边传来了秦恒的声音,“我在。”同时胡同里也传来了秦恒的声音。这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让陈文轩觉得安定了不少。   过了不到一分钟,手机屏黑了,陈文轩听着里面传来秦恒的喘气声和风声,他按亮了手机,又轻轻叫了一声,那边立马又传来秦恒的声音,“我在,我现在已经走出胡同了,马上就要走到车那儿了,别怕啊。”   陈文轩“嗯”了一声,又停了一会儿,他觉得身上更疼了,手机那边多了很多杂音,可能是秦恒已经走到了车旁边。   车被打着了火,走了一段时间,然后是车门打开的声音。   陈文轩终于松了口气,秦恒马上就要过来了,他想。这时候他已经疼到麻木了,觉不出身上到底是哪儿疼了。   但是陈文轩这口气松得有点早,手机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他就听到秦恒大声骂了一句。   陈文轩吓坏了,秦恒是不是遇到那群人了,想到这儿,他大喊道:“秦恒!”   那边秦恒很快就应了,陈文轩颤声道:“你怎么了?是遇到那群人了吗?”   电话里秦恒喘了几声粗气,又不知小声骂了句什么,“没有,你别怕啊,这胡同太窄,车能进去,但是车门开得幅度太小,你进不去。你等着我,我马上就过去。”他说话的时候那边还有一些其他的声音。   秦恒说完话没过一会儿,陈文轩就听到胡同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关了手电,又暗灭手机,对着手机小声问了句,“秦恒?”   “是我。”秦恒的声音同时从手机和胡同里传来,陈文轩用左手拢了拢秦恒的外套,心里这口气终于松了。   秦恒应该是一路跑过去又跑回来的,喘着粗气跑到陈文轩身边,“把手电打开,我先给你固定一下,有点疼,你忍着点。”   陈文轩听话地打开手电,然后发现秦恒手里拿着四五根粗粗的树枝,他顾不上疼,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恒,“你哪儿弄的树枝?”   秦恒半跪在他面前,随手从披在他身上的外套的下摆撕下来两根布条,边帮他固定右腿,边不好意思道:“我从路边树上折的。”   陈文轩在震惊秦恒的手劲之余,还想说“破坏公物是要罚款的”,但是还没等话说出口,腿上的疼就加倍起来,疼得他忍不住喊出了声儿,脸上的汗更多了。   疼得受不了,陈文轩想找点其他的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四周都黑咕隆咚的,唯一能看清的也只有身边这一点被手电照到的地方,陈文轩只好和秦恒说话,他抬眼看了眼秦恒,意外发现他竟也是满脸的汗。   “你怎么,啊!”陈文轩想问秦恒怎么也满脸的汗,但话刚一出口腿上又传来一阵疼,让他的话不禁变了调儿。   秦恒脸上的汗更多了,他给陈文轩固定的手依旧很稳,声音低低的,“马上就好,你再稍微忍一下,马上就好。”   陈文轩只好闭上了嘴,因为他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喊疼。   秦恒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处理好了陈文轩的左腿,他又从那件外套上撕下来几条布条,那件外套算是彻底报废了。   要固定胳膊的时候,秦恒犹豫了一下,陈文轩看了眼他脸上越来越多的汗,勉强笑道:“没事儿,其实没多疼,来,快点弄完咱们好去医院。”   秦恒抬头看了陈文轩一眼,抬起手笨拙地揉了揉他的头,“很快就好,你忍一下。”   直到秦恒固定好了右胳膊,陈文轩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今天这一晚上秦恒简直想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附体了一样,之前先是摸了两次他的脸,后来又揉他的头,所以他是把自己当成小孩了吗?   固定是固定好了,但是怎么出去还是一件难事,就在陈文轩想要不要打120的时候,秦恒把手插到他的腋下,沉声道:“你用左手搂住我脖子,剩下的什么都别动,都交给我。”   陈文轩条件反射般地用左手勾住秦恒的脖子,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就这么被秦恒用两只手掐着腋下给拎着站了起来。   秦恒小心翼翼地躲开了陈文轩受伤的右手,让他用左腿单腿站着,然后像上次在医院一样,一只手像抱小孩一样把陈文轩给抱了起来。   陈文轩稳稳地坐在秦恒的右胳膊上,左手还勾着秦恒的脖子,他受伤的那侧被他小心地避开了。陈文轩又开始庆幸现在是半夜,不管是胡同还是大街上几乎都没有人。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把头埋在了秦恒的脖子旁,在头低下去的那一瞬间,嘴唇不小心擦到了秦恒的耳朵,陈文轩明显感觉到手下的肌肉绷紧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光彩,作为一个朋友来讲,他既知道秦恒喜欢男人,也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但就算是不光彩,他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今晚是他唯一能这么光明正大地接触秦恒,受伤让他能有理由接触他,而夜色则遮住了他隐秘不能说的心思,现在就算秦恒觉得他不大对劲,也只会是以为他受伤不舒服。   手下的肌肉依旧紧绷,陈文轩不知道秦恒在想什么,伤处依旧疼得厉害,但他竟然生出了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完的心思。   但现实是秦恒只花了两三分钟就走到了胡同口,陈文轩看着胡同口车门大开的车,惊道:“车门怎么开了!你快去看看,丢没丢东西!”说完还用左手使劲拍了拍秦恒的肩膀。   秦恒依旧按照原来的速度走,但是打了一下陈文轩的屁股,“别乱动,再把固定好的夹板弄松了。车是我打开的,不然等我把你抱到这儿还得放下你开车门。”   陈文轩上了车之后脸还是红的,他被秦恒小心翼翼地抱到了后座,副驾的座椅早就被他放倒了,这样陈文轩正好可以把腿担在上面,而在这过程中秦恒的表情自然极了,仿佛刚才打陈文轩屁股的人不是他一样。   直到车开了有一会儿了,陈文轩还是不好意思看秦恒,明明秦恒只是轻拍了一下,但是那带来的感觉好像比伤处的疼痛还要严重,他突然觉得车里好像弥漫了一种名叫暧昧的气息,可是他针眼大的那点胆子早在胡同口被秦恒打屁股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   后背被打的那一下可能是肿起来了,肯本不敢碰椅背,胳膊和腿也疼得要命,车里的气氛还有点怪,这种情况真不是一般人能受住的,陈文轩觉得自己最近这几个月可能是冲撞了哪路的神仙,不然怎么倒霉的事一件接一件的来?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也为了转移对疼痛的注意,陈文轩对着后视镜里的秦恒看了一会儿,然后产生了一个疑问,“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尽管情况紧急,但是秦恒开车依旧很稳,他目视前方,没有回头,“我在酒吧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你的微信,但打开之后是一串奇怪的数字,你不会平白无故给我发这种东西,我试着破译了一下,发现这串数字没有任何意义。然后我去了你家楼下,发现你家并没有开灯。你以前说过你今天有三晚,但是按照你的速度来说,这个时间你应该早就到家了,所以你肯定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什么事了。”   “我从家开车到了二中门口,又从二中开过来,但这一路上都没看见你,而从二中到咱们小区只有那个胡同里面没有路灯,平时总会有一些小混混在里面打架,所以我打算进去看看,但没想到你真的在里面。”   听完秦恒的话,陈文轩忍着疼笑道:“听你说话好像听柯南破案一样,要是再来一段BGM就更完美了。”   可能是被他冲撞的那位神仙还不想让他死得太惨,他在上三晚的时候因为无聊,所以偷偷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看以前和秦恒的聊天记录,后来打下课铃就直接锁屏,把手机揣进了口袋,没想到那时候乱按一气,竟碰巧给秦恒发了过去,还引得他来救了自己。   秦恒开车虽说很稳,但速度还是很快的,加上现在又是晚上,路上并没有多少车,他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到了中心医院。   到了医院,挂号,拍片,一系列流程走下来之后,结果出来了,右小腿腓骨骨裂,右单一桡骨骨折,必须立刻手术。   陈文轩坐在病床上,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在手术书上签了字,在要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恒,他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受伤严重到要手术的地步,而且身边还一个家人都没有,在往手术书上签字的时候,他就开始害怕了。   秦恒看到陈文轩在看自己,立刻走到他身边,握着他左手,道:“别怕,就是一个小手术,一会儿就能好,我就在外面等着你。”   陈文轩深深地看了一眼秦恒,被推进了手术室。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天气反复无常,看官们一定要注意保暖,千万别为了风度而忘了温度,毕竟还没有到露肉的季节(特别是北方的看官),女孩子身体怕凉,一旦受凉,带来的后果是很严重的,花身边就有血淋淋的例子,因为受凉,远房亲戚好久都没来,后来来了也变得很不正常,原本肚子不疼的也开始疼了,所以一定要注意保暖啊! 第12章 第 12 章   陈文轩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是十一点多,等他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一点多了,秦恒一直在手术室外等着他,直到他被推进病房,安置好一切之后,秦恒还不放心的坐在床边看着他。   胳膊上因为打了麻药,现在倒是不疼,就是右腿和后背上的伤疼得厉害,特别是后背上那处,现在疼得根本不敢平躺,虽然受伤的是同一侧,但是因为右腿需要吊高,不能随意移动,所以还是得平躺,不能侧躺。尽管是这样,陈文轩还是忍着疼躺在床上,对秦恒表示自己想睡一会儿   说是睡一会儿,其实陈文轩根本就睡不着,身上伤处疼,他还认床,而且医院晚上也不消停,他也就是装装样子,好让秦恒放心,让他可以休息一下。   这次受伤又让秦恒陪护,陈文轩心里特别过意不去。   上次出事是秦恒的责任,所以让他留下来照顾自己也算是理所当然。但是这次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和自己非亲非故的,关系说得再亲密一点也就是朋友,可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这么麻烦人家。陈文轩纠结了半宿,在天微微亮的时候决定天亮给家里打电话,让他妈来照顾他。   办理住院的时候陈文轩不在场,是秦恒去办的,又是单人病房。陈文轩心疼钱,但是想想普通病房里的陪护床,再看看秦恒的身材,他还是咬牙没吱声,而且已经打算让母亲来照顾自己了,怎么也不能让老太太去睡那陪护床,而他现在又动不了,单人就单人吧,贵也有贵的好处。   想好了这些,陈文轩勉强睡着了。   陈文轩睡着之后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自己刚上大学的时候。   当初报志愿的时候,他一心想学中文,不管哪所学校都行,但是就是不想当老师。他一直觉得老师这活不好干,但是家里全都劝他报师范,说是老师这行业稳当,毕业了就可以工作。在农村人眼中,老师,医生,公务员,能吃国家饭的工作就是最好的工作。   最后连高中老师也劝他报,他倒是没拗过家里,报了师范。他当时报的是中文,可天意弄人,他的分数不够中文的分数线,最后被英语录取了。就这样,他莫名其妙地学了英语,成为了外院为数不多,还算有颜值的男生。   去学校报到那天,他和所有来师院报到的男生一样,一边感叹这个学校简直破得超出想象,一边感叹这个学校的漂亮女生简直像不要钱一样往外冒,特别是在走进外院的教学楼,看到更破的教室和一望无际的女生之后,他像一个刚进城,还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震惊地缓缓张大了嘴而不自知。   在师院,或者进一步说在外院,男生少并不是一件吃香的事。   在外院的一届学生中,女生可以住满一栋公寓,而男生只能和别的院系拼住,什么中文,数学,化学,物理,几乎一栋公寓里住满了一个学校的所有专业。   其中最要命的是和体院的同住,他们不仅和各个专业的男生抢女生,还很好战,总和别人起冲突,最重要的别的专业的男生还打不过人家,只能干受气。   住是一方面,真正让陈文轩抓狂的还是教学楼,他一直觉得学校对男生不公平,特别是在外院。   外院有一栋自己单独的教学楼,据说是五几年的时候全体外院教职工盖的,是典型的老楼型,东西走向,有点像一个扁扁的“工”字,两侧是教室,一楼中间开道门。楼一共有四层,四楼给老师们办公,剩下的全是教室。   楼虽然破了点,但是好歹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于是就有了陈文轩说不公平的这件事。   陈文轩刚上大学的时候天天都是满课,他每天放学的第一件事不是去食堂抢饭,而是回宿舍上厕所。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和宿舍的其他几个男生熟了之后,大家一起聊天,他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个问题——二教有男厕所吗?   在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陈文轩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因为室友们都在丧心病狂地嘲笑他,根本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室友们足足笑了十几分钟才渐渐止住了,他们拉着陈文轩去了二教,说是要带他见见世面。   于是,在二教东边的一个角落里,陈文轩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男厕所,它深深地藏在一个拐角的地方,对面放着清洁阿姨的工具,厕所里还散发着阵阵不友好的气味。   陈文轩看着这个隐藏得几近完美的男厕所,心里为自己憋尿憋得腿抖的那些天留下了几滴泪。   现在,陈文轩在梦里再次梦到了自己刚到学校,想要上厕所到处找厕所却找不到的情景。他忍着膀胱的涨意,在“工”字型的二教里找了半天,但是除了教室和女厕所之外,他根本看不到男厕所的影子。   身边不断有女生或者老师走过,他还不大好意思找得太过明显,但是像是时空错乱了一样,他突然想起室友曾带他去过二教的男厕所,就在教学楼的一侧。他拼命地挤过人群,终于再次找到了那个隐藏得很好的男厕所。   但就在他想要推开厕所门,进去释放自己的时候,他突然被人推了一下,身边不断有人喊他:“陈文轩,醒醒,要抽血了。”   陈文轩费劲地睁开了眼睛,看见秦恒正在推自己,“醒醒,护士来抽血了。”   苦逼的陈老师抽完了血,目送着护士远去之后,看着自己半残的身体,又感觉着膀胱里汹涌的尿意,涨红了脸。半晌,对着秦恒期期艾艾道:“那什么,我想上厕所。”   陈文轩的本意是想让秦恒带到自己卫生间,但是他没想到,秦恒听到他的话之后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塑料的,绿色的,在医院很常见的移动厕所——尿壶。   陈文轩的脸红得都要爆炸了,他抬起左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那个尿壶,“我不要那个,我要去厕所。”   开玩笑,他一个成年男人居然要用病床上老头才用的尿壶,他以后还混不混了!   秦恒难得地无视了陈文轩的抗议,正色道:“不行,你现在不能随意乱动,只能用这个。”   听了秦恒的话,陈文轩很想说“那我不尿了”,但是他不能,因为他的膀胱现在已经胀到要爆了,他根本没有底气说那句话。   陈文轩还是妥协了,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最尴尬的事,只有更尴尬的事。   他现在穿的病号服的裤子是松紧带的,虽说是很好脱,但前提是他的两只手都能动,现在他正处于半残的状态,一只手根本脱不下来裤子,更何况他的右腿还被吊着,根本动不了。   陈文轩很清楚动不了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今后一个月里生活都不能自理,更意味着他这次上厕所得有人给他脱裤子,给他掏鸟!   秦恒一直很沉默地站在床边,手里还拿着那个绿色的尿壶,陈文轩朝他认命地点了点头,伸出了手。   秦恒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陈文轩的左边,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了起来,把枕头垫到了他的身后。   陈文轩的脸依旧红得不行,他一想到一会儿秦恒会给他脱裤子,给他掏鸟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他发现自己喜欢上秦恒之后也偷偷想过一点不可描述的事,自从第二次从那个变态的家回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打开了一个新的开关,总会不自觉地想那种事。   他也偷偷看过小电影,他发现自己在很单纯地看的时候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的,但他要是把电影里处于攻的那方想象成秦恒之后,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所以那一段时间他才会一看见秦恒就脸红,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那么淫|荡。   现在,那个有时会在梦里出现的场景要在现实中上演了。   陈文轩心里污得都要溢出来了,但是面上还是那副脸红不好意思的样子,他心理活动异常丰富,自然也就没注意到秦恒给他脱裤子的手有点抖。   最后秦恒没有给陈文轩掏鸟,陈文轩松了口气,但是松了这口气里所包含的是庆幸,还是失望,陈文轩却是分不清。或许是都有,庆幸秦恒没有那么做,让他不至于太难为情,也失望秦恒没有那么做,恪守着朋友的本分。   解决完人生大事的陈文轩很放松,或者说他故意装出放松的样子,直到秦恒去卫生间他才塌下了肩膀。   和秦恒在一起真是越来越难了,以后还是不要再这么接触了,还是做普通朋友好一些。   陈文轩这样想,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他看了眼手表才发现已经八点多了,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给学校打电话。这个念头一划过,陈文轩瞬间惊了,要命了,他今天还是第一节 课!   手机被放在左边靠近另一张床的桌子上,陈文轩试着够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够不着,他又试了一下,还是够不着。   就在他想再试一下的时候,秦恒从卫生间里出来了,看见他的动作,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到床边把他按回了床上,“不是告诉你别乱动了吗!万一再把骨头动错位了怎么办!”   陈文轩被他喊得一声不敢吱,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床上。   秦恒站在陈文轩身边,粗粗地喘了口气,“你想拿什么,我给你拿。”   陈文轩抬头瞄了他一眼,小声道:“手机,我还没请假。”   “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什么?”陈文轩猛地抬头看向秦恒,“你帮我请完了?什么时候?”   “就在你睡觉的时候,”秦恒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你不是早上还要领着晨读嘛,我怕你到时间没有打卡,学校再对你有意见,所以拿你的手机给你请了假。”   “这样啊,”陈文轩长出了一口气,“我还纳闷呢,怎么我没去上班还没有人打电话找我,原来你已经给我请假了啊。不过,你怎么解开屏锁的?”   “我拿你的手指解开的。”秦恒说完这句连忙道:“一会儿可能会有警察来,你别吓一跳。”   “警察来干什么?”陈文轩不解道。   “学校报案了,这么短时间里学校两位老师被打,他不想报警也不行。”秦恒正色道:“你昨晚看清那群人的脸了吗?”   提起昨晚陈文轩就气得浑身发抖,但他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没有,天黑,胡同里还没有路灯,他们又带着口罩,我什么都没看到。”   秦恒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拍了拍陈文轩的肩膀,“别担心,那群混混早晚都会被抓住的。”   陈文轩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兵荒马乱地过了一早上,这会儿伤处开始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消息,花掐指一算,周六是个好日子,所以这周六会更一章,也就是说未来周六,周日,周一会三天连更,至于假期能不能日更现在还不好说,因为花手速太渣,如果坚持日更的话可能会把存稿用光,为了避免断更,所以暂不能确定以后会不会日更。   最后,爱你们,么么哒! 第13章 第 13 章   在简单吃过早饭之后,陈文轩打上了吊瓶,他现在可真是处于半残的状态了,右手被吊在胸前,左手打着针,右腿还被吊在床尾,现在唯一能动的就只有左腿。   秦恒在看着陈文轩打上针,吃完饭之后,拿着陈文轩家的钥匙去给他取生活用品了。陈文轩看着秦恒出去之后,对着手机发了会儿呆。   他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给家里打电话,他妈性子急,还有轻微的心脏病,禁不起吓,禁不起急事。他害怕自己突然打电话回去再把老太太急得犯了病,但是不打的话,这儿又没有人可以照顾他。再麻烦秦恒?这简直比让老太太来照顾他还刺激。   想了半天,陈文轩决定打电话,相比之下还是让老太太来比较好。   想好了之后,陈文轩又发现了一件难事,他现在两只手都被占上了,怎么拿手机打电话?连按铃找护士都办不到。   陈文轩看着自己半残的身体,绝望地叹了口气,还得等秦恒回来。   秦恒回来得很快,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事无巨细地把自己昨天看到的交代了一遍之后,那两个警察走了。陈文轩看着警察关上了病房的门,有点夸张地吐了口气。   秦恒在一边收拾从家里拿来的东西,看到后笑道:“你至于嘛,就是问你点事。”   陈文轩微侧着左边躺在床上,抬眼看着秦恒,道:“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听我妈说‘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把警察叫来’,那时候简直都要被这句话吓死了,她一说这句话我立马就老老实实的。”   “你小时候还淘气?”秦恒把从家里带来的水杯放到床头的柜子上,看着陈文轩道:“我觉得你小时候肯定特别乖,一看就是那种长得白白净净的,整天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在学校里不喜欢说话,老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会顶撞老师的好学生。”   秦恒说话的时候陈文轩的右胳膊正疼得厉害,他也就没有注意到秦恒说话时眼里异样的神采。   “那你可猜错了,”陈文轩想借着和秦恒聊天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小学的时候可是孩子王。那时候在家里上学,就是一乡下的小破学校,一共就四间平房。村里的小孩不多,总共才十五个,其中有七个小我三岁,上小班,我们那几个大的上大班。老师都是从乡里学校调下来的,一共就俩,家还在县城。”   “他们俩每天早上从县城往我们那儿走,骑摩托夏天得走半个小时,冬天几乎就来不了。夏天一般他们都是早上八点多到,下午三点多回去,而我们都是七点上学,下午四五点再回家。”   陈文轩说着来了兴致,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道:“学校建在河边,老师没来的时候,我们一帮大孩子就带着那群小屁孩去河里捂鱼,哎,你知道捂子?”   秦恒看着他摇了摇头。   “捂子就是一种,嗯,怎么说呢,就是抓鱼的工具。那玩意儿是用瓶子做的,塑料的,玻璃的都行。瓶子的形状不是很像圆柱和圆锥的结合体嘛,做捂子就是把瓶子从圆柱和圆锥那儿截开,然后把那个圆锥倒过来,把瓶盖扭下来扔了,像塞漏斗似的把它塞回瓶子里,最后再用皮筋和铁丝做成钩子,把它们固定住。”   陈文轩越说越兴奋,他觉得自己在河边带着小孩们捂鱼,抓鸟的那段记忆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   “我那时候的全是用吊瓶的瓶子做的,就是那种玻璃的,我爸用线定好位置,然后用汽油炸开。他们那种用塑料瓶子做的捂子下到河里的时候,还得在里面装点石头,但是我的就不用,不仅不用,还贼漂亮。”   秦恒听陈文轩说得起了兴趣,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了陈文轩的床边,专注地听他讲自己童年时的趣事。   “夏天的时候,我们一群都穿着短裤,光着脚,几乎天天都泡在河里。那时候河也宽,鱼也多,随便在捂子里放点玉米碴子,然后放到长在河里的老柳树根下面,不到半天就可以装满一瓶子,全都是泥鳅,老头鱼什么的。等玩够了再把鱼放回河里,然后再下河去抓。”   “冬天的时候,我们人手一个爬犁,都是家里给做的。我们那儿有一个特陡的山坡,我们一群孩子都去哪儿放爬犁,一放一串,最前面那个总会被后面的那一串人顶到雪里,等回家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   “那时候都是我带着他们到处淘,一有点什么坏事,只要顺着往上摸,最后肯定能找到我头上,所以我妈才总对我说那句话,因为我什么都不怕,就是怕穿制服的,一说准老老实实的。”   陈文轩说着叹了口气,“后来六年级毕业,我妈不想我以后也像他们一样在农村种地,就把我送到县城里上初中了。你也知道,孩子嘛,家长不在身边就总觉得自己比别人矮一头,也不敢嘚瑟了,要是闯祸了也没人给撑腰,所以才渐渐老实了。”   “我出去上学之后,其他的同学不是不上了就是去了乡里的中学,那个学校就被废弃了,后来被一家人给买来养羊了。算算我也已经四年没有回家了,也不知道现在学校变成了什么样。”   “为什么不回家?”   陈文轩正对那所学校的结果唏嘘不已,冷不防被秦恒问了这个问题,他犹豫了半天,装作十分不在意地说道:“你知道吗,我四年前差点就结婚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陈文轩突然后悔了,他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说自己的情史,还是那种被人当傻逼耍了的失败史。但是后悔也没有用,话已经说出口了,只能想办法尽量把自己说得没那么傻逼。   秦恒意外地沉默,没有追问下文。   就在陈文轩绞尽脑汁想下面怎么说的时候,秦恒突然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按了床头的铃。   “怎么了?”陈文轩不解地看着他。   “药没了。”秦恒这会儿像是有点不愿意说话,说完这句之后又不说话了,坐在旁边的那张床上,看着停住的输液管发呆。   陈文轩不知道秦恒这是怎么了,一时之间觉得屋里气氛有点尴尬,他刚下决心想和秦恒说说自己以前的事,可是对方却对它不是很感兴趣。   好在护士来得很快,她手脚利落地给换了另一瓶药,嘱咐了几句之后,又像一阵风一样走了。   随着病房的门关上,屋里又陷入了沉默。   秦恒依旧在对着输液管发呆,陈文轩纠结了好久,决定放弃这次交流心事的机会,秦恒明显是对这件事没兴趣,他又何必争着抢着揭自己的伤疤。   陈文轩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对秦恒道:“你能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吗?”   秦恒听话地把手机递了过去,同时劝道:“你现在手也不能动,还是等打完针再玩吧。”   陈文轩深深地看了秦恒一眼,他很想说“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些话”,但是他忍住了。因为即便是说了这句话也不过是自取其辱,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在秦恒心里,他不过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关心多正常,况且秦恒还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是爱人。   “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陈文轩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想让秦恒听出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帮我拨过去,然后按免提就行。”   “你是想让你妈来照顾你吗?”秦恒没有按照陈文轩说的去做,而是问了这个问题。   “我这次得在医院住很长时间,而且就算回家了也得需要人照顾,所以这次真得让她来了。”   “我可以照顾你。”秦恒看着陈文轩,认真道:“你妈年纪大了,根本受不了医院这种吵闹的环境,况且就你现在这种情况,稍微做点什么都得需要人抱着,你妈也抱不动你,她根本没法照顾你。”   “我可以让我爸来,上次让你照顾我心里就很过意不去,这次不能再麻烦你了。”陈文轩低着头,不想看秦恒的表情。   秦恒突然一只手抓住陈文轩的肩膀,让他抬起头,对着他一字一顿地,仿佛每个字都带着狠劲儿,说道:“我说我可以照顾你。”   陈文轩被秦恒的动作吓了一跳,他盯着秦恒的脸看了一会儿,不知从哪儿冒出了股勇气,他看着秦恒,也一字一顿地问道:“秦恒,你是站在什么角度说的这句话?是朋友,还是······”   秦恒的眼神很奇怪,陈文轩有点看不懂,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已经不能后退了。   他继续道:“如果是朋友,那么这件事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就可以解决。但是如果是其他什么,你得说明白,我需要明明白白地知道那个‘其他’到底是什么。”   秦恒还保持着弯腰,一手抓着陈文轩肩膀的姿势,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陈文轩心里像是装了一只兔子,七上八下的,生怕秦恒说出自己不想要的答案,但那个答案还是来了。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陈文轩觉得自己突然理解了“心痛”这个词,以前他总觉得这个词假,觉得那些吵吵嚷嚷说自己心痛的人不过是在博人眼球,心要是痛了那就是心脏有病,和情情爱爱的有什么关系。   但是现在他懂了,在听过秦恒的那句话之后,他真切地感觉到心脏的某个地方泛起了隐隐的痛,那痛感逐渐放大,加深,最后蔓延到整个心脏。   “之前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他是谁,但是今天我想告诉你他的名字。”秦恒看着他,又说了一句。   这句话像是打破了凝固的气氛,陈文轩猛然回过神,他把脸扭到一边,不再看秦恒,“我并不想知道他是谁,你放开我,我想休息了。”   但是他这句话并没有起作用,秦恒依旧抓着他的肩膀不放,并且极其恶劣地说:“可是我想说。”   陈文轩被他这句话气得伸手就想推开他,结果被秦恒一把搂到了怀里,怎么都挣不开。   “你放开!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也不想看见你,你现在就给我出去!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了!”   该死的秦恒,明明都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了,结果还在这儿说这种话!   陈文轩越说越激动,要不是右腿被吊在床尾不能动,他恨不得踹秦恒几脚。   秦恒小心翼翼避开了陈文轩受伤的右胳膊和打针的左手,牢牢地把他抱在怀里,控制着让他一点都动不了之后,贴着他耳边道:“你别闹,再把接好的骨头动错位了还得再手术,你忘了手术有多疼了?”   炙热的气息扑在耳边,陈文轩腰一软,倒在了秦恒的怀里。他不再挣扎,低低地说道:“你放开我,我不喜欢这样。”   可秦恒还是没有听他的话,依旧牢牢地抱着他,根本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秦恒盯着陈文轩看了一会儿,他正老实的躺在自己的怀里,听了那句话之后一动不敢动,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他红红的耳朵和脖子。   看了一会儿之后,秦恒继续贴在陈文轩的耳边说道:“我喜欢的那个人啊——”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陈文轩的耳朵和脖子果然更红了。   欣赏够了眼前的景色,他继续道:“他姓陈,在平城第二中学当英语老师。” 第14章 第 14 章   陈文轩在听到秦恒说的那句话之后一直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像是坐了一场过山车一样,心跳加速,头晕目眩,双脚像是了悬空,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床尾,右脚还真是没有着地。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陈文轩咽了口口水,没有抬头看秦恒,而是看着床尾,异常艰难地问。   秦恒低头看着陈文轩红红的耳朵,又贴着他耳边说道:“我还没说完呢,你不想继续往下听了?”   陈文轩被他说得腰直发软,勉强定了定神,道:“你先放开我,我们得好好聊聊。”   秦恒这次听话地放开了陈文轩,但是还坐在他身边,没有挪地方。   陈文轩没好意思看秦恒,但是看着秦恒的大腿还贴着自己的,又开口道:“你去那张床上坐,别挨着我这么近。”   秦恒又听话地动了。   看着秦恒坐到了另一张床上,陈文轩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我需要解释。”   秦恒盯着陈文轩,眼睛一眨不眨,“你想要关于什么的解释?是我为什么会突然抱你,还是关于我喜欢的那个人你没听明白?要不我再和你说几句关于他的事?”   陈文轩被他说得恼羞成怒,“你能不能别骚了,正正经经地和我说话!”   “好吧,”秦恒耸了耸肩,“你到底想我说什么?”   “就先,先说你喜欢的那个人。”陈文轩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这句话说出口,脸又涨得通红。   “我喜欢的那个人啊,”秦恒顿了下,又继续道:“他这个人其实挺笨的。我一直不确定他是喜欢男生还是喜欢女生,但还是决定追他。我费劲地追了他三个多月,天天想着法儿地找理由约他出来见面,给他做饭,带他跑步。可是他突然就不理我了,我一直以为是我哪里做错了,惹得他不高兴,但没想到他是烦恼自己喜欢上了我。你说,他是不是很笨啊。”   陈文轩听到这番话之后,顿时从头顶红到了脚底,他强忍着羞耻感,磕磕巴巴道:“我,我怎么知道你在追我啊,况且,况且你还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你那段时间在我眼里就是一绿茶diao,明明有喜欢的人还撩别人。”   “我不这么做怎么能看出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秦恒苦笑道:“你一直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我还不想离你太远,又怕你会误会,所以才编出那么一个人,就怕你因为我喜欢男人再疏远我。”   陈文轩听秦恒这么说之后,心里简直甜得要溢出来了,但是还不好意思表露出来,于是盯着床尾,继续道:“那也是你不对,你要是不说你有喜欢的人,我能误会吗?”   秦恒觉得陈文轩故作镇定,蛮不讲理地样子特别可爱,让他不禁想起网上前一段时间特别流行的一个段子——是女朋友重要,还是理重要。   “是我的错。”秦恒诚恳道。   “这还差不多。”陈文轩瞟了秦恒一眼,小声道。   两个人说开之后,陈文轩觉得秦恒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前立马就不一样了,原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秦恒一般很少说话,都是陈文轩说,他在一边看着,听到好笑的地方也是默默地笑,不喜欢说话。但是现在,陈文轩真的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假秦恒。   “陈文轩,你想不想吃什么水果,我去买。”   “陈老师,我一会儿回家给你煲点汤,医生说你得补钙。”   “文轩,你想喝什么汤?”   陈文轩看着一直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嘴还不停说的秦恒,真想把胳膊上的石膏甩他一脸。   “你是不是有病啊!”   果然,这一声过后秦恒老实了,他做到陈文轩的身边,一只手虚搂着陈文轩,“我这不是兴奋嘛,难道你就不高兴吗?”   陈文轩看着他没出息的样子,哼了一声,果然小男朋友就是小男朋友,一点都不稳重,他就一点都不想说话,就是想出去喊两声。   他刚想教训秦恒两句,放在床边的手机就响了,是张薇薇。   陈文轩看看自己几乎全残的样子,对秦恒扬了扬下巴,“给我接了,按免提。”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张薇薇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串,“陈文轩,听说你们学校又有一个老师被打了,你下班一定要小心一点啊,实在不行就让‘路虎男’去接你吧,反正你俩不是好基友嘛,你千万可别自己走了,太吓人了,这简直没有王法,学生居然还敢打老师,谁这么教育他们的!”   陈文轩被她像机关枪扫射一样的那一大段话说得一时反应不过来,过了半天才才磕磕巴巴道:“哦,我知道,知道,你别担心,我没事。”   只可惜他刚说完,护士推门进来大声道:“陈文轩家属去楼下取药。”   秦恒递给陈文轩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下楼去取药了。   陈文轩:“······”   那边张薇薇炸了,“陈文轩!你在哪儿呢!是不是医院!那个被打的老师是不是你!说实话!”   陈文轩:“那什么,你先别激动,别喊,在办公室喊那么大声不好。”   “到底是不是你!”   “是我,”陈文轩无奈道:“但是你先好好上班,等下班再说好吧。”   “什么下班再说!”张薇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同时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你一个人在这儿,谁照顾你!”她说着哽了一下,继续道:“我都听说了,昨晚上刚送到医院就手术了,一个多小时呢,你说你一个人,连个听你喊疼的人都没有。你怎么就不告诉我,你被绑得跟个木乃伊似的躺在医院,你自己能干什么!”   “我没有。”陈文轩被张薇薇说得又难过又感动,他这些年也不算白活,虽说不算太成功,但起码还有张薇薇这样的朋友,现在又多了秦恒。   “我不是一个人在医院,有人照顾我,你先好好上班,等下班再过来。”   “什么?有人照顾你,谁啊?你把你妈叫来了?”张薇薇的话里带着浓浓的不信任。   “没有,”陈文轩有点难为情,“我没叫我妈,是秦恒在这儿。”   “哎呦卧槽!”张薇薇突然在那边大喊了一声。   “怎么了?”陈文轩关切道。   过了好一会儿张薇薇的声音才传过来,“没什么,刚才崴了一下脚。”   陈文轩无奈道:“不是告诉你下班再过来嘛,你现在来还得请假,总请假不好。还有,穿高跟鞋的时候小心一点,怎么崴了那么多次还不长记性。”   张薇薇没再啰嗦,直接甩过来一句,“我第四节 没课,你等会儿,我一会儿就到。”之后就挂了电话。   陈文轩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突然觉得秦恒不让自己告诉家里老太太是对的,从家到平城得走六个小时,这六个小时里老太太得担心死了,万一再着急犯了病,那真是不值当。   ------------------------------------------------------------------   张薇薇出了学校门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坐了进去,等司机问她要去哪儿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没有问陈文轩在哪家医院。   好在陈文轩足够了解她,在她刚想打电话的时候就发来了短信,告诉她在医院和病房号。   现在还没到下班的时间,路上并不是很挤,张薇薇花了十多分钟就从学校到了医院。她到住院楼下的时候看见了秦恒的那辆路虎车,那车停在住院楼门口,副驾那边的车门上有一个脚印,大概陷进去几厘米,在那辆黑色,十分干净的车上异常明显。   张薇薇心里咯噔一下,陈文轩该不会是和秦恒一起被打的吧?可是从秦恒的身材来看,要是秦恒跟着陈文轩的话,陈文轩也不至于被打到住院,难道秦恒也被打了?能打过他这种体格的人战斗力应该特别强,那陈文轩得被打成什么样?   张薇薇越想越心惊,她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等跑到陈文轩病房门口,张薇薇决定在门口停一会儿,把气喘匀了再进去。但就在她刚停下的时候,她突然听到病房里传来陈文轩的声音,给人一种撒娇,或是□□的感觉,“哎,你轻点,别碰那儿,疼!”   然后又传来另一个声音,温柔得都能掐出水来,“这样行不行?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听话。”   张薇薇:“!!!”这是秦恒!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还喘个毛啊,再喘里面还不一定发生什么呢!   张薇薇直接一把推开了病房的门,里面陈文轩右腿打着石膏被吊在床尾,右胳膊上也打着石膏。他躺在病床上,身上病号服的扣子全被解开了,露出了白皙的胸膛,而秦恒小麦色的手正放在陈文轩左侧的肋下,这两种颜色叠在一起十分有冲击感,让张薇薇不禁想起了自己百度云里曾经被和谐的小电影。   病床上的两个人看见张薇薇进来,反应各不相同。陈文轩立马涨红了脸,急忙就想把衣服拢起来,奈何一只手残疾,一只手还在打针,一时半会根本没法儿穿衣服。陈文轩这属于正常反应,任谁衣衫大敞的被人看见都会着急,但是秦恒的反应就很引人深思了。他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张薇薇的目光,然后慢条斯理地给陈文轩系上了病号服的扣子。   张薇薇见状识趣地关上病房门,并转过身不看那两个人,等陈文轩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你来啦”,才慢慢转过来。不过她这时没有心思八卦,只想知道陈文轩的伤势,看他被绑得像个木乃伊似的就知道伤势肯定不会轻。   秦恒给陈文轩系完扣子就识趣地走到了一边,张薇薇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眼神有点不友善,虽然他掩藏得很好,只是一瞬间就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那种眼神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但是她也没有在意,走到病床边,看看陈文轩被吊起来的右腿,又看看他打着石膏,吊在胸前的右手,鼻子突然有点发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严不严重?”   陈文轩看张薇薇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老实道:“我也不知道,昨天放学之后被人给骗到胡同里,结果就这样了。不太严重,医生说三两个月就好了。”   张薇薇一听就知道陈文轩没有说实话,“我都来了你还骗我!到底是什么伤?”   陈文轩看了眼秦恒,发现他正在一边玩手机,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敌人火力强大,而友军还不支援,于是他彻底老实了,“胳膊骨折,昨晚做的手术,腿是骨裂。后背挨了一下,左边被踢了一脚,你刚才来的时候正在上药。就这些,没了。”   张薇薇本想骂陈文轩几句,可看他那副样子又舍不得,只好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下次有事要和我说,自己一个人强撑什么,要不是有人家秦恒照顾你,你自己在这儿怎么办?”   陈文轩被她说得连连点头,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张薇薇在那儿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没办法,秦恒的存在感太强了,她想和陈文轩说点什么都不方便,秦恒就像是长了根一样站在窗边,也不知道回避。最后她实在是熬不过,而且也看出来陈文轩根本不需要自己,她要是看不清情况继续留下来,某人心里肯定都要急死了。   张薇薇走的时候陈文轩指使秦恒去送她,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她突然停下来,看着秦恒认真道:“陈文轩这个人是有点笨,但是他不傻,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骗他。他曾经被人骗过,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不方便说,等以后他愿意和你说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想说的就是如果你只是想玩玩的话,别找陈文轩,他玩不起,也不想玩,他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喜欢认真,所以千万别骗他。”   秦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像是宣誓一样,认真道:“我爱他,这辈子都不会变。” 第15章 第 15 章   张薇薇走之后,陈文轩躺在床上对着点滴发呆,他知道张薇薇肯定看出来他和秦恒的事了,而这也只是个开始,人都是群居动物,没有人会离群索居,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他和秦恒的事。   不过他不怕别人的看法,从“学妹事件”发生之后他就一直活在别人的闲言碎语之中,所以就算他和秦恒被别人知道了,也不过是再次成为他人口中的闲谈笑话。   他最怕的是家里,家里那三位老人为他操碎了心,从他到县城上学开始就盼着他以后会有出息。中考,高考,找工作,他一直都按照一个正常男人该走的路来规划自己,现在只差结婚了。   但是没有爱情的婚姻只是一场悲剧,就像和学妹的婚姻,他直到最后才知道学妹和那个体院的男生一直没有断了联系,他只是他们爱情里的调剂品,只有在两个人分开的时候才会起作用,他在这场三个人的感情里成了一个注定的炮灰。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他开始害怕结婚这件事,也不想再触碰爱情这个东西。   但现在,爱情这个玄之又玄的东西又敲开了他的门,而他也没有禁受住诱惑,再次伸出了手。   秦恒和学妹是不一样的,不管在哪方面,秦恒他更值得信任,而和他在一起也更艰难。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得到底对不对,辜负了家里三位老人的殷切希望,违背了这个社会的传统,只是为了和秦恒在一起。   他害怕受伤,但是他更害怕孤独,一个人实在是太寂寞了,孤独终老这个词像是一席黑幕压在他世界的上空,而秦恒的出现像是给他的世界打开了一个缺口,让阳光可以照射进来,让他可以不用一个人走完这趟单程的旅行。   只是家里怎么办?   永远不要指望一个传统的农村家庭可以理解同性恋这件事,即使它就和左撇子是同一个道理,和男人在一起这件事永远和断子绝孙这个词连在一起。   自己要怎么和他们说,你们辛苦一辈子供出来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不会像其他男人一样结婚生子,也不会再成为其他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只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   这些话对于他们来说太残忍了,他是他们这一辈子的希望,他们穷了一辈子,平凡了一辈子,他们渴望在他身上看到出人头地这个词,他们渴望他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而不是一个人人见到都躲的传染病人。   对秦恒的渴望和对家人的愧疚在陈文轩的大脑中来回拉扯,这其中带来的痛苦远大于身上的伤处。   陈文轩不想再想了,做一回鸵鸟吧,毕竟自己还年轻,家里还不催自己结婚,趁这几年多赚点钱,把爸妈和爷爷接到平城来,这样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和秦恒的事,也可以减少一些外人给他们带来的伤害。   所以说他喜欢城市,不仅是因为城市的生活水平高于小县城,更是因为城市里的人足够冷漠,不会像小地方的人喜欢以说别人的闲话为乐。   想通了这些,陈文轩叹了口气,他看了眼吊瓶,快没有药了,可秦恒还没回来,这让他不禁有点着急,他现在这种状态根本没法按铃找护士,可是药马上就要没了。   就在剩下的药全都流进滴壶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秦恒拎着两个袋子走了进来。   “快点按铃找护士来拔针。”陈文轩急切道。   秦恒看了一眼输液管,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按了床头的铃。他按完铃之后关上了调节流速的开关,对陈文轩道:“饿了吧,我去城东那家店给你买了点鱼汤,他家的汤特别好,我现在也腾不出空回家给你煲汤,先喝点这个吧。”   陈文轩刚想问秦恒张薇薇走的时候说没说什么,护士就进来了,她手法利落地给陈文轩拔了针之后又嘱咐他一定要按时吃药,随后又停了一会儿才出去。   陈文轩看着护士出去了又对着门看了一会儿,身边秦恒突然道:“那个护士胸大吗?”   “还行吧。”陈文轩随口回道,但他立即就反应过来了,哭笑不得道:“我不是在看她,我就是,就是······”他说着顿了一下,脸也红了,“就是想看看她走没走远,我想上厕所。”   秦恒突然笑了,他坐到陈文轩身边,半搂着陈文轩的肩膀,故意道:“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帮你。”   “喂!”陈文轩一把打掉秦恒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脸更红了,“这明明是我比较吃亏好吗,你要是不帮就算了,我自己来。”说完就装作要下地的样子。   秦恒一把把陈文轩按回床上,连连道歉,“别,我错了,我帮,我帮。”   陈文轩哼了一声,“你们啊,人追到手了就不值钱了,真是。”   这次上厕所依旧很尴尬,秦恒还是帮陈文轩把裤子脱下来之后就撤到了一边,剩下的交给陈文轩自己完成,但是他特别坏地在一边吹口哨,陈文轩被他臊得满脸通红,根本不好意思上。最后秦恒终于良心发现,停止了这种“灭绝人性”的行为。   在陈文轩上完厕所不久,秦恒放上了小桌子,准备给他收拾午饭的时候,陈文轩学校的老师都来到了医院。   看着各位来看望自己的同事,陈文轩还是很感动的,他平时不会交际,和各位同事也只是上班时闲聊,下班不见的交情,原以为自己在学校没什么人缘,没想到他这两次进医院他们都来看他。   同事们人都很好,他们一群人悄悄地来医院,在短暂地和陈文轩聊了几句之后又静悄悄地走了。   陈文轩看着同事们带来的一大堆礼品,对秦恒道:“这下可好了,光牛奶就好几箱,咱俩每天喝一袋都喝不完。”   秦恒不以为意道:“你多喝一点呗,正好你也需要补钙。行了,先吃饭吧,一会儿鱼汤好凉了,鱼汤凉了就发腥,来,吃饭。”   吃过饭之后,陈文轩原本想睡一觉,但是心里总觉得自己像是忘了点事,他坐在床上想了半天,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他忘了给家里打电话。   “哎,帮我把手机拿来,我打个电话。”陈文轩觉得自己在和秦恒说开之后,他使唤秦恒是越来越熟练了。   “干嘛?你没事的时候少玩点手机,你眼睛现在都已经二百多度了,再玩下去你真得戴眼镜了。”秦恒在一边整理陈文轩同事带来的东西,听到陈文轩说话也没有动身去给他拿手机。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我眼睛二百多度了?”陈文轩纳闷道,他不记得自己和秦恒说过,但是他也没指望秦恒会回答,因为他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说没说过了,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冒出个头又被他压了回去,“我就是想给我妈打个电话,我都半个月没给她打了。”   这次秦恒听话地把手递到了陈文轩的手里,但还是问道:“我不是说我在这儿照顾你吗,你妈年纪大了,你告诉她你受伤了,她一着急再出点什么事,老人都禁不起刺激的。”   陈文轩接过手机,点头道:“我知道,我就是想给她打一个,随便说点什么让她放心,我一般都是半个月给她打一回电话,今天正好是打电话的日子,我要是不打的话她该担心了。你去门外看看有没有护士,别再我打通了之后她们再进来说点什么,这样我妈才真容易受刺激。”   秦恒听后推开门向外看了一下,回头对陈文轩道:“没人,放心打吧,我看着呢。”   陈文轩听秦恒这么说,放心地打了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老太太也没接,就在那段彩铃响到要结束的时候,老太太接电话了,中气十足的声音伴随着各种杂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老儿子,怎么这会儿打电话,今天没有课啊?”   陈文轩看着显示一点二十三的手机屏幕,突然后悔自己没事先想好就打这个电话,但是好在当老师时间长了,圆场的话随口就来,“嗯,我下午第一节 没课,想着给你打个电话,你现在在哪儿呢,身边怎么那么吵?”   “我啊,你猜?”   看样子老太太今天心情很好,陈文轩笑着问:“在外面玩?”   “你再猜?”   刚才那个答案不对,陈文轩又开始想其他的答案,但是还没等他想出来,那边突然传来了一段全国人都熟悉的话——“啤酒饮料矿泉水了啊,鸡爪火腿大碗面了啊,来,收一下腿。”   陈文轩:“!!!”老太太怎么在火车上?!   “你在火车上呢?”陈文轩难以置信道。   “哎呀,让你听出来了,”那边老太太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我带着你爸和你爷爷回关里老家了(注)。”   “你们去山东干什么?”陈文轩简直被他妈给说蒙了,现在马上就要收地了,怎么他们三个还去山东了?   “你奶奶在关里还有个堂妹妹,今年也七十多了,你奶奶没的那年就想来咱们这儿,但是因为不能坐车,就一直也没来。上个月她家闺女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太好,觉得自己日子不多了,想再看看你爸。我想这老太太也不容易,我就带着你爸和你爷爷一起去了。”   因为老太太在火车上身边太吵,而且现在打电话也是长途,陈文轩和她说了几句就挂了。   其实在说到奶奶的时候,陈文轩就不是很想再继续说下去了,奶奶去世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时不时地跳出来刺他一下,虽说时间长了,没以前那么难过了,但是每次想起心里还是会疼。   陈文轩从小就是在奶奶的背上长大的,奶奶对他来说有时甚至比他妈还重要。   他奶奶是一个身材很健壮的老太太,净身高就有一米七二,而他爷爷还不到一米七。这两个身高不对等的人生下了他爸,他爸长到一米八一。后来他爸娶了身高一米五六的他妈,生了他,他拼命地长才长到了一米七三。   他的身形随了他妈,从小就长得瘦小,他奶奶总觉得他不禁碰,生怕他摔了碰了,所以在他六岁之前,他都是呆在他奶奶的背上。   他奶奶是山东人,后来嫁到东北的,说得一嘴山东话,而他从小就她身边长大,自然学了一嘴的山东话。他记得小时候邻居的婶婶大娘见他就问,“轩轩,脚怎么说啊?”他趴在奶奶的背上,天真地翘起脚,“爵!”   后来他长大了一点,身边的朋友开始笑话他说山东话,他才渐渐说起了东北话,但是在家和奶奶说话的时候还是说山东话。   他出去上学之后,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但是怕他担心就一直瞒着他。后来他大四的时候,她就因为糖尿病的并发症开始常住医院。   他当时着急和学妹结婚就是因为医院说奶奶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要是还有什么心愿就赶紧了了,别让老人带着牵挂走。   想到这里,陈文轩胸口隐隐发疼,他现在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若是奶奶地下有知,怕也会气得不理他吧。   因为这一通电话引出了伤心事,陈文轩觉得秦恒和自己表白这件事也没那么开心了。   当天晚上秦恒不顾陈文轩的拒绝,硬是把病房里的两张床并到了一起,他睡在陈文轩的左边。   陈文轩这是长大一来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睡,很是不习惯,但是一想到那个人是秦恒,不习惯里还有点小小的激动。关了灯之后,他平躺在床上,耳边传来秦恒均匀的呼吸声,但他知道,秦恒没睡。   过了好一会儿,陈文轩开口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一点特别的地方都没有。”   他看不见秦恒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回答,“那你为什么要喝水?白开水有什么特别的?”   “因为它是维系生命的必需品啊,你别扯开话题。”陈文轩不满意道。   “我喜欢你就像人喝水一样,因为你是维系我生命的必需品。”   秦恒沉稳有力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陈文轩顿时羞得脸红了,秦恒自从表白之后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太会撩人了。   陈文轩被秦恒的回答臊红了脸,好半天没有说话,等到隐约有了睡意,陈文轩叹息似的说:“秦恒,你千万别骗我,我禁不起被人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关里指山东,花身边有很多老人都是从山东嫁到东北的,她们把山东叫做关里,花猜应该是从东北到山东需要经过山海关,所以老人们才会这么称呼山东。   最后,明天先不更了哈,存稿不够用了,所以先恢复之前的更新时间,爱你们,么么哒! 第16章 第 16 章   陈文轩已经在医院住了五天了,医生说他伤口恢复得不错,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这些天秦恒一直在他身边,可以说是寸步不离。有时候陈文轩都有点不好意思,毕竟秦恒还有一家酒吧要管,可是每次陈文轩说让他去酒吧看看,他就用“谁也没有我老婆重要”这句话来堵他的嘴。后来陈文轩也不管了,皇上不急,太监急死了也没用。   第六天晚上七点多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正在看电视,秦恒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挂断之后脸色有点不好看。陈文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问道:“是不是酒吧里出什么事了?”   秦恒沉着脸点了点头,他摸了摸陈文轩的脸,道:“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陈文轩装作嫌恶地打开他的手,“赶紧滚蛋!”   秦恒对他笑笑,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看秦恒走到门口的时候,陈文轩没忍住,开口道:“开车注意点,还有,有事找警察,别逞强。”   秦恒被陈文轩说得又折了回来,不顾他的挣扎,硬是搂着人在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在陈文轩杀人的目光里出了门。   秦恒走之后陈文轩捂着胸口,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门口。   太刺激了,从和秦恒表白以后他们两个人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平时就像老夫老妻一样,没什么肢体接触。虽说秦恒每天晚上都把两张床并到一起,但是两个人也是各睡各的,最多就是在睡觉的时候牵牵小手,所以秦恒今天这是欲求不满了吗?   其实不仅是秦恒不满,陈文轩也很不满,大家都是正常男人,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还没有点小想法。陈文轩不仅有,还很多,但是他怂的不好意思说。他也知道自己和秦恒在一起之后该处于什么样的位置,这样一来他就更不好意思了,总不能上杆子求那啥吧。   对着自己依旧半残的身体,陈老师叹了口气,他能怎么办,他也无奈啊。   好在秦恒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没让陈老师胡思乱想太久。   感受到秦恒带进来的凉气,陈文轩默默地拉了拉被子,在这过程之中他突然闻到了点血腥味儿,但是仔细看秦恒还没有受伤,犹豫了一下,陈文轩问道:“是酒吧里有人打架了吗?”   秦恒听后点了点头,“嗯,几个人喝多了打起来了。”   “我说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儿呢。” 陈文轩悬着的心放下了,看着秦恒往卫生间走,他不放心,又问道:“那店里没什么事吧?”   “没事,”秦恒回头道:“就是砸坏了点东西,我已经交给警察处理了。”   “嗯,”陈老师点了点头,“有事找警察,千万别自己解决,现在这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出点什么事再赖到你头上。”   秦恒看着陈文轩一本正经的样子,笑道:“知道了,陈老师。”   陈文轩看他一脸不以为意,生气道:“你别不当回事,一味的打架斗狠能有什么结果,今天别人查不到,明天别人查不到,后天还能查不到吗?本本分分地过自己的日子,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嗯,嗯,知道啦。”秦恒又应了陈文轩几句,赶紧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陈文轩对着卫生间的门气得捶了一下床,习惯性地说了一句,“现在这学生,真是。”说完才发现他今天训得不是学生,而是男朋友。   好气哦,还不能找他班主任。   但是教训学生有教训学生的方法,教训男朋友也有教训男朋友的方法。   晚上秦恒要把两张床并到一起的时候,陈文轩硬是没同意,让他自己好好想想他说的话到底对不对。   秦恒在陈文轩刚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怂了,“陈老师你说的太对了,是我错了。”   陈文轩瞟着他,“我知道你们这群小年轻的想法,特别是自己还会两手的,整天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谁都没你厉害,但是你那么厉害还要警察干什么?国家白养他们?”   说着,他不再看秦恒,低下头,继续道:“我高中的时候理科班的两个男生就因为一点小矛盾打到了一起,一个在被送医院的路上没了,另一个因为到了十八周岁直接就被带走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的,遇事别冲动,酒吧是非多,但是只要你不冲动,有事找警察,也就不会出什么事。我答应你不是玩玩而已,是奔着一辈子去的。”   当天晚上秦恒到底还是把床并到了一起,并且如愿以偿地搂着陈文轩的腰睡着了。   第二天是一个大晴天,医生通知陈文轩可以出院了。   听到医生的话之后陈文轩觉得窗外的天更蓝了,云更白了,连沈乔来看他的时候都觉得沈乔都没以前那么烦人了。   沈乔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长得比他还高的学生。他来了以后也不见外,直接坐到了陈文轩身边的那张床上,还招呼着那个学生也坐。   秦恒去给陈文轩办出院了,陈文轩半残似的坐在床上也挪不了地方,沈乔带着个孩子来,他也不好意思像以前那样和他打嘴仗,只好干干地问道:“你怎么来了?”说完又问了句,“这孩子是哪个班的?”   沈乔倒是很自然,“我来是告诉你一声,那天打你和徐老师的那群人找到了。”   陈文轩一听也顾不上问那个孩子的问题了,直接问道:“是谁?是我教的学生吗?”他最想知道的就是那天打他的人里到底有没有自己的学生,要是有的话,他真就寒心了。   “没有,但是也有点关系。”   陈文轩被沈乔这句话说得有点乱,不解道:“什么意思?”   沈乔道:“组织打你的人是四班邵子涵的男朋友,剩下的就是一群混混。”   陈文轩想起之前在路口的那一瞥,脱口道:“是那个黄毛!”   沈乔摇头说:“我也不清楚,他们是打群架和人的时候被警察抓住的,不过等警察去的时候他们一群人都被打折了腿,在一个胡同里躺了一堆,据说邵子涵男朋友还被打折了一条胳膊。也不知道现在这群孩子都在想什么,天天打来打去,等哪天真的出事了就都傻眼了。”   陈文轩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邵子涵呢?她怎么办了?”   沈乔没有回答陈文轩的问题,而是随手从床头的柜子上拿了一个香蕉递到那个孩子的手里,“再等一会儿,咱们一会儿就回去。”   那孩子点了点头,接过了香蕉也没吃,只是拿在手里。   陈文轩见沈乔不理自己,又问道:“邵子涵呢?学校要处理她吗?”   沈乔白了一眼陈文轩,“先管好你自己吧,看你现在一副残障人士的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还有心思管别人。因为谈恋爱被老师管教就指使社会人士殴打自己老师,你说学校能不处分她吗?直接开除了,也没留校察看。”   陈文轩在听到是邵子涵找人打的自己,心瞬间就凉了,但是听到她被学校开除了,心里还有点难过,不禁叹息道:“可惜了,她是他们班语音最好的,我还指着她领读课文呢。”   沈乔听到之后“嗤”了一声,觉得陈文轩就是一缺心眼。   陈文轩还想再说点什么秦恒就回来了,他推开门一瞬间有点惊讶,但随即又恢复到在外人面前的面无表情。   屋里有一刹那的沉默,见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陈文轩介绍道:“秦恒,这是我学校的同事,沈乔,那天他也来了,你可能是没注意。沈乔,这是秦恒,我,嗯,朋友。”说完,他愧疚地看了一眼秦恒,秦恒看见他看自己,对他微微地笑了一下。   秦恒和陈文轩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屋里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沉默,就在陈文轩想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的时候,跟着沈乔来的那个孩子突然站起来,扔下一句,“不好意思,我去一下卫生间。”   说完推门就出去了,连让陈文轩说句“屋里就有卫生间”的时间都没给。   秦恒对着门挑了挑眉,陈文轩示意他出去看看,可是他就是不动。   见秦恒没听自己的话,陈文轩只好问沈乔:“这孩子是哪个班的,我怎么没见过?”   沈乔像是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我在外面当家教收的,叫秦烨,从高一就开始跟着我了。家里有钱,但是可能就是因为太有钱了,爸妈天天为了赚钱都不回家,也不怎么管他,从小就被放养,所以性格有点怪。后来家里又多了一对双胞胎弟弟,他也大了,家里更是不管了,天天在外面逛。我看着可怜,也怕他在外面再惹事,没事的时候就叫他来家里吃顿饭,渐渐地就熟了,天天像个小狗崽似的跟在我身后。”   秦恒在沈乔说完之后,突然开口道:“你们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手续没办,我先出去一下。”   陈文轩也没在意,对着他摆摆手,秦恒转身出去了。   沈乔对着秦恒的背影感叹了一句,“你这朋友身材真好,以前是不是当过兵啊?”   陈文轩颇为自豪地答道:“他以前是特种兵,后来因为腿部受伤才退下来的。”   屋里两个人聊得很融洽,屋外却恰恰相反。   秦恒出去的时候,那个叫秦烨的孩子正坐在走廊里的座椅上玩手机。他走到秦烨身边坐下来,状似随意地问道:“不是说要去厕所吗?这么快就出来了,你是尿频,尿急,还是尿不尽?年纪轻轻就得了这种病,唉。”他说完还做作地叹了口气。   秦烨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手里的手机差点掉了到了地上,他一把抓住差点掉到地上的手机,抬起头,语气十分不好道:“不用你管!”   秦恒也不在意,又道:“我才知道你原来是一个爹不疼妈不爱的孩子,家里谁都不在意你,都喜欢你双胞胎弟弟。”   秦烨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他扬起下巴,努力做出一副不受影响的样子,“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秦恒轻笑了一声,“我自己可是好得很,倒是你,满十八周岁了吗?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还学人追男人,还是一个大你十岁的老师。”他说着凑到秦烨的耳边,轻声道:“你知道男人和男人怎么做吗?”   到底还是年纪太小,脸皮太薄,秦烨被这句话说得脸立马就红了,“不,不用你管,你要是敢管我,我就把你的事全告诉屋里的那个老师!”   秦恒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愠怒,但是很快就消失了,他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秦烨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效果,不由得冲着秦恒挑衅地笑了一下。   秦恒没有在意,而是平静道:“我十七岁那年出柜,那天我被打了一巴掌,又被打折了一条腿。那巴掌是我爸打的,那条腿是我哥打折的。”说着,他又凑到了秦烨身边,语气变得十分恶劣,“你说,我要是把你喜欢一个大你十岁的男老师的事告诉你爸,你会怎么样,大侄子?”   秦恒刚说完,沈乔就从屋里出来了,他对沈乔微微一笑,转身进了病房。留下什么都不知道的沈乔一劲儿地问秦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秦恒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心情很好,陈文轩看到后好奇道:“你出去办什么了,怎么这么高兴?”   秦恒随手给他剥了一个香蕉,笑道:“没什么,就是你同事带来的那个孩子挺有意思的,刚才和他说了几句。”   陈文轩刚被学生伤了心,听秦恒这么说也就没再追问。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陈文轩终于出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呦呦,来新人喽! 第17章 第 17 章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陈文轩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去管闲事,他现在终于知道手脚不便对于生活有多大的影响了,回家上楼的时候需要秦恒抱,去厕所需要秦恒抱,想从卧室去阳台晒晒太阳还需要秦恒抱。他这一个多月里一共就出了一次门,还是去医院拆腿上的石膏,当然,全程还是秦恒抱着走完的。   对此,陈文轩表示:找个身强力壮的男朋友还是有好处的。   和秦恒在一起可以说是陈文轩第一次真正的谈恋爱,而且还是从表白直接过渡到一起住,很多事对于他来说都是新鲜的,比如说早上一起醒来,对视片刻之后接一个吻,又比如说吃饭的时候对方会和自己抢好吃的,抢最后两个人又黏糊到了一起。   当然,这场恋爱里也不全都是冒着粉红泡泡的事,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秦恒的某些缺点也显露出来,其中最让陈文轩受不了的就是他在家的时候特别不修边幅。   这不是说陈文轩有多爱打扮自己,他也常被张薇薇吐槽一套运动服穿一年,但是秦恒简直比他还过分。平时在外面的时候,他一般就穿休闲款的衣服,最近天冷就换上了夹克衫,看起来还是人模狗样的。   但是一旦回了家,他立马就换上一件已经看不出年龄的老头衫,下面穿一条沙滩裤,这一套他从初秋穿到了深秋。后来天实在是太凉了,陈文轩劝他换套厚点的衣服,结果被他拒绝了,说自己“火力旺盛却无处发泄,只好穿得少点散一下”。这一句话说得陈文轩愧疚不已,他也旺盛啊,可是现实不给力啊。陈老师生无可恋的看了一眼自己还残着的手和腿,一个枕头飞到了秦恒的脸上。   虽说心里愧疚,但是陈文轩还是看不上秦恒在家里的那副打扮,好歹也是一前兵哥哥,就不能穿点显露身材的衣服吗,就算不能真枪实弹,让他过过眼瘾也好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被秦恒的那副打扮烦恼了一段时间之后,陈老师做梦了。   梦里他和秦恒一起过河,可是秦恒却一不小心掉到了河里。眼看着秦恒没到了水里,他却不会水,在岸上束手无策。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河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河神,河神看他着急的样子,关切地问:“年轻人,你怎么了,这么着急?”   他急切道:“我男朋友掉进了河里了,我活了快三十年才找到的男朋友啊,我还指着他明天给我做红烧肉呢!”   河神听他说完后回到了水里,不一会儿,河神带着一个穿着军队松枝绿常服的秦恒浮出了水面,那个秦恒挺直地站在水面上,身上的军装穿得板板整整的,风纪扣系着,隐约露出上下滑动的喉结。   陈文轩无意识地抹了一下嘴角,艰难道:“这不是我男朋友。”   又过了一会儿,河神又带着一个秦恒浮出了水面,那个秦恒散漫地站在水面上,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下身松松垮垮地穿了一条迷彩裤子,脚上是一双长到脚踝的黑色军靴。   陈文轩看着那个秦恒,黑色背心包裹着他鼓鼓囊囊的肌肉,裸|露的小麦色皮肤上还时不时有水珠滑落。看了一会儿,陈文轩捂住了狂流鼻血的鼻子,勉强道:“这个也不是我男朋友。”   最后,河神带着一个穿着老头汗衫,沙滩裤的秦恒让陈文轩辨认。   虽然心里有万千头草泥马经过,但是陈文轩还是激动道:“这就是我男朋友!”   河神微笑道:“年轻人,你很诚实,作为奖励,我把这两个人都送给你了。”   陈文轩看着那个穿着工字背心的秦恒走向自己,心简直都要跳出来了。但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有人在推自己,他睁开眼睛,看到秦恒正在推自己,见他醒来之后吻了一下他额头,“梦见什么了,笑得那么开心?起来吃饭了。”秦恒依旧穿着那件老头汗衫,还套着围裙。   陈文轩突然就特别想笑,“我梦见你了,梦里你特别帅。”   秦恒也不害臊,大言不惭道:“我什么时候都很帅,来,老公抱你起床。”   陈文轩被他脸皮的厚度震撼到了,被抱到了卫生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秦恒把牙刷递到他手上才反应过来,“你能要点脸吗?”   “要不要脸我都很帅啊,”秦恒表情极其自然道:“难道这么长时间以来你还没有习惯我的帅?”   陈文轩认命地把牙刷塞到了嘴里,他当初是眼瞎才会觉得秦恒这个人老实可靠,这分明就是一个不要脸的三次方。   今天是周日,常年没有人登门的陈文轩家来了两位客人,但是他们是分两次来的。   先来的是张薇薇,进门之后就一直用一种赤|裸|裸的眼神盯着陈文轩和秦恒看,陈文轩被她看得红了脸,秦恒倒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陈文轩身边。最后陈文轩忍不住了,撵秦恒去厨房洗水果,这他才离开陈文轩身边,但是走的时候还故意装作自然地揉了揉陈文轩的头。   这样做造成的后果就是他刚一走,张薇薇就捂着脸倒在沙发上,脸涨得通红。   陈文轩看她这个样子,哭笑不得道:“你要不要这样啊。”   张薇薇坐起来,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了一下因为激动溢出的眼泪,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哥哥就说‘路虎男’对你有意思,你还不信,现在怎么样,被人泡到手了吧!”   说起这个陈文轩还有点不好意思,“我现在和他,嗯,你会不会觉得别扭啊?”   张薇薇不以为然道:“别扭毛啊?是你和他睡,又不是我和他睡,不过要是让我和他睡的话我也是会考虑的,毕竟‘路虎男’身材实在是太sexy了,比赵琦还好!”说着,她又捂着脸倒回了沙发上。   陈文轩冷漠地看着张薇薇在那儿发花痴,真正的友谊就是你智障多年,而我不离不弃。   张薇薇花痴够了,终于舍得从沙发上爬起来,又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道:“上次去医院拆线,医生说没说你胳膊什么时候能好?”   “得一年多才能把钢板取出来,”陈文轩背靠着沙发,看了一眼在厨房玩手机的秦恒,道:“还得做复健,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学校。”   张薇薇撇了撇嘴,“还想着回学校,你这次被打连我都有些寒心了,而且以后也有点不敢管他们了,这次是你被打,下次还不知道是谁。”   “话不能这么说,”陈文轩正色道:“这只是个别学生不懂事,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这群孩子大多数还是好的,我住院的时候他们还来看过我呢。”   “那个邵子涵去看过你吗?”   陈文轩不说话了。   “你呀就是缺心眼,就像之前那个叫孙什么的学生,你在医院照顾了他一个多星期,他现在还联系你吗?算了,我也不想和你多说抱怨的话,现在当老师是什么情况你和我一样清楚,我也不是说对老师这个行业失去信心,就是觉得有点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吧。”说着,她叹了口气,“我和你说这些干嘛,说点高兴的,你最近被‘路虎男’投喂得很好嘛,看这小脸,白白胖胖还红润有光泽,果然爱情才是最好的保养品。”   陈文轩:“······”他好不容易才把话题引开,结果又回来了。   张薇薇没坐多久就走了,陈文轩留她吃午饭也没答应,说是不想在这儿看他俩虐狗。陈文轩知道,她这是怕赵琦又误会,两个人再吵架。   有时候他觉得张薇薇和赵琦在一起实在是太累了,爱情最好的状态应该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舒服,而不是一味的委屈自己来成全爱情。但是爱情这玩意儿和冬天穿秋裤是一个道理,谁说冬天就必须得穿,有人为了美而选择不穿,也有人为了暖和而穿不止一条,说到最后,其实就是三个字——我愿意。   吃过午饭之后,沈乔来了。   当时陈文轩正慢慢地在客厅里走路,听到有人敲门就慢慢挪到了门口,开门之后看见是沈乔不禁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沈乔还和以前一样嘴贱,听到陈文轩的问题,他边十分自来熟地关上门,边回道:“代表学校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残疾到不能自理,但是现在看来你还是恢复得很好嘛。”   陈文轩知道沈乔这个人虽然嘴贱点,但是人还是很好的,他这应该是怕自己觉得孤独,来看看自己,毕竟生病的人都怕孤独。   于是他也不生气,一边慢慢往客厅走,一边回嘴道:“那可真要让你失望了,我已经要脱离残疾人的行列了。”   “是啊,从你胖这样也能看出来。”   陈文轩:“······”好气哦,这人嘴怎么能贱到这种地步!   不过陈文轩也没有气太久,沈乔坐了还不到十分钟就被一个电话给叫走了,从他回话的语气来看,应该是他之前带到医院的那个学生。   虽然沈乔在接了电话之后脸色变得很难看,但是临走之前他还是留下了一句话,“最近平城风大,你没事的时候还是不要出去了。”   陈文轩听到之后狐疑地看着他,果然,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说出了下句,“你现在脸这么大,我怕你出去之后兜风。”   陈文轩:“······”打人是不对的,要冷静,但是还是好想打他怎么办!   沈乔说这句话的时候正逢秦恒送他出门,秦恒看到陈文轩气得在沙发上□□抱枕,不由得笑了一下。在沈乔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秦恒突然开口道:“沈老师,下次有空再来玩。对了,忘了告诉你,秦烨还有一个月满十八岁。”   秦恒刚说完,沈乔瞬间变了脸色,他试图开口说话,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恒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反倒是十分自然道:“这孩子要是不听话你尽管教训他,他从小被我们惯坏了,你要是能替我们管教他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他叔叔。”   陈文轩在屋里□□了一会儿抱枕,看秦恒在门口还没回来,于是站起来准备去看看,结果刚站起来秦恒就回来了。看到秦恒笑得十分开心,不禁问道:“笑什么呢?”   秦恒快速走到他身边,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你笨。” 第18章 第 18 章   时间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份,陈文轩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基本上可以自己走路,但是胳膊上的石膏还没有拆,医生说拆早了不利于伤处恢复。   虽然医生说伤处恢复得很好,但是陈文轩心里还是很烦。他受伤的是右手,就算拆了石膏也得再做一段时间的复健,可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学校了,也不知道孩子们最近学习怎么样,虽然有代课老师,孩子们该学的课程都不会落下,但是他也不好意思多问,怕人家老师觉得自己事多。   没办法,只能憋着。   憋时间长了就容易拱火,这几天陈文轩总是乱发脾气,于是身边的秦恒就成了沙包。有时候陈文轩都觉得自己过分了,可秦恒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几次之后,陈文轩再想发火的时候,看到秦恒就不由自主地熄了。渐渐地,那股莫名其妙的火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情好了胃口自然就好了,陈文轩上次去医院的时候看到体重秤就顺便称了一下,结果当时体重秤上的数字吓得他差点没站稳,他比出事之前足足胖了十五斤。   十五斤什么概念?就是说买猪肉还得花快三百大洋。   陈文轩郁闷了,原来沈乔不是嘴贱,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是真的胖了。   回家之后陈文轩不再是秦恒给什么都吃了,原来一顿饭能吃三碗饭,现在就算是再想吃也控制自己只吃两碗,也不再和秦恒抢肉吃了。   秦恒在陈文轩第一次刻意减少饭量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但是他还以为是自己那天做的饭菜不和陈文轩口味,所以他才吃得少了。但是几顿饭下来,秦恒发现自己想错了,他猜陈文轩应该是在减肥,因为每次陈文轩都是一直盯着肉菜看却不动筷子,如果他夹给他,陈文轩就会说自己吃饱了,立马吃干净碗里的饭,然后放下筷子。   被秦恒识破自己在减肥之后,陈文轩虽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说了。但是他刚说完,秦恒就很正经地说:“我没觉得你胖,我天天晚上搂着你睡觉还能摸不出来吗?”   陈文轩捏着自己小肚子上的肉,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走心的吗?”   秦恒看他露在外面的小肚子顿了一下,继而信誓旦旦道:“当然,你现在就是标准体重,网上那些什么标准都是唬人的。”   陈文轩继续捏着自己的肚子,冷漠道:“哦。”   秦恒见自己强行安慰失败,灰溜溜地进厨房洗碗了。   其实要搁以前,陈文轩根本不会在乎这区区十几斤肉,胖就胖了,衣服一穿还是标准的青年才俊。但是现在不行,他现在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就算他自己不在乎身材,男朋友还能不在乎吗?永远不要相信男朋友口中的“你不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就算你胖出天际他也会说你瘦。   况且还有十几天就是冬至了。   冬至是秦恒的生日,所以这个冬至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意义是很不一样的。陈文轩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还是很期待给秦恒过生日的。   至于生日礼物,陈文轩早就想好了。秦恒每天都在嚷嚷自己委屈,说什么“看得见却吃不到”,陈文轩虽然每次都用“那你晚上也没少摸”给他打发走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他们俩都是成年人,都有冲动的时候,那种滋味他也懂,可是现实却是不允许。   现在他腿上已经拆了石膏,医生也说恢复得不错,陈文轩咬咬牙,决定满足秦恒这个愿望。如果那时候温柔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他现在天天都在练习走路,再过十几天肯定可以。   但是肚子上的肉怎么办?   陈文轩觉得自己愁得都要脱发了,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滚床单,万一兴致正浓时秦恒抓到一坨肉瞬间软了怎么办?   想想就好尴尬。   但是时间没有给陈文轩解决尴尬的机会,一晃就到了十二月二十一号的晚上,秦恒被一个电话叫出去了,陈文轩倒在沙发上看游戏直播。   在看到主播拿了一波五杀,隔着屏幕大喊“还有谁”的时候,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是秦恒打来的。陈文轩一边感叹主播刚才那一段操作,一边接了。但是接通之后那边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嫂子,秦恒喝多了,你能来接他一下吗?”   陈文轩被那一声“嫂子”臊红了脸,他磕磕巴巴地问了地址之后急忙挂了电话,现在这群年轻人实在是太开放了。不过他从来没听秦恒说有什么朋友,这个是从哪冒出来的?   但是接秦恒要紧,陈文轩也没想那么多,穿上衣服,带上手机就出门了。   等出租车开到目的地的时候,陈文轩才发现秦恒喝酒的地方就是他上次和沈乔喝酒的那个酒吧。他着急进去找秦恒,也就没注意到门口旁边挂着“休息”的牌子。   陈文轩刚推开门的时候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还以为这个酒吧换风格了,等他走到里面才发现整个酒吧都是空的,只有吧台那儿坐了六七个人,那些吵闹声都是他们发出来的。   那群人看到陈文轩之后立马不说话了,都站起来,齐刷刷地对着陈文轩鞠了一躬,“嫂子好!”   陈文轩被他们吓了一跳,脸立马红了起来,对着那群人高马大的壮汉们蚊子哼哼似的回了一句,“你,你们好。”   在那群人站起来之后陈文轩才看到秦恒,他已经被喝倒了,趴在吧台上一动不动。陈文轩忍着那群人赤|裸的目光走到了吧台,伸手推了一下秦恒,他没有反应。   陈文轩愁了,秦恒长得那么壮,他就算是没受伤都不一定能把他带回家,更何况他现在还残着一条胳膊。   陈文轩对着秦恒看了半天,那群人对着陈文轩看了半天。   最后陈文轩忍不住了,“你们谁能帮我一个忙,我右手不太方便,怕是抬不动他。”   那群人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比陈文轩高上一个头,听陈文轩这么说之后各个都积极地要帮他,最后是一个长得黑黑壮壮的男人帮着陈文轩架起了秦恒,把他送出了门。   出了门之后陈文轩又愁了,秦恒是开车来的,他现在的状态根本开不了车,而他自己还不会开车。   好在秦恒的那个朋友很仗义,他在知道了陈文轩右胳膊受伤之后,帮着陈文轩把秦恒塞到了车里,又从秦恒的口袋里摸出了车钥匙,“嫂子,我送你们回去,不然等你们到家了你也弄不动他。”   陈文轩的脸又红了,他坐在后面搂着秦恒,不好意思道:“我叫陈文轩,你叫我大名就好。”   那人听了在前面哈哈一笑,“不好意思,我们几个叫惯了,你别生气。我叫郑擎,在交警队工作,以后这方面有什么事找我就行。”   陈文轩觉得这个叫郑擎的人很豪爽,被他所感染,不禁笑道:“我没生气,我在二中当英语老师,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   “我知道,恒子说过。”   虽然听到郑擎这么说都点不好意思,但是陈文轩还是好奇道:“他说我什么?”   郑擎遗憾道:“他就说你是二中的英语老师,剩下的什么都没说。恒子这个人嘴太严了,我们哥几个费了好大的劲把他灌醉了他才说的。”   陈文轩听了没说话,笑了一下,搂紧了怀里的秦恒。开始的时候还觉得他沉稳,后来才渐渐摸透他的本性——在外人面前的时候装沉稳,在亲近的人面前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什么死皮赖脸的事都做得出来。   郑擎从后视镜里看到陈文轩的动作,继续道:“恒子这个人喜欢认真,还长情,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有时候过分了就容易吃亏。”   陈文轩知道郑擎这是在敲打自己,他也不在意,“没事,以后有我看着。”   郑擎笑了,“恒子的眼光终于好了一次。”   陈文轩听到这句话觉得有点不明白,但他刚想问就被郑擎给岔过去了,“去哪?”   他连忙道:“菁华小区······”   但是还没等他说完,郑擎就在后视镜里冲他暧昧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陈文轩纳闷地想。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郑擎这是误会了,以为他住到了秦恒家,两个人已经同居了。   误会就误会吧,虽然他没住到秦恒家,但是两个人也是同居了,他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去秦恒家看看,两个人认识了都快半年了,秦恒天天到他那儿蹭吃蹭喝,他还没去过他家呢。   这样想着,陈文轩突然想从郑擎这儿套点话,认识秦恒这么久他还从来没听秦恒说过自己还有其他的朋友。   “说了这么久,我还没问,你和秦恒是同学,还是战友?”陈文轩状似无意问道。   “我俩的关系可复杂了,我爸和他爸算是合作伙伴,但是我爸矮他爸一辈,算起来我还得喊他一声叔。”郑擎没有察觉出陈文轩的意图,大大咧咧道:“我俩从穿开裆裤开始就在一块玩,只有六岁那年分开了一段时间。那时候他妈去世,他被他嫂子接到了锦城,但是没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我俩就一直在一起,从小学到高中。后来他被学校开除之后被他哥送去当兵,我也去了,不过他通过特种部队的选拔去当了特种兵,我就是老老实实地当大头兵。再后来他腿受伤退伍,正好我也到了退伍的年龄,我俩就又一起回来了。”   陈文轩被这段话里巨大的信息量给镇住了,他原以为自己还算了解秦恒,但是现在他才发现他根本不了解他,他从来没听秦恒说过关于他家里的事,他只知道秦恒有一个大他二十岁的哥哥,有一个喜欢给他买水果味儿洗衣液的嫂子,剩下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陈文轩觉得等秦恒酒醒之后他们两个需要好好谈谈,稀里糊涂地谈了快两个月的恋爱,也该了解一下彼此的家庭情况了,并且他也该和他说一下自己以前的事。   郑擎开车很快,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小区的大门。   进了小区之后,郑擎驾轻就熟地把车开到了一栋单元楼的楼下,然后下车帮着陈文轩把秦恒背了出来。   陈文轩看着单元门,轻轻笑了一下,终于能直到秦恒的家是什么样子了。   郑擎背着秦恒走在前面,陈文轩在后面帮他扶着秦恒。   走到三楼的时候,郑擎停了下来,对陈文轩道:“陈老师,快开门,我要背不动了,他最近吃什么了,怎么这么沉。”   陈文轩被他说得一愣,继而支吾道:“那个,我忘带钥匙了。”   郑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那拿恒子的吧,在我上衣口袋里。”   陈文轩不好意思地看了郑擎一眼,从他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第19章 第 19 章 非更新,修文   进门的一瞬间,陈文轩发现阳台上摆着一架巨大的望远镜,整个屋子眼熟得让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七个月前。   他像石雕一样定在了原地,能听见身后郑擎在不停地叫他,却发现自己一点都动不了。最后郑擎推了他一下,他才如梦方醒,给郑擎让开地方。   郑擎见陈文轩愣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是背上的秦恒实在是太沉了,他没空管陈文轩为什么发呆,决定先把秦恒送回卧室再回来看陈文轩。   郑擎把沉得像猪似的秦恒送回了卧室,把秦恒放到床上,他松了口气。在往外走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两个人都住到一起了,怎么床上就只有一个枕头?但是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闪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了。   郑擎走出卧室之后发现陈文轩还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禁问道:“陈老师,你怎么了?”   陈文轩看着他,勉强道:“没事,刚才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所以走神了,不好意思。”   郑擎听陈文轩回答,也没多想,爽快道:“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谢谢你。”   陈文轩把郑擎送到门口,眼看着他下了楼才关上门。   关门时防盗门发出砰的一声,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发出砰的一声,然后停止了跳动。他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走进了秦恒的卧室,秦恒躺在床上已经睡熟了,但是身上的衣服还没有脱。   陈文轩走到床边,看着秦恒的脸,那是一张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忠厚老实的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有点厚,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在上面咬了一口。   为什么?   陈文轩想不透,为什么要骗他?看自己像个傻子似地信任他,爱他,觉得好玩,有成就感?所以这两个月以来的一切都是假的?   陈文轩想到最后,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床上,床被压得颤了一下,秦恒随着床的颤动翻了个身。   不知道坐了多久,陈文轩坐得腿都麻了,他一瘸一拐地站起来,走到了客厅。这是他第三次走这段路,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每走一步都像一刀插在心上,他现在还记得七个月之前的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完这条路的。   阳台上的望远镜安静地待在角落里,上面已经存了一层灰,陈文轩没用它,而是站在阳台上透着玻璃看出去,对面也是阳台,没有拉窗帘,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室内,但是看不大清细节。   他像是着了魔一样,退了几步站到了望远镜的后面。果然,用望远镜就清晰多了,客厅都可以看见,连茶几上电脑停在什么界面都看得一清二楚,上面还停在“五杀”的那个界面。   陈文轩触电般地松开了扶着望远镜的手,他每天都活在别人的监视里,每一分每一秒都被人偷窥着。几秒之后,他觉得自己背上的汗毛全都站了起来。   随即他快步走回了卧室,里面秦恒还在睡,陈文轩从他的口袋里翻出了手机,点开,上面的屏保是他。他拉着秦恒的手指解开了锁,墙纸还是他。他又打开了相册,里面有五百多张照片,他随便点开一张,是他,又连续点开好几张,全是他。有面无表情去上班的,有一脸轻松去超市的,还有笑着在家打游戏的。他一张一张的点开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多面。最后一张照片时间显示是在两年前。   最后他打开了云相册,里面密密麻麻的也全是他的照片。陈文轩手一松,手机掉到了床上,屏幕向下,遮住了那些照片。   陈文轩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从来不看秦恒的手机,所以也就不知道原来这部手机里还有这么大的惊喜。   看着熟睡的秦恒,他突然想把他叫醒,好好问问他,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睡过我两次之后还能说出喜欢我这句话?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煎熬,多害怕?还是说你以这些为乐?   陈文轩死死地盯着秦恒,直到尝到血腥味儿才发现嘴唇被自己咬破了。他抬起左手擦了一下嘴角,手背上蹭了一片血。   但是嘴上的疼敌不过心口的疼,秦恒这一刀捅得太狠了,如果不是今天阴差阳错地进了他家,这件事他是不是会瞒他一辈子?不,哪会有一辈子,他就是秦恒的一个玩具,没有人会这么对自己爱的人。都说爱情是以真心换真心,但秦恒他要的不是爱情,他就是一个技艺纯熟的猎人,心血来潮想玩一个游戏,所以用真心当做诱饵引来了他,最后他不仅没有得到秦恒的心,还把自己的丢了。而秦恒,他早就做好了随时把它仍在地上,再踩上几脚的准备。   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手背上的血迹,陈文轩决定回家,这个屋子让人觉得窒息,仿佛多呆一秒都会让人丧命。   但是转身的一瞬间,陈文轩突然注意到了床头柜子上的一个日记本,鬼使神差地,他翻开了那个日记本,日记本里面夹了一支笔,翻开正好是最近的那篇。   “九月十六日阴   我觉得他是喜欢我,可是他明明有过女朋友,我不敢确定了。   今天腿疼,不能去跟着他,不然会被他发现,敏感得像个兔子一样。   想操他。”   陈文轩在看到那个“操”字的时候,手一抖合上了那个日记本,随即逃也似的离开了秦恒的家,慌乱之中也就没有发现在他转身之后,床上原本熟睡的秦恒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离开。   陈文轩走得很急,他仿佛是憋着一口气在走,直到回到家,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松了那口气,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在地上坐着,陈文轩突然觉得视线有点模糊,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深色的裤子上多了两个颜色更深的水晕。   他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为了一个变态哭不值得,说不定你越哭他还越高兴。可是眼泪还是像不要钱一样往下落,他抹了一把又一把,最后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为了一个变态哭,陈文轩你真是越大越能耐了······”说到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把脸埋在膝盖上。   就这一次,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哪怕真的要一个人老死在屋子里,等到别人报警才发现,那也比像个傻子一样被人耍着玩要好。   哭够了,陈文轩从地上起来了,他虽然难过,但倒不至于失去理智,医生说过他的腿现在不能受凉。   没有谁地球都照样自转,陈文轩一只手换衣服,洗脸,刷牙,洗脚。最后躺到床上的时候,他发现地球离了秦恒是可以的,但是他好像是不行。胳膊上的石膏被弄松了,卫生间里也洒得到处都是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他看着枕头边上的另一个枕头,抹了下眼角,用被子盖住了脸。   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陈文轩掀开了被子,他在被子里拼命地催眠自己,睡一觉就好了。可是现在这一招已经不管用了,秦恒不留缝隙的存在他脑海里,生活中,甚至连个被子都他妈是橙子味儿的。   一夜无眠。   这是陈文轩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失眠,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宿,没办法,一闭上眼睛就全是秦恒,他说话,笑,吻他,戏弄他,陪他打游戏,在厨房给他做饭,最后,骗他。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陈文轩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秦恒。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陈文轩的心疼了一下,随即他按了挂断的键子,把手机放回了原处。但是不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还是秦恒,这次陈文轩没按挂断,直接关机了。   他现在一点都不能看见关于秦恒的事情,可是这个家到处都有秦恒的痕迹,它们像是一把刀,时时刻刻准备在他心上来一下。   手机安静了,陈文轩决定起来大扫除,把该扔的东西都扔掉。   卧室里的枕头,被子,床头的照片,卫生间里的剃须刀,洗面奶,情侣牙杯。   陈文轩每收拾一样心就跟着疼一下,秦恒已经扎根到他的生活中了,方方面面把他包围得密不透风,现在他想把它们扯断,可每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卫生间收拾完的时候,客厅地上已经拿了一大堆秦恒的东西,陈文轩慢慢腾腾地往厨房走,厨房里还有很多秦恒的东西。就在陈文轩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陈文轩顿时僵在了原地,他忘了秦恒手里还有家里的钥匙。   秦恒很快就打开了门,他进门之后看见陈文轩站在厨房门口,客厅的地上堆满了他的东西,关门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哑着嗓子道:“你这是干什么呢?我昨天喝多了,我······你都知道了。”   他用的是肯定语气,所以这是早就知道自己被识破了,但是还想继续说谎,却发现实在是没法儿往下编了?   陈文轩看着他站在那儿,一晚之后,原本光洁的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里全是红血色,身上还是昨天的那套衣服,皱皱巴巴的。陈文轩突然想笑,他知道自己肯定不好不到哪去,但是他还是想笑,秦恒这算什么,苦肉计?捅了别人一刀之后,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来表明自己也不容易。   陈文轩越想越气,正好手里还拿着秦恒的水杯,那是一对,他也有一个。他随手把水杯扔到了秦恒脚下,水杯砰的一声碎了一地。他低头看了一眼碎成几块的水杯,低声道:“钥匙放茶几上,收拾你的东西离开这儿。”   他说完就想回卧室,不想再看到秦恒,但他刚转身,身后的秦恒突然哑着嗓子说:“陈文轩,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这一句话像是一撮火苗点燃了陈文轩身上的炸药捻,他猛地转身,盯着秦恒,“好,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什么天天跟着我,偷窥我,偷拍我,为什么睡了我两次还不敢露面,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就是你说的喜欢!”   最后那几句话陈文轩是喊出来的,他站在那儿,胸膛起伏不定,最后,他咬着牙说:“你这种喜欢真让人恶心。”   秦恒在他说完之后身形晃了一下,他稳住之后,想上前一步却不敢,只是在原地不停地说:“不是的,不是的······”   陈文轩看着他,真恨不得手里有十个百个的牙杯砸过去,他之所以留在这儿,就是想听秦恒的解释,可是他却像是傻了一样,只会说那一句话。   陈文轩失望地看了一眼秦恒,转身准备回卧室,但是秦恒又说话了,“我二十二岁那年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地雷炸伤了腿,右腿粉碎性骨折,因为之前右腿就受过伤,当时医生说我可能这辈子都不能走路了。”   陈文轩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转身,身后秦恒继续说道:“当时我爸刚去世不久,家里的生意也出了问题,我哥忙着管生意,我嫂子又怀孕,因为是高龄产妇,所以我哥根本不敢让她来照顾我。我就一个人待在医院里,只有每天下午的时候我嫂子才会偷偷跑出来看我,她怀的是双胞胎,肚子大得吓人,后来我也不敢让她来了。”   “开始的时候我住在单人病房,但是那里太安静了,所以我让我哥把我调到了普通病房。那间病房里住了两个病人,一个是因为安全事故而失去右手的中年男人,另一个是因为车祸而失去左腿的学生。”   “当时我很嫉妒那个学生,他没有家人,但是他有一个好老师,那个老师总是在空闲的时候去看他。旁边那位大哥疼的时候,他老婆会抱着他,小声和他说话。另一边的那个学生有时候也喊疼,疼的时候眼泪一双一双的往下流,他的老师就在旁边一边安慰他,一边帮他擦眼泪。而我,什么也没有。”   “但是有一天,那个老师向我伸出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好像崩溃了 时间修改不了 弄了半天 更晚了 抱歉 第20章 第 20 章   陈文轩知道秦恒在说什么了。   三年前,他刚被张薇薇带到平城,没被她工作的学校相中,但是阴差阳错地被二中招了进去。   大城市的学校和小县城不一样,不管是教学模式还是学生本身都让陈文轩不适应,他花了快两个月的时间才渐渐熟悉了这所学校。   繁重的工作让陈文轩渐渐忘记了三个月前发生的那件事,性格变得开朗了些,与学生们相处得也很好。   他被安排教两个普通班,一共八十个学生,质量参差不齐,有调皮捣蛋的,也有低头认学的。   在这些学生里面,陈文轩最喜欢一个叫孙一恒的学生,这个孩子声音好听,读单词也很准,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这个学生的性格很好,虽然好斗,但是在学习方面好斗,懂礼貌,而且心眼也不坏。   陈文轩下课的时候经常和孙一恒闲聊,时间长了也了解了他的情况,家境殷实,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很注重对孩子的教育,每年都会花时间陪孩子旅行。这孩子从小就学舞蹈,并且打算高考之后出国学习。   看起来是很幸福的一家,但是在一次五一假期之后,这个家彻底变了。   五一假期后的第一天,陈文轩上课之后发现孙一恒没有来上课,他问了他的班主任才知道,孙一恒一家在旅行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一辆大货车因为司机疲劳驾驶撞上了他们乘坐的私家车,他的父母当场死亡,被路人送到了医院,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是左腿因为损伤严重截肢了。   陈文轩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马赶到了医院,那个孩子在平城没有亲人,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他一见陈文轩就哭了。陈文轩心里也跟着难受,鉴于这种情况,他和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留在医院照顾他,后来孩子在国外的亲戚回国他才回学校。   医院是一个充满哀戚的地方,各色各样的人因为各种原因进了医院,几乎每个人都能说出一段引人落泪的故事。   这场车祸里肇事司机也伤得不清,司机家里本就贫穷,不顾疲劳开车就为多赚点钱,现在出了事故,自己又住进了医院,他连自己的医药费都拿不出,就更别提赔偿受害人了。   孙一恒靠着父母剩余的一点存款住进了医院,没钱住单间病房,只好住普通病房。那间病房原本住了一个因为安全事故而失去右手的中年男人,他老婆陪护。两个人在知道孙一恒的事情之后也跟着唏嘘了半天,他们看孩子可怜,所以在陈文轩顾不到的地方还帮忙照顾。   在孙一恒住进医院的第二天,那间病房又进来一个全身上下包了好几处纱布的人。那人大概伤得最重的是腿,右腿打着石膏被吊在床尾。   陈文轩在照顾病人之余偷偷观察过新来的那个人,在他看来,这个人很怪,他从进到这个病房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而且除了医生检查,或者是陪护的人照顾他吃饭的时候会动一动之外,其余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不喊疼,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病房住时间长了,几个人也就渐渐熟悉了,偶尔会聊聊天,彼此之间也会互相帮点小忙。陈文轩和新来的那个病人的陪护聊了几句才知道,原来他并不是那个病人的家属,而是病人家属花钱请来的高护。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可吃惊的,毕竟陈文轩自己也不是孙一恒的家属。   就在孙一恒的亲戚回国,陈文轩准备回学校的那天,新来的那个病人出了点状况。   当时已经过了中午,孙一恒被推出去接受检查,陈文轩吃过午饭之后帮他收拾东西,准备办理转院。就在他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去办手续的时候,从新来的那个病人那儿传来一声巨响。陈文轩被吓了一跳,他回头发现那个病人的上半身悬在病床外面,一只手在床下,另一只手上的针被硬生生拽了出来,血正从伤处不断地冒出来。   陈文轩看见他这个样子,吓得赶紧跑到他身边想把他抱回床上,但是那个人一直在推他。那个人长得高大,陈文轩根本就抱不动他,而且他还不配合。陈文轩努力几次未果之后有点生气,不禁道:“你这个样子怎么下床,赶紧上去躺着,我帮你叫护士。”   那人哑着嗓子说了几句话陈文轩都没有听清,最后他把耳朵凑到那人嘴边才听清他的话,“你躲开一点,这里有碎玻璃,小心扎到脚。”   陈文轩听了,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碎玻璃,心中一暖,“我会注意的,现在你配合我点,我先把你抱回床上。”   那人不再挣扎,十分配合地让陈文轩把他抱回了床上。   把那人抱回床上之后,陈文轩按了床头的铃,然后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他手上的伤,但是因为伤口有点大,血还是不停地往外流。   那人见状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把手往回缩了缩,“等一会儿护士来再处理吧。”   陈文轩听他这么说,只好把伤处医用胶布粘好,暂时止一下血。   护士来得很慢,两个人一站,一坐,一时间也没什么话。   沉默了一会儿,陈文轩开口道:“你陪护不在吗?”   “他今天请假了。”   那人低着头,脸上还抱着纱布,陈文轩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来也不会好哪去。   “那你是要做什么吗?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帮忙。”   那人听了陈文轩的话,没有抬头,耳朵却渐渐红了,“我想上厕所,已经忍不住了。”   虽然他说的声音很小,但陈文轩还是听见了。他看了看眼前身形高大的人,又想了一下自己的小体格,有点犯愁,不禁小心翼翼道:“你想上哪种?”   那人的耳朵更红了,说了好几遍陈文轩才听清,“小号。”   陈文轩在那人的指挥下从床底找到了一个绿色的医院专用的尿壶,然后满脸通红地解开了另一个满脸通红的人的裤子。   护士终于来了,她在给那个人重新扎上针之后把陈文轩他们两个数落了一顿,然后走了。   陈文轩见那个人还低着头坐在床上,心想也不知道他中午吃饭没有,果然花钱来得还是不如家里人贴心。   陈文轩心软,见那人一个人可怜,于是下楼去给他买了点午饭,后来孙一恒出院他也没走,而是在医院陪了那个人一个多小时,直到陪护来了他才走。   他根本没有想到那普通的一个小时像是一颗种子,在三年后长成了参天大树,那树像是一所牢笼,把他包围起来,让他无处可逃。   “我当时对你也没有恶意,你何必这么耍弄我?”   回忆起往事,陈文轩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我没有!”秦恒变得激动起来,“我没有耍弄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和你过一辈子!”   “那你为什么骗我?”这是让陈文轩最受不了的地方,如果秦恒真的喜欢他,那他大可以直接说出来。虽然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接受他,但是事情肯定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不是故意的。”秦恒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你那天在酒吧喝醉了,我原本不想出现的,可是在你朋友去卫生间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坐到了你身边,他在那儿对你动手动脚的,我没忍住才过去的。”   “等我把那个男人赶走之后,我才发现你好像被他喂了点东西。你当时很不舒服,而你朋友又迟迟不出来,我没有办法只好先把你带回我家。因为你那天去的是gay吧,我以为你和我一样······你也知道,任谁看见自己喜欢了两年的人在自己面前那副样子,谁都会忍不住的······”   “够了!”陈文轩被他说得难堪,不禁把脸扭到了一边,“就算第一次是巧合,那第二次呢,还是巧合吗?”   “不,第二次是我没忍住。”   陈文轩被他直白的话臊红了脸,但是心里的怒气更盛了,但是他脸皮薄,实在说不出秦恒那种没脸没皮的话,只好含糊道:“那为什么早上的时候你还不在?你还敢说你不是在耍弄我,第一次我可以原谅你,那第二次呢?你也是成年人,你知不知道这算是强|奸!”说到后面,陈文轩也顾不上脸面问题,直接喊了出来。   秦恒的脸在陈文轩说到“强|奸”两个字的时候变得煞白,他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但是在看到陈文轩的表情时又停在原地,他的眼睛像是失去了神采,嗓子变得更哑了,“别用这个词形容我们的关系,陈文轩,我是真的喜欢你,别用这个词,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别用这个词。”   他像是耗尽了力气,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停了好半天,才继续道:“第一次那天早上,我醒来之后很后悔,当时你还在睡。我原本想等你醒来之后和你解释,我想和你说我喜欢你,我会负责。但是我嫂子突然给我打电话,家里的双胞胎发高烧,她想送孩子们去医院,但是她一个人在家,照顾不过来,所以我给你留了一张纸条,就出门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说清楚,但是我不敢,只能每天跟着你······”   “第二次是我不对,你刚进酒店的时候我看见你了,但我没敢。后来我被灌得有点多,在去洗手间的时候无意中又看见你,当时你也喝多了,脸红红的坐在隔间里,我没忍住。第二天早上我看着你,我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要说明白,我知道你那几天过得不好,都是我的错,哪怕你醒来之后打我一顿,捅我几刀都行,只要你高兴。可是他妈的我哥在海城出差的时候喝酒喝得胃出血进医院,不敢给我嫂子打电话,找到我,我不能不去,我······”   “等我回来已经是几天之后了,我每天跟在你身后,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后来等我想和你解释的时候,已经没法开口了,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我不想打破它,只能谎言叠着谎言,最后越叠越多。”   “行了,别说了,”陈文轩哑声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秦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陈文轩一眼,把手里的钥匙放到茶几上,一跛一跛地走了。   防盗门响了一声,陈文轩慢慢地走到沙发边,缓缓地坐下之后抬手盖住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字数稍微有点少,最近这几章改了好多遍,果然还是喜欢写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戏码。   这个存稿箱也是没谁了,天天说我时间格式不对,就不让我整点发,简直要逼死强迫症啊 第21章 第 21 章   陈文轩心里乱极了,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明明前天晚上他还满心愧疚地和秦恒说自己今年过年要回家,不能和他一起过年。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他转头看了眼地上堆着的东西,每一件都是他挑了好久才买回来的。那段时间他不知怎么,喜欢上了给秦恒买东西,几乎每天都趴在电脑前面给他挑东西,有时候秦恒满意了他还觉得不好,还要再挑。   秦恒,秦恒。   现在不管睁眼还是闭眼,他满脑子都是秦恒。   陈文轩知道自己和秦恒算是结束了,虽然他嘴上说是自己想静一静,但那不过是他心软,不想直说分手,想必秦恒也是明白的。   陈文轩正想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门口,不想起身,他家没有多少访客,而且这个时间张薇薇也还在上课,现在敲门的大概只有快递。想起那快递还是给秦恒买的东西,他更不想动了。   但是敲门声还在继续,敲门的人耐性极好,好像陈文轩不开他就能一直敲下去。   陈文轩比不过他,慢吞吞地起身去开门。但是他刚开门就后悔了,门外是秦恒,身上那一套衣服还没有换,手里不知提着什么。   “你又来干什么?”不到非不得已,陈文轩真不想对秦恒说这句话,太伤人了。   秦恒的脸僵了一下,随即抬起手,手上拎着包子和豆浆,旁边还有一袋不知是什么,他把手向前伸了伸,“我给你买了点早饭,趁热吃,这里还有点消炎药,是药膏,你往嘴上伤口抹点,这个药很好使。”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陈文轩从里面听出了讨好的意味,但是秦恒越这样,他心里越不舒服。他想关门,可是一关上就会夹到秦恒的手,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秦恒又往前伸了伸手,又说道:“吃点吧,一会儿好凉了。”   陈文轩见他这个样子,心还是狠了下来,“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你。你要是觉得我说得含蓄,那我就直说,秦恒,咱俩完了,在我知道你骗我的时候就完了。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别骗我,我最恨别人骗我。”   秦恒的嘴动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陈文轩,看了好一会儿,哑声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可是你别用我的错来糟践你自己,你现在手不方便,做不了饭,你先吃点,你吃完我保证离你远远的。”   陈文轩心软了,刚才秦恒在往外走的时候他就发现他的腿跛得厉害,他回头看了眼窗外,果然已经飘起了小雪。   自从和秦恒在一起之后,他也见过几回秦恒腿疼,每次都是阴天。有时候疼得厉害了,饶是秦恒这样的硬汉也扛不住,只能躺在床上用几个热水袋暖腿,硬熬过去,他每次看见都心疼得不行。   现在,他也心疼。   陈文轩伸手接过袋子,到底还是没忍住,“你回家吧,烧点热水暖暖。”说完,他没给秦恒反应的机会,直接关上了门。   打开装早饭的袋子之后,陈文轩的鼻子有点发酸,这是小区门口那家早餐店的包子,从秦恒离开到回来给他送早饭只过了半个多小时,秦恒应该是出了他家就直接去了那家早餐店,然后又回来的。   从他家到那家早餐店步行要走十几分钟,而秦恒在这雪天里走一个来回只用了半个多小时,期间还去了药店,陈文轩在脑海里想象出秦恒一瘸一拐去给他买早饭买药的画面时,觉得手里的包子变得烫手起来。   最后陈文轩还是把秦恒买来的早饭吃了,再生气也不能糟践自己,也不能糟践粮食,只不过吃的时候心里还是不舒服。   吃过饭,陈文轩又倒回了沙发上,他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只想随便找个地方窝着,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可是怎么能什么都不想,这屋子里被他弄得乱糟糟的,到处都是秦恒的东西,他不管看见什么都能想起和秦恒在一起发生的事情。   在家里待着烦,陈文轩决定出去散散心。   他昨晚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胳膊上的石膏弄松了,正好医生也说让他这几天去拆石膏,一举两得。就是外面的天气不太好,不仅飘小雪,还刮起风。   陈文轩出去之后才知道自己低估了这天气的恶劣性,雪开始越下越大,等他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大清小区里面的单元楼了。他有点后悔出来了,但既然已经走到这儿了,他也不想回去。   街上的行人很少,每个人都匆匆忙忙地往家赶,只有陈文轩像个傻子似的在街上一边走一边拦出租车。   天气不好,街上连出租车都变少了。陈文轩走了十几分钟,身上的衣服都被雪打湿了,还是一辆出租车都没拦到。   又走了一会儿,陈文轩放弃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逼一样,这天不好好在家待着,非要出门,结果现在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大雪里拦车,还拦不到。   就在陈文轩打算回家的时候,远处驶来一辆出租车,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拦了一下,没想到司机居然停了。   陈文轩拍了拍肩膀上落的雪,进了车里。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一看就是那种特别能聊的那种。   陈文轩觉得自己特有先见之明,上车直接坐到了后面。他报出地址之后就拿出手机开始刷微博,努力装出一副“我不想说话”的样子,可是他还是失败了。   司机大叔根本不在乎他装出什么样子,直接问道:“小伙子这天去医院,是有急事?”   陈文轩根本不想说话,但是还觉得不回答人家的问题不礼貌,只好答道:“嗯,去拆石膏。”   “哪受伤了?”司机大叔又问道。   “胳膊,不小心摔了。”陈文轩答道。   就这一问一答,把司机大叔的话匣子给打开了。   “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做事都毛毛躁躁的,有什么事慢慢来嘛,着急什么呢?我年轻那会儿,不管做什么家里老人都嘱咐做事别着急,稳稳当当不容易出事,我就听进去了。早年在木材厂上班的时候,多少人被锯咬了手,只有我一直好好的。叔今天和你说的话你可得听啊,等回去再告诉你那朋友一声,看看你们俩,一个伤了胳膊,一个伤了腿,就是做事不小心。”   陈文轩在司机开始说话的时候就一只耳朵听一只耳朵往外冒,权当刷微博的背景音了,但虽说是没听,可到底还是听了些。等司机大叔说到后面时,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放下手机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朋友?”   大叔见他搭理自己,连忙道:“就是帮你叫车的朋友嘛,走路时腿有些不大方便。我本来打算回家了,看见他在街上拦车,腿脚也不方便,就想着拉他一段。没成想他还不是给自己拦车,是给你啊。”   陈文轩听完之后没有再说话,他心里乱糟糟的,正好也到了医院,他付了钱就想下车,没想到大叔把他给拦住了,并递给他一张名片,说道:“小伙子,我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你出来要是没看见我就给我打电话,这天不好打车。”   陈文轩接过名片,十分不好意思地对大叔笑了一下,“谢谢叔。”   进到医院里面的时候陈文轩还在想刚才司机大叔说的话,在现在这个社会几乎找不到这么好心的人了,虽说人家也是为了赚钱,但是有等他的时间,人家早不知道拉了几回客了。   即使是这种天气,医院里依旧是人山人海。陈文轩排着队挂完号,又在走廊等了半天才轮到他。   从住院到现在陈文轩早就和医生混熟了,他进去之后和医生打了声招呼,然后开始脱衣服,好方便医生检查。   医生见他来了,也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两个人聊了几句之后,陈文轩发现医生一直在往外看,不由问道:“你找什么呢?”   医生听闻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哦,我看你是自己进来的,还以为你朋友在外面等你,就想让他进来等,外面多闹啊。”   陈文轩听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医生,他才发现,这个医生长得白白净净的,用张薇薇的话来说那就是一标准的弱受。这么一想,陈文轩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这是什么意思,看上秦恒了?他看不出来秦恒已经有主了吗?!   想到这儿,陈文轩蔫了,他说错了,秦恒现在哪还有主,他已经变回单身汉了,或许按照他们圈里的标准,他还得是黄金单身汉。   可就算是黄金单身汉,他也是变态,陈文轩愤愤的想。   但是想着想着,他又觉得难过,秦恒对他有多好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骗自己也是事实,这两件事夹在一起,把他的脑袋搅成了浆糊。   自从医生说了那句话开始,陈文轩就觉得他哪哪都不对劲,既然是医生就好好穿白大褂,穿得那么合身,动作之中屁股那地方显得特别翘。陈文轩盯着医生的屁股看了一会儿,又想了想自己的屁股,该死的秦恒,昨天怎么没好好骂他一顿。   拆完了石膏,医生又嘱咐了陈文轩几句,陈文轩嗯嗯啊啊的应了,然后赶紧走人了,这地方,越呆越生气。   出了医院,那司机大叔早已经吃完饭回来了,正在门口等他。   陈文轩在里面莫名其妙地惹了一肚子气,看见司机大叔也不好意思甩脸色,勉强对他笑了一下,坐进了车。   司机大叔估计是看出陈文轩心情不好,回来的路上也没说话。   等到了小区楼下,陈文轩付车钱的时候故意多给了一些,不能让人家白等。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司机大叔居然没要,又把钱塞回了他手里。他不解道:“叔,你这是干嘛?我不能让你白等。”   大叔爽快道:“你朋友已经给过了,行了,天气不好,你快上楼吧。”   大叔说完就开车走了,留陈文轩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钱,心里五味杂陈。   作者有话要说:   东北哦 春天一到 大风也跟着到了 每天走在外面的时候心里都在默唱:吹啊吹啊 我赤脚不害怕~   蓝后想要和各位看官说一个不算太好的事情哦 就是从今天开始 到下周五 可能每次更新就不会有以前那么多的字数了 但是还是会保证3000+的 因为花下周有一个很重要的考试 然后学校还要见习 还要写报告 总之就是忙到飞起 希望各位看官见谅 能忙过这一阵 花一定会抓紧写 争取日更   最后 爱你们 么么哒 第22章 第 22 章   上次从医院回来之后,秦恒虽然没在陈文轩眼前出现,但是一直在给他送饭,把饭放在保温桶里,放到他家门口,然后敲一声门就走。   陈文轩在第一次秦恒给他送饭的时候就给他发了短信,让他不要再送了,可秦恒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之后还是继续送。等他再给他发的时候,就不回了。   那几天都是阴天,陈文轩一想到秦恒要走那么远给他送饭,心里就有些发酸。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给秦恒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那边秦恒一直没有说话,陈文轩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时冲动打了过去,结果秦恒刚一接通他就后悔了,但他还是不愿意挂电话,感觉如果他先挂了那他就输了。   陈文轩和自己较了半天劲,那边秦恒还是沉默。   最后还是陈文轩妥协了,他知道秦恒这个人轴,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就会一条道走到黑,他熬不过他。   “你别再送饭了,我以后叫外卖,不会让自己饿着。这几天天气不好,你,你在家呆着吧,别出来了。”   陈文轩说完就急忙把电话挂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完之后秦恒会是什么反应,他说完就觉得自己说得有问题,他这是算什么,明明说了分手还说这种含含糊糊让人误会的话。   后悔了半天,陈文轩又给秦恒发了一条短信:【你别来了,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这句话是真心的,他现在确实需要想一个问题——他对秦恒的感情能不能抵过由秦恒的欺骗而带来的伤害。   毫无疑问的,他喜欢秦恒。   他活到二十八岁遇到过很多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让他这样牵肠挂肚,秦恒开心他就开心,秦恒难过他也难过。看不到秦恒的时候会想他在干什么,会不会也想自己。看到他的时候会想他离自己进一点,想抱他,想亲吻他,想和他做更亲密的事。   如果这都不是喜欢,他真不知道什么才是喜欢。   他曾经为了这份喜欢放弃了家里对他的殷切期盼,花了不知道多少个晚上来想自己和秦恒的未来,想办法让家里接受秦恒。   但是就在他想好了一切,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之后,他又遇到一个更大的难题——秦恒骗他。   到现在他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在发现秦恒骗他时的心情,他的灵魂像是游离出体外,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自己在秦恒家发现一切,然后一步一步回家,最后秦恒找上门,两个人分手。   然后他的灵魂回到了体内,变成了两个人,每天都在他的脑袋里吵架。一个说他爱秦恒,而另一个说秦恒骗他。   陈文轩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去想这个问题,然后他发现这个问题像是高中时出错了的数学题,不管他怎么解都是无解。   在这期间他一直待在家里,他知道,就算自己说再多遍,只要自己出门,秦恒还是会跟在他后面,而且或许在被自己发现之后,还会正大光明的跟着。   果然在他那次出门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秦恒一直跟在他后面,虽然没有露面,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只是装作不知道,任他跟着。   他不知道秦恒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就因为自己在医院帮过他一次?   别开玩笑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又不是活在聊斋里,偶尔帮人一次,人家就要以身相许。   陈文轩想不透,而且上次看照片的时候他发现最早的照片是在两年前,但是他在医院遇到秦恒是在三年前,中间那一年去哪了?   直到现在,陈文轩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对秦恒一无所知,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自己送到了秦恒手里。   陈文轩不知道秦恒这些天过得怎么样,但是估计也不怎么样就是了。他看得出来,那天秦恒来家里的时候,眼里的感情不是作假。   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陈文轩已经能十分冷静地看自己和秦恒的问题了,但是还是没有勇气找秦恒说明白,而秦恒好像是听进了他的话,再也没有出现过。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转眼就到了小年。   小年这天早上,陈文轩早早就起来了,说好了今年要回家过年,他早在几天之前就把车票买好了。   受伤的事他一直都瞒着家里,所以他一直等高中放假才买票,这样还能再养养伤,回家的时候老太太看见他受伤也不至于太心疼。他买的是八点的车票,到家就得下午两点,然后他还得从县里打车再回清源。   昨天晚上的时候,他就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好了。   从到了平城之后他再也没回过家,就怕回家之后再被人当做笑话,整天在背后说三道四。在外面住了四年多没有回过家,这次回家给他的感觉有一种刚上大学时回家的感觉,收拾好东西之后总想一遍又一遍的检查,就怕自己落了东西。其实他除了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之外,剩下的就是给家里老人们买的几件羊毛衫,总共也就一个小箱子。   回家的喜悦冲淡了和秦恒分手带来的难过,但是很快,这种喜悦就消失了。陈文轩拉着行李箱走出小区门口的时候又感觉到了有人跟在他身后,而这个人不会是别人,只有秦恒。   陈文轩在感觉到秦恒跟着他之后就停住了,他知道,秦恒肯定藏在某个角落里偷偷看他。这些日子他足不出户,阳台的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按照他对秦恒的了解,他早该急了。   “你出来吧,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陈文轩想给秦恒一个机会,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他对这份感情是认真的,秦恒肯定也是。所以与其这么拖延时间让两个人都难过,不如几句话说清楚。   陈文轩的话音刚落,秦恒就从小区门口靠近保安室的一个角落里走了出来,走到离陈文轩还有三四米的地方停住了。   陈文轩看到秦恒之后不由得红了眼眶,他胡子拉碴的,眼下一片青黑,身上的那件棉袄在一个月之前还是合身的,现在肥得几乎能再装下一个他。   “不是让你在家待着吗,怎么又出来了?”陈文轩哑着嗓子说。   秦恒见陈文轩和自己说话,激动地往前迈了一步,但是听到陈文轩的话之后又退了回去,手足无措道:“我,我就是出来走走,我不是,不是故意跟着你的,我······”说着,他的头垂下了头,“陈文轩,你让我跟着你吧,我什么也不做,也不会打扰你,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陈文轩看了秦恒一眼之后眨了眨眼睛,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秦恒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哑声说:“我没有你不行,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了。”   陈文轩被他突然而来的情话说红了脸,他看了看四周,没有人,然后吐了口气,说道:“秦恒,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秦恒的表情在听到陈文轩说这句话的时候变了一下,他刚想开口说话,但是被陈文轩的下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你也该知道我对你骗我这件事很生气。”陈文轩说着,又吐了口气,呼出的哈气变作白雾很快散在了空气中,他继续道:“咱俩的关系能不能继续取决于我能不能接受你骗我这件事,如果能,那咱俩就还在一起,如果不能,那咱俩就是真的完了。但现在问题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接受。所以我和你说给我点时间不是在骗你,我是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我现在要回家,大概住十几天,这十几天我会好好考虑我们的关系,等回来之后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这些天,你,你自己也要好好的,别这么糟践自己了。”   秦恒的表情在陈文轩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变再变,在他最后说完之后又变回了曾经那张忠厚老实的脸。   陈文轩没有注意这些,他在说完话之后一直在想自己有没有忘说什么,话有没有说得过分。   陈文轩见自己说完之后秦恒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不禁有点不好意思,“那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就想走,结果身后秦恒突然说道:“我送你吧。”   陈文轩刚想说不用,但是秦恒已经跑回了小区里面,不一会儿就把车开出来了。   见秦恒已经开车出来了,陈文轩也没矫情,把行李箱交给秦恒让他放到后备箱里,然后坐了进去。   陈文轩坐上车之后一直没有说话,从秦恒走的路他就知道秦恒去的是汽车站。他不知道秦恒为什么这么了解他,但是现在对于这个问题他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秦恒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如果以后他和秦恒在一起,那他自然会知道,如果不在一起,那他知道了也只是徒增伤感。   到了汽车站之后秦恒帮着陈文轩把行李箱放好,又给陈文轩买了一堆吃的。陈文轩被他闹得脸红,撵着让他走,可是不管陈文轩怎么说,秦恒就是站在车外面不走,直到车启动了,出了站,他还是站在原地。   陈文轩透着车窗看见秦恒的身影越来越小,他突然觉得那个问题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第23章 第 23 章   下午三点十五的时候,陈文轩终于到家了。   他付过车钱之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了行李箱,拉着箱子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会儿。   他已经四年没有回来过了,但是这个家还是老样子。红砖砌成的围墙围着两栋房子,一栋大一些,是他家的,另一栋小一些,是他爷爷家的。以前他们两家是分开的,分两个院子,走不同的门。后来他爸为了两个老人来他们家方便,就把原来的木头做的板杖给拆了,用红砖砌了一道围墙,把两家围到了一起。现在是冬天了,两栋房子前面都装上了暖棚,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清屋里。   院子的东侧堆了一垛柴火,柴火旁边栓了一只黑色的大狗,那大狗正趴在窝前懒洋洋地晒太阳。   陈文轩拉着箱子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原本趴在院子边上那那只黑色的大狗听见他的声音,警惕地站了起来,但是在看到来人是陈文轩之后,原本低垂的尾巴瞬间卷起,对着陈文轩摇了起来。它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对着陈文轩发出讨好的声音,要不是有链子拴着,它恨不得立马跑到陈文轩身边舔他的手。   陈文轩见黑狗这样不由笑了一下,他松开手里的箱子,走到黑狗身边。   黑狗见他过来,兴奋地用两条腿站了起来。   陈文轩用左手拍了拍黑狗的头,“四年不见,还认识我啊。”   不知黑狗听没听懂他说的话,它一直不停地舔着陈文轩的手。   陈文轩又摸了摸黑狗的头,“好了,我得先进屋了,等一会儿再出来找你。”   他说完转身拉着箱子向屋子那边走,身后的黑狗见他不理自己了,不停地叫,想让他回来。陈文轩被它叫得不忍,又转身回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秦恒给他买的卤鸡爪,用牙撕开包装,扔到了它的碗里。黑狗禁不住鸡爪的诱惑,舔了舔陈文轩的手之后,老老实实地去吃鸡爪了。   陈文轩对它这种吃货行为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刚才还不舍得让他走,现在为了一个卤鸡爪就把他给忘了。   看黑狗老老实实地吃鸡爪,陈文轩终于拉着行李箱走了。   他一只手拉开暖棚的弹簧门,用脚把门固定住,先把箱子拉进了暖棚,然后自己才进去。一只手做事难免有些不便,这一系列动作做下来,暖棚的门被他不小心踢了好几脚,那上面栓了一个铃铛,铃铛随着他的动作不时地发出声音。   就在陈文轩把行李箱拉倒暖棚里的时候,房门突然开了,他妈从屋里走了出来。   老太太边走边低着头在围裙上擦手,也没抬头看进来的是谁,只是笑着说:“是不是又没挂到鱼?我就说不让你今天去,再等几天,你偏不听,这下白去了吧。”   老太太说完没听到来人说话,不禁不满道:“没挂到鱼生气了?怎么和你说话还不搭理人了?我······”她说着抬起了头,在见到来人之后,原本想说的话停在了嘴边,站在原地不动了,眼圈也渐渐红了。   陈文轩见老太太这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强忍着心里泛上来的酸意,笑着说:“妈,我回来过年了。”   老太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拿围裙擦了擦眼睛,又转过来看着他,却不往前走,只是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开始拿围裙擦眼睛。   陈文轩的眼睛也红了,他放下手里的箱子走到老太太面前,一只手把她搂到怀里,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哽住了。他清了清嗓子,勉强道:“你别哭啊,哭了就不好看了。以前是我犯浑,以后我每年都回来过年。”   老太太老实地让他抱了一会儿,然后推开他,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还敢说你妈不好看,我看你是胆儿肥了。”   她说完又不自然地抹了把眼睛,故意装出恶狠狠的样子,“赶紧进屋,看你穿的那点衣服,你要是冻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冻死的,院里的大黑都比你聪明。你穿棉裤了吗?”说完,又对着陈文轩的胳膊掐了一下。   然后她发觉有点不对劲,“你胳膊怎么了?怎么就一只露在外面,那只怎么了?”说着就去扒陈文轩的衣服。   陈文轩被老太太一惊一乍的动作弄得也忘了伤感,他一边拦着老太太的手,一边说道:“没什么,你先让我进屋嘛,进屋再说。”   老太太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走到暖棚门口拉着箱子就往屋里走,任陈文轩怎么拦都不松手。   进了屋里,陈文轩脱了衣服,把之前想好的谎话对着老太太说了。老太太听完又开始拿围裙擦眼睛,擦完眼睛她想再掐陈文轩几下,可看了眼陈文轩的胳膊,又收回了手。   “你说实话,这手到底是怎么弄的?什么时候的事?我不信是摔的,你和我说实话。”   陈文轩见老太太不信自己,想着法儿又编了几句,可是老太太还是不信,一直盯着他看,一副他不说实话就不罢休的样子,只好说了实话。   老太太听他说完,眼圈红红的,嘴里翻来覆去地叨咕着一句话,“现在这学生,现在这学生······”说来说去却也说不出别的,想必也是气急了,再加上心疼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太太重复了几遍之后又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也不和家里说,自己在那边怎么照顾自己?你说你,有事怎么能不告诉家里呢?”   陈文轩一听,知道老太太这是又急了,连忙解释道:“就是你去山东的时候,我怕你着急,就没敢告诉你。”   老太太听他这么说,终于是没忍住,在他后背上捶了一下,“怕我着急,那你现在怎么不怕挨打啊!”   陈文轩看老太太怒了,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吱声。   “你伤成这样,这些天都是怎么过的,咋做饭呐?”老太太还是心疼了,仔细端详了陈文轩半天,想说句“瘦了”,却发现这死孩子好像比以前还胖了点。   “有朋友照顾我。”陈文轩支支吾吾道。   老太太一听这话,立马忘了刚才想说的话,连忙问道:“哪个朋友,是张薇薇啊?她不是有男朋友了吗?分啦?”   “不是,”陈文轩哭笑不得,“不是张薇薇,她和他男朋友也没分手。那朋友是个男的。”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老太太狐疑地看了陈文轩一眼,没再说话。   陈文轩见老太太这样,也不敢再说什么,但是他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就一口咬定他在说谎,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说谎了?”   老太太还在捧着他的胳膊看,时不时地抽抽鼻子,听他这么问,答道:“你是我养的,我还不了解你,你一撒谎就喜欢皱鼻子,这习惯从小到大就没变过。”   陈文轩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他看了看屋里,突然问道:“我爸呢,怎么这么半天也没看见他?”   “去江上起网了,早上就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老太太说着又拿起陈文轩的棉袄,给他披到身上,“穿上衣服去看看你爷爷,他天天叨咕你。但去到了可别说这胳膊是被学生打的,老头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哦,知道了。”陈文轩嘴里应着,在行李箱里翻出一个小盒子,装进口袋里,转身出了门。   陈文轩他爷爷家在他家东边,出门走几步就到了。   陈文轩刚走到暖棚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二人转的声音,他爷爷自从他奶奶去世之后耳朵就开始不大好使,这几年更是愈发的严重,别人要是想和他说话都得凑到他耳边对他说。   他之前给老头买过助听器,可是老头非说那东西不舒服,宁可听不见也不愿意带。他这次又给他买了一个,比之前那个要贵一点,他买回来之后还放到自己耳朵里试了一下,感觉还行。这次老头要是还不想戴,他就得和他好好谈谈了。   屋里二人转的声音都震人耳膜,但是老头一脸惬意地坐在摇椅上,手还合着拍子在腿上拍着。   陈文轩悄悄走到摇椅边,把唱机给关了。   老头发现唱机没声音了,还以为唱机没电了,连忙睁开眼睛,却发现陈文轩一脸笑意的站在他面前。   “轩轩,你咋回来啦?”老头猛地从摇椅上站起来,一脸惊喜地扯着嗓子喊道,他自从聋了以后便觉得身边的人都聋了,说话都是扯着嗓子说,能使多大劲就使多大劲。   陈文轩揉了揉被爷爷震得几乎要耳鸣的耳朵,也扯着嗓子喊道:“回来过年,我老想你了,你想没想我?”   老头高兴地不住地上下打量陈文轩,想伸手摸摸他却又犹豫着不敢。陈文轩见他这样,心里有点泛酸,伸手把老头搂到怀里,发现老头即使是穿着棉袄也瘦得让他一把就能搂过来了。   老头忍不住用手拍着陈文轩的后背,嘴里不住地说:“好小子,又长高了。”   陈文轩听他这么说,差点落下泪来,不是他长高了,而是老头变矮了。 第24章 第 24 章   大年三十的早上,陈文轩早早就醒了。   按照惯例,今天上午要去给家里的祖宗上坟,回来之后还要挂灯笼,贴对联,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大堆,一不小心就容易耽误了中午的饭点,所以要早点起来。   陈文轩觉得今年回家过年真是一件正确的事,从他小年那天到家一直到今天,家里那三个老人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这样高兴。   回到家的第一天,陈文轩在早上不到六点半的时候就醒了。他已经好几年没有睡过土炕了,尽管昨晚他妈给他铺了两层褥子,他睡了一晚之后还是睡得身上疼,而且他还认床,这样一来更是雪上加霜。但是陈文轩还是睡得很满足,就像那句老话说的,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这话虽然糙,但是理不糙。   那天早上还有一件事让陈文轩觉得特别好笑。   早上他醒来之后天还没亮,他爸他妈的房间里也没有声音,两个老人应该是还没有起来,他拉开窗帘向外看了一眼之后就一直躺在炕上玩手机。   六点半的时候客厅里传来了他爸的脚步声,陈文轩听见之后赶紧放下了手机。但在反应到自己的动作之后他不禁笑了,这一晚睡得把自己睡糊涂了,还以为自己是在上高中的时候呢。以前他每次在玩手机的时候只要听见他爸的脚步声就会赶紧把手机藏起来,因为他爸每次看见他玩手机都会教育他一番。后来他也学聪明了,一听见他爸的脚步声就赶紧藏手机。   他爸的脚步声没有停在他房间门前,而是转进了厨房,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声。陈文轩听到之后也不玩手机了,而是放下手机专心地听厨房里的声音。果然,过了不到三两分钟,他妈就进了厨房,给了他爸后背一巴掌,然后把他撵出了厨房。   这是每次陈文轩冬天回家的时候都会发生的事,东北冬天的夜长,但是晚饭还是按照往常的时间吃,而他爸他妈又睡得都早,因此每到早上四五点钟的时候他爸就会饿得睡不着觉,但是他妈在冬天的时候喜欢睡懒觉,所以他只能起来自己去厨房做饭。   但他要是静悄悄地做饭也不会挨他妈的打,他每次做饭都像打仗一样,声音只大不小。在一次把陈文轩吵醒了之后,只要陈文轩在家,他爸早上进厨房就会被他妈给打出去。几次之后,陈文轩也不好意思让他爸因为他睡觉而挨打,所以每次一听见他爸起来他也就跟着起来,但这次他是故意没有起来。昨天他爸一看见他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又说他脸大。虽然脸大是事实,但是也不要这么明说出来啊。   在简单地坑了一下爹之后,陈文轩每天早上都会和他爸一起起来,以免老头挨饿。   三十的早上村里每家都起得很早,放鞭的声音此起彼伏。陈文轩和他爸也出去放了两个二踢脚加一挂鞭。其实原本早上是不会放那么多的鞭的,但是老头看到他回来之后又特意去县里买了三百块钱的鞭炮和烟花,结果回来又被他妈埋怨了一顿。在农村就是这点好,没有人会管你放鞭,晚上的时候大家还会出来看各家的烟花。   原本他爸是不同意陈文轩在三十这天跟着去上坟的,陈家的祖坟在山上,从村里要走快一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到,而且现在还是冬天,山上都是及膝深的雪,正常人走都费劲,何况陈文轩的胳膊还吊在脖子上,走路时要是摔了连抓个东西扶一下都不行。但是最后老头还是没扭过陈文轩,让他去了。   陈文轩坚持要去是因为他从他奶奶去世之后还没有去看过她,只是在每年过年的时候往家里多打一点钱,让他爸帮他买点纸钱烧给她。现在想起以前的事,陈文轩只想给自己一巴掌,就因为别人的风言风语不回家,简直该打。   吃过早饭,陈家爷俩拿着纸钱贡品和鞭炮去上坟。   爷俩走了快两个小时才走到地方。陈文轩的体力差得还不如他爸,路上还要他爸时不时地拉他一把。   陈文轩觉得他爸这一路上异常的沉默,除了在去的路上他走不动,他爸拉了他一把,说了句“把手给我”,再就没说什么。这不太正常,他爸在他家是最能说话的,有时候他爷爷都烦的不想来他家。但是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爸不说,陈文轩也不敢问。   走到了坟地,陈文轩吊着手在一边站着,他爸给各个祖坟清了清雪,摆上贡品,最后放了一挂鞭。   陈文轩站在他奶奶的坟前,看着墓碑心里有些发酸。   奶奶,陈文轩在心里默念,孙子不孝,过了这么久才来看你。孙子今天要和你说一件事,你听过之后要是生气,就等日后孙子到了地下使劲打我几下出出气,但是现在,孙子不能听你的话了。奶奶,孙子不能带着重孙子来看你了,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我知道你肯定会生气,可是孙子真是没有办法了,我试过不想他,自己好好过,但是这不管用啊,我发现就算他骗了我,可我还是爱他。   我知道你会说两个男人爱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爱上他,而不是其他人。可能就是他出现的时机太好了,我一个人过了四年,一个人过怕了。每天回家的时候家里都是清锅冷灶,说个话都有回声。但是有他在就不一样了,我的家终于有了家的样子,屋里有灯光,锅里有热饭,我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奶奶,原谅我吧,这个人已经在我的心里扎根了,我忘不了他。   陈文轩在心里默念完,不顾他爸的阻拦,在他奶奶的坟前跪下,磕了个头。   回去的路上陈文轩发现他爸依旧沉默,直到快要到家的时候,老头突然开口:“儿子,你当老师当的开心吗?”   陈文轩不知道他爸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照直说了,“还行吧,就是份工作,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   “我今早上和你妈唠嗑,我俩有点后悔当初非逼着你报老师了,”老头叹了口气,“赚的不多,还惹气,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我看你右腿走路的时候有点费劲,你不止是右胳膊被打了吧。”   陈文轩听了老头的话,没吱声,他知道老头只是心疼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要是让老头知道自己的伤处还不止他猜到的那些,他更要心疼了。   他爸见陈文轩没有说话,继续道:“你回去之后要是觉得不喜欢当老师的话,就辞职吧,家里不用你管,我和你妈岁数还不大,不用你管着,你爷爷也不用你管。你还年轻,愿意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别守着那点死工资过日子了,不值当。”   陈文轩“嗯”了一声,“以后再说吧,我确实考虑过换个工作,但是还没想好。你们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爷俩说着话的功夫就走到了村口,路上上坟回来的人看到陈文轩都很惊讶,纷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文轩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出门。村里总有一些人以别人的家事当做饭后谈资,他当年是他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村里很多有孩子的人家都羡慕嫉妒他家,后来他被学妹闹了那么一出事,当时那些嫉妒他家的人都在背后看他们家笑话。所以他这次回来一直都待在家里,不想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礼貌地和那些人打了招呼之后,陈文轩跟着他爸回家了。   到家之后,他爸端着他妈打好的浆糊出去贴对联,留下陈文轩这个半残跟在他妈身后,到处在厨房里晃,看见他妈拿什么就要吃什么。   这是他妈给他惯下的毛病,他小时候天天在外面疯跑,每次没到饭点他就饿了,他妈在厨房做饭,他就跟在她身后要吃的,他妈烦得没办法,只能把手里能吃的东西先拿给他吃,结果就惯下了这么个毛病。   陈文轩回家过年这件事让老太太开心得不得了,临近年根的时候又去县里买了半头猪,并且决定今年过年要做二十道菜。陈文轩听到之后连忙和她商量,他们一家才四口人,这二十道菜要吃到什么时候,到时候吃不完就全都喂大黑了。   最后在陈文轩的劝阻之下,他妈终于松口了,决定减去四道。然后再任凭陈文轩怎么商量也不减了。   陈文轩在案板上拿了一段黄瓜之后,又到旁边的盘子里拿了只虾,结果拿到手才发现自己扒不了。   老太太在一边看见之后,放下手里的活,给陈文轩扒了几只放到碗里,嘴上还叹气,“老儿子啊,从你小时候我就担心,你说你这么爱吃,万一哪天被人用点吃的给骗走了可咋整。”   在一边吃得正欢的陈文轩听到之后愣住了,他突然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人,好像刚开始喜欢和他在一起就是因为他做的饭好吃。   老太太说完之后也没管陈文轩,继续忙手里的活去了。   陈文轩看着碗里的虾肉,默默地放下了碗。 第25章 第 25 章   “妈,你当初是怎么决定和我爸在一起的?他长得那么丑,家里还没钱。”   陈文轩在厨房里转了快半个小时之后,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他妈这个问题。   他原以为老太太在听到这个问题会不好意思,然后随便说点什么来搪塞他。   但出乎意料的是,老太太听到之后十分平静,她瞟了陈文轩一眼,从案板上捻了两块猪皮冻塞到他嘴里,又继续忙手上的活,“你现在还年轻,想的还少。咱们村以前是住在松花江边上,后来每年春天涨水的时候都会淹死人,政府就把咱们村迁到了清源。在水淹地的时候我和你爸就是邻居,你爸天天照顾我,哪个小子要是欺负我,他一定要去还回来。你爸长得一副狠样儿,打人还下死手,揍得那群小子都不敢欺负我。”   “搬到清源的第二年,你姥爷就没了,留下你姥姥领着我。那时候人民公社还在,家家必须在生产队干活,什么活都均摊,但是干活不给钱,就是记工分。你姥姥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但是每家还必须出劳力,没办法,我就得去替你姥姥干活。那时候我才十四,也没什么劲,别人都和队长埋怨我干活不使劲,我除了自己偷着哭之后也没有别的办法,后来是你爸扔下自己手里的活来帮我。”   “儿子,你得记住,真正对你好的人是不会说什么表面上的话,他只会一声不响地帮你解决所有的难事。要不说你还年轻,看见的只有表面,一个人好与不好不是眼睛能看出来的,是要用心。从小到大,我所有的难事都是你爸帮我解决的,他呢,也不图我别的,就图我这个人。我呢,让他惯得也离不开他,所以就和他在一起了,这一过就快三十年了。”   陈文轩听完之后没再说话,他想起了在秦恒手里看到的那一千多张照片,满满的全是他,所以秦恒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也只是图他这个人?   这样想着,陈文轩决定趁这个机会和他妈好好聊聊,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妈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   “那你和我爸过了这么多年,我爸有没有做过什么你觉得特别不能原谅的事?”   陈文轩伸手到案板上摸了片黄瓜,状似自然地问。   老太太在陈文轩的手上给了一巴掌,责怪道:“说了多少次别在我切菜的时候伸手,就是不长记性!”说完切了半根黄瓜递给他,“就知道吃,你说你从回来到现在吃了多少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还吃不吃了。”   “吃,咋不吃呢。”陈文轩嚼着黄瓜,口齿不清道:“我就是闲着没事吃点东西,不耽误一会儿吃饭,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老太太把切好的黄瓜丝装进盘子里,又开始切胡萝卜丝,边切边道:“咋没有,你以为你爸是什么好人呢。你上初三那年,你爸不知道咋的开始学着人家赌钱,原本是小赌,一次输个几十块钱。我寻思着他一天干活也累,就当着解乏了,心里虽然膈应,但也没说啥。谁知道他越赌越大,最后背着我把家里的钱全拿出来了。那时候你奶奶身体就开始不太好了,天天得吃药,你爷爷也不能干活,全家上下就指着我和你爸。”   “后来有一次我要去县里给你送生活费,结果发现家里放着的钱全没了。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家里进贼了,赶紧和你爸说,结果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就去你奶奶家把你奶奶给找来了,你奶奶拎着鞭子一来你爸就说实话了,他说他全给输没了。那是五千多块钱啊,现在看可能是不多,但在以前那时候够你一学期的生活费。你爸不仅把那五千多输光了,外面还欠了不少。”   “我当时气狠了,直接和你爸说等你考完了高中我们俩就离婚。你可能不知道我为啥生气,你姥爷当年就好赌,输光了钱就拿家里的东西抵账,我到现在还记得小时候要钱的到家里来随便搬东西,你姥姥一边抱着我一边哭,所以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赌钱。但是你奶奶是个好人,她知道我以前家里的事,她揍了你爸一顿之后就和我说,你要离婚我也不拦着,是老陈家对不起你,我手里还有点钱都给你,但是你能不能看在轩轩的面儿上再考虑考虑,孩子无辜啊。”   老太太说着叹了口气,“后来我一想,也是,我要是和你爸离婚了你可咋整。正好那段时间清河县里的一个厂子招女工,我就去了。我在那儿干了半年多,想明白了很多事。有些事你不经历就不懂,就像我和你爸,在他犯错误之前我俩已经过了十多年,这还没算小时候在一起的时间,我和你爸的感情已经不是说断就能断的,这事不是你能控制的,况且我俩之间还有你。时间长了就心软了,眼睛一闭全是你爸对我的好,他这个人再不好,但是他对我是真好,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   “哎,不对,”老太太突然道:“陈文轩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白芷回来找你了?你又打算要她了?”   陈文轩被她问得一愣,随即笑道:“妈,你想哪去了,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没别的事,你别瞎想。”   白芷就是那个让陈家沦为全村笑话的学妹,这个名字曾经一度成为陈家的禁语。经过这些年,陈文轩也差不多快忘了这个名字了,今天突然被老太太提起,他听到之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同时心中有些暗暗害怕,老太太因为猜他又想和白芷在一起而做出这么大的反应,若是以后知道了自己和秦恒的事,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   想到这儿,陈文轩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就算以后他原谅了秦恒,但秦恒要是想进他陈家的门好像也不太可能。   老太太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相信了,“儿子,不是妈说话过分,你现在也是大人了,说话做事都要负责任。妈和你说实话,假如你要是还想要白芷,妈也不拦你,但是你自己得想清楚,白芷值不值得你再要她。先不说她悔婚这件事,就说她对你啊,根本不是真心的,她要是真心对你就不能在婚礼上跟别人跑了。当时我看她就不是个稳当的姑娘,但是你喜欢,妈就不能说啥。这些年家里也没再催过你,我们就是怕你再着急,挑不好人。我们都知道,你当时着急和白芷结婚就是为了你奶奶,要不也不能还没领证就先办婚礼。所以说,这件事谁也不能怨,你也别总想它,你过好了,咱们家就都好。”   这是陈文轩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听见他妈说这么话,还都是些掏心窝子的话,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抱住了正在洗生菜的老太太。   老太太被陈文轩突然的动作下了一跳,不禁笑骂道:“这死孩子,吓我一跳。赶紧松开,我要准备切肉了。”   陈文轩也不松手,就着这个姿势,终于说出了心中暗藏已久的那句话,“妈,如果我说我这辈子不想结婚了,你会生气吗?”   陈文轩感觉怀里的老太太僵了一下,然后挣开了他的怀抱。   老太太转过身,看着陈文轩,认真道:“陈文轩,你和我说这句话是闹着玩,还是认真的?”   陈文轩内心狂跳,对着老太太的目光,艰难地点了点头,“我是认真的。自从闹过白芷那件事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对女的没有什么想法了,我每次一想到要和一个女的结婚,我就觉得害怕,我怕她又骗我,我怕咱家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咱家,咱家经不起那样的折腾了。”   陈文轩说完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妈。   老太太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不知多久,她转过身去洗菜。陈文轩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她低声说:“妈不管你。我活了这么些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人不是只有结婚这一条道儿,不结婚也能活。但是你得记住,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你要是选择这样活,你就得对自己负责任。你得想好等你老了以后得怎么办,等你迈不动腿了,躺在炕上动不了了得怎么办。人结婚生孩子不就是为了自己老的那天炕边能有个给你端茶倒水的人?你自己想好就行,妈不管你。”   陈文轩听老太太说完,眨了眨眼睛,勉强笑道:“我会好好的,你们不要担心。”说着,他吸了吸鼻子,忸怩道:“妈,谢谢你。”   老太太也没有回头,背着他说道:“别在这儿晃了,晃得我眼晕,赶紧帮你爸贴对联去。”   陈文轩见老太太撵自己,听话地出去了,但是在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他回了一下头,发现老太太在偷偷地抹眼泪。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孝顺,可是除了这么做之外,他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吃过了下午的饭,陈文轩陪着爷爷坐在炕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听二人转,老头攆他出去找朋友玩,但是他没去。他自从上了学之后就很少和以前那些朋友接触了,主要是因为在一起没有话可说,再加上他也不想成为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嗑瓜子时的闲话。   以前的时候,陈文轩觉得越长大过年就越没意思,但是现在他觉得坐在炕上陪老头嗑瓜子,听二人转,偶尔聊聊老头以前的事也挺有意思的。   这一坐就是一下午。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包完了饺子。陈妈在饺子里包了十个硬币,这是陈家过年的保留节目,以前每次都是陈爸吃的最多,因为家里人都不愿意吃饺子,他只能多吃。   晚上十点,一家人看了一会儿春晚之后开始准备迎年。   老太太进厨房准备煮饺子,陈文轩跟着他爸出去准备放鞭,留下他爷爷在屋里继续看电视。   半个小时之后锅里的饺子开锅了,老太太推开门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放鞭吧,饺子开锅了!”   陈文轩他爸接到他妈的口令之后点燃了缠在一根足有两米长的木头上的鞭炮,鞭炮声音一响,老头就冲着陈文轩喊道:“儿子,快去抱柴火!”   这也是陈家过年的保留节目,取柴的谐音“财”。   陈文轩听到他爸的喊声,立马冲到柴火垛那儿抱了几根柴火放到暖棚里,又接着出去和他爸一起放鞭。   可能是今年陈文轩回家过年这件事让他爸太过高兴,老头在放了一挂一万响的大地红之后又放了十个二踢脚,外加两大盒烟花,最后陈文轩他妈生气了,说饺子要凉了,老头才领着陈文轩进屋。   村里大多都是在十点左右放鞭迎年,那个时间段村上头的天空一直是亮的,两边的山一直在回响着鞭炮的声音。   虽然春晚变得越来越难看,但是陈文轩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家里的三个老人一边吃饭一边看春晚。   陈文轩不喜欢吃芹菜陷的饺子,但是他妈为了过年讨个彩头拒绝了陈文轩要吃酸菜馅饺子的要求,而且还在年三十的晚上给陈文轩下了命令,一定要吃完二十个饺子,不然不许下桌。   陈文轩低头看了看盘子里的饺子,继而抬头绝望地看着他妈。   老太太把筷子往他手里一塞,“看我也没用,过年就得吃饺子。赶紧吃,这么大的小伙子还能吃不了二十个?你看看你······”后面的话被老太太收了回去,她实在是说不出陈文轩瘦了的话,只能瞪了他一眼。   陈文轩没办法,只好拿起筷子开吃。   在吃完二十个饺子之后,陈文轩觉得他今天的运气可以去买彩票了。包完饺子的时候他特意数了一下,家里一共包了一百个饺子,他妈在里面放了十个硬币,他在那二十个饺子里面把他妈包进去的硬币全吃出来了。   桌上的三个老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陈文轩桌边的硬币,他爷爷看了半天,冒出一句,“轩轩,你今年是要发大财了啊。”   陈文轩也很吃惊地看着那堆硬币,磕磕巴巴道:“我去,我这点子,简直要爆了。”   吃过年夜饭,陈文轩陪着三位老人看春晚。   时间过了十二点,老人们也不困,还在继续看。陈文轩的手机在过了十二点之后就陆陆续续地收到了来自同事们的拜年短信,他简单地回了一些之后,又给学校的领导们发了短信,最后还剩下张薇薇和沈乔,他决定给他们打电话。   陈文轩看着老人们看春晚看得挺开心,于是悄悄下了炕,走到暖棚里去给张薇薇他们打电话。   陈文轩不知道的是,他刚一出门,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的老太太就推了他爸一下,见他爸回头,小声道:“轩轩怕是有情况了。”   他爸一边跟着电视乐一边扯着嗓门道:“啥情况?”   结果被一边同样看电视的陈文轩他爷爷用痒痒挠怼了一下,“说话就不能小点声,你也聋啊。”   他爸被老头给骂乐了,冲着媳妇说:“你看轩轩给咱爸买的助听器多好使!”气得陈文轩他妈白了他一眼。   “轩轩今天问我当初是咋原谅你的,我说了半天觉得不对劲,以为是白芷回来找他,但是问他他还说不是,又和我说以后不想结婚了,你说他这是啥意思?”虽然生气,但是陈文轩他妈还是把上午的事说了出来。   “那你咋回的?”陈文轩他爸也认真了,不看电视,回头问道。   “我能咋回,当初白芷跑了那会儿,轩轩的反应那么吓人,我哪敢逼他?只能和他顺着他说,但是你说他还能真的就不再找了?”   陈文轩他爸挠了挠下巴,认真道:“这事儿咱们不能管。轩轩现在是大人了,他要是就不想找,咱们也不能逼着他找。他的事得他自己做主,就像当初报专业那事,咱俩非逼着他报老师,你看看他这次吃多大亏。我觉着轩轩他是在女人身上吃过亏,他害怕了。”   “是,他就是这么和我说的。”陈文轩他妈忙点头道。   随即老太太又忧心道:“但是真就不找了?那等他老了咋办?”   陈文轩他爸没再答话,倒是旁边陈文轩他爷爷在教训完儿子之后,对儿媳道:“轩轩妈,你就别跟着操心了,轩轩生来就是个有福气的,你看他那耳朵,厚厚的,有福。这两年走点背字,等过了这几年就好了,备不住今年就好了,你看他吃出来的那些钱。”   陈文轩他爸也跟着道:“咱先别管了,他自己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要是觉着自己过舒坦,咱也不能逼着他找人。等以后他再往家里打钱就给他攒着,咱俩也再多干几年,把咱俩的养老钱攒出来,不用他为咱俩操心。”   陈文轩他妈叹了口气,她知道丈夫说的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但是她心里还是担心陈文轩的以后,不过她也不敢直说,只能在心里憋着。   屋外的陈文轩倒是不知道家里的老人们为他操碎了心,他在给张薇薇和沈乔打过电话之后就一直站在外面,盯着手机的屏幕看——心里那个熟悉的电话号一直没有出现在屏幕上。   站了一会儿之后,陈文轩不禁在心里暗骂,不让他联系就不联系,当初骗他的时候咋就没这么听话。   就在陈文轩气得准备进屋的时候,原本安静的手机突然响了,但是响了一声就停了。陈文轩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冷哼了一声。他声音刚落,手机又响了,又是一声就停。然后接着又响了一次。   陈文轩到底是没忍住,回过去一条短信:【你想干嘛】   短信发过去之后,陈文轩等了半天,但是手机却是不再响了。气得他捶了一下墙,开门进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啦,就是更新的有点晚。   今天考完试之后浪了一个下午,然后晚上又和室友浪了一会儿,所以更的有些晚了。   最后,剧透一下,明天有惊喜呦,你们期待的某人要出现了。   最后的最后,感谢各位看管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第26章 第 26 章   大年初一早上六点,陈文轩被他妈硬给从床上叫了起来。   “快点起来,一会儿好该来人拜年了。”   老太太开门对着炕上的陈文轩喊了一声,炕上的陈文轩嘟囔着应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等老太太再推开门看的时候,发现陈文轩还在睡,不禁急了,直接进屋走到炕边上,对着还在睡觉的陈文轩威胁道:“我告诉你,我可是刚从外面回来,手老凉了,你给我捂捂?”说着就要掀陈文轩的被子。   陈文轩被老太太吓了一跳,连忙从被窝里爬起来,埋怨道:“才六点多,起那么早干嘛呀。”   老太太哼了一声,“叫你起来就得花半个多小时,你吃饭还磨叽,我不得早点叫你起来。”   陈文轩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暗说老太太比法西斯还法西斯,但还是听话地起来穿衣服。   刚吃过早饭,陈家就开始来人拜年了,先进来的是陈文轩的一群发小。五六个小伙子进来之后先给陈爷爷还有陈爸陈妈拜了个年,然后七嘴八舌地对陈文轩道:“你小子不够意思啊,回家了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陈文轩本来一只手吃饭就有些慢,生怕自己吃不完就来人拜年,这下看见有人等他就更着急了,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含糊不清道:“我也是刚回来没几天,想过几天再去找你们来着。”   其中一个人看到陈文轩的右手之后,惊讶道:“陈文轩你右手怎么了?”   他这一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陈文轩的右手上。   陈文轩不想和他们说真话,就随便编了个谎,“走路不小心摔了,用胳膊支了一下身子,结果骨折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有人不禁嘲笑陈文轩道:“你这小体格也不行啊,当初还是你领着我们到处淘,现在不比当年了呀。”   陈文轩听了也不禁笑道:“我那是智慧型人才,不靠手。”   陈文轩不喜欢被人等着,所以随便吃了几口饭就穿上衣服跟着那群朋友出门了。   出去之后,陈文轩随着他们去了附近的几家邻居家拜了年,随后几个人风风火火地去了其中一个人的新家。   进了屋之后,陈文轩不禁对着发小们埋怨道:“你们这一路怎么走那么快,后面有狼追你们啊。”   屋子的主人叫大灰,他笑着回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回,哪能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啊。来,哥几个把桌子放上,我从我妈那儿带了点菜过来,正好这儿还有一箱啤酒,咱们今天啥也不干就喝酒。”   陈文轩一听连忙摆手道:“可饶了我吧,医生说了我不能喝酒,我这胳膊还没好呢。”   大灰听陈文轩这么说也没勉强,而是叫其中的一个人去商店给陈文轩买饮料,回头对陈文轩道:“总之你今天不能走,就算不喝也得在这儿陪着。”   陈文轩正在到处看大灰的新家,听到后连忙点头,然后问道:“你这是今年新盖的吧?”   大灰笑道:“现在得说去年了。七月份完工,八月份住进来的。”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墙,“原本那墙都是白的,就他妈这群傻逼天天在这儿蹭,都给我蹭黑了。”   他这么说,旁边的一个人不干了,搂着他的脖子道:“说啥呢,是谁一天天总说自己没意思,让我们来陪着啊?”   两个人说着闹了起来,陈文轩也没管他俩,在屋里转了一圈之后,突然问道:“哎,我怎么没见到程铭啊,他今年没回家啊?”   程铭就是当初去乡里中学上初中的那个孩子,他和陈文轩一起参加高考,也考上了陈文轩的那所学校,但是就在去学校取通知书的那天,他父亲突然出车祸去世了。他家里还有一个小他十岁的弟弟,和一个身体不好的母亲。那件事发生以后,他便扔了通知书,随着村里的亲戚去北京打工了。   在众多发小之中,陈文轩最喜欢和程铭在一起,他安安静静的,不愿意说话,但是陈文轩就是觉得和他在一起比和其他朋友在一起来得舒服。   听陈文轩这么问,那边俩人也不闹了,大灰道:“别提了,明明这一年可是倒了霉了。”   陈文轩好奇道:“他怎么了?”   大灰道:“夏天的时候程婶突然查出来得了胃癌,但好在还是早期,铭铭就把她接到北京了。这刚带回来信儿说情况好点了,程梁在这边又把县里一官他儿子给打了,给人打折了一条腿,人家非要告程梁。不过铭铭他老板挺好的,知道这事之后特意来了一趟,把事给了了。听说铭铭能把程婶接到北京去治病也是多亏了这老板呢。”   陈文轩听完之后觉得有点乱,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变成了同性恋的缘故,他总觉得程铭的这个老板有点不大对劲。程铭他在北京就是一小区保安,哪个地产老板能注意到自己小区里的一个保安呢?   陈文轩没继续往下想,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想的有点多,不能说有人做好事就说他有所图,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   出去买饮料的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   那人一进来就对着陈文轩的肩膀锤了一拳,“回来也不知道说一声,在家待着干嘛呀?”   陈文轩也笑着回了他一拳,“刚回来不久,还没来得及出来找你们。”   这个人叫小涛,是陈文轩小时候最忠实的小尾巴,不管陈文轩说什么他都跟着干。   人来齐了,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下之后,大灰端着酒杯提了一杯酒,“咱们这群人现在聚一次不容易,结婚的结婚,有工作的有工作,今天好不容易陈文轩回来了,我先提一个,希望明年过年的大年初一咱们还能再在这儿聚一次。”   众人随着大灰一齐举杯,碰了一个。   喝了几杯之后,众人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小涛坐在陈文轩身边,一边用牙咬开一瓶啤酒,一边龇牙道:“哎,今儿早上村口来了一辆大黑车,也不知道是干嘛的,就停在村口不远。那车隔一会儿就打火烘一下,这停了得快仨小时了,我走的时候还看见它在那儿停着呢。”   他说着夹了口菜,继续道:“那车是真好看啊,和电视里那老美开的有点像,不过没有那么猛。”   陈文轩在小涛刚说就觉得心里有点慌,他突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你看清那车的牌照了,是不是外地的?”陈文轩忍着心慌问道。   “那我哪儿能看清啊,离我家挺远呢。我就是上厕所的时候看了一眼,车里隐隐约约地好像是坐了一个人,谁知道他是干嘛的,大过年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咱们这儿干嘛。”小涛不以为意道。   陈文轩越想越慌,最后直接站了起来,拿起旁边的半瓶啤酒喝了一口,然后匆忙道:“哥几个,今天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做,现在得赶紧回去。要是没事的话,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说完不顾众人的阻拦,拿着棉袄,推开门就跑了。   走在去村口的路上,勉强维持着正常脸色和路上的行人打招呼拜年,但是脚下的速度却是没慢。   走了五分钟之后,陈文轩终于走到了村口。转过一个弯之后,他放缓了速度,因为面前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车,车前印着两个字母:LAND ROVER。   陈文轩默默地走到车前,透过车窗开着的那条缝看到里面的人睡着了,头发还是那么短,但是还是眼下青黑,胡子拉碴的。   陈文轩盯着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敲了敲车窗。   里面的人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车外站着的是陈文轩之后瞬间变了脸色,张了几次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文轩心里也慌,但还没到车里的人那种程度。他又敲了敲车窗,里面的人犹豫了半天。还是听话地打开了车窗。   “你怎么来了?”   秦恒听到陈文轩的问话,表情又变了一下,半天哑着嗓子道:“你别生气,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我现在就走,你别生气。”   陈文轩没管他的回答,而是又问道:“为什么想来看我?”   秦恒抓着车钥匙的手停了,他盯着陈文轩的脸,哑声道:“想你想得受不了了。”   陈文轩到底是没忍住,嘴角弯了一下,但随即又板起脸,“什么时候来的?”   秦恒依旧老实道:“昨晚十二点多开车走的,今天早上六点多到的。”   他说完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我惹你生气了吗?”   陈文轩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我要是今天没来,你打算怎么办?”   秦恒见陈文轩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只好先听话地回答陈文轩的话,“我在这呆一会就回去。”然后又问道:“我惹你生气了吗?”   陈文轩哼了一声,“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秦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文轩,“都想听,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想听。”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遇到了点事,今天先更这些,明天是粗长君。 第27章 第 27 章   陈文轩最后还是坐上车,带着秦恒回家了,他实在是做不出把秦恒撵回去这种事。   秦恒从陈文轩上了车开始就一直在看着他,也不开车,陈文轩被看得脸热,不禁把脸扭到了一边,“你要是再不开车我就下车了。”   秦恒听陈文轩这么一说,赶紧打着了火,但是还是坚持问道:“我惹没惹你生气?”刚才他说完那句“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想听”之后,陈文轩的脸红了一下,但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陈文轩被秦恒问得心烦,开门就想下车。秦恒他是不是瞎,他都上车了,还在这儿问他生没生气。   但是他手刚一碰到车门就被秦恒扑过去给抱住了,秦恒一手拦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攥着他的左手,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就知道你不生我气了。”   陈文轩在他扑过来的一瞬间腰就软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思念秦恒,在重新坐进这台车里的时候他的心跳就失去了正常的频率,秦恒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大到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谁说的?”陈文轩任秦恒抱着,但是嘴上却是没服软,“我这是可怜你,大过年的不在家好好待着,跑到这荒山野岭的来露营啊?”   “不是,”秦恒紧紧地搂着陈文轩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脖子上,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可怜我,我知道的,你对我这么好不是可怜我,你从来都不是可怜我。”   陈文轩被秦恒扑在脖子上的呼吸弄得腰更软了,他用手肘推了推秦恒,“起来,还想不想去我家了?”   “想。”秦恒听到这句话立马从陈文轩的身上爬了起来,老老实实地坐好。   陈文轩整了整被秦恒弄皱的衣服,哼了一声,“我告诉你啊,一会儿到了我家别和我动手动脚的,然后自己想一个能让我妈接受你在我家过年的理由,你那么会骗人,想必这点小事难不倒你。还有,我还没原谅你呢,今天让你去我家完全是处于人道主义。”   说完,他又道:“一会儿到了路边一个商店停一下。”   秦恒被陈文轩刚才的那段话说得老实了,但听陈文轩说要去商店的时候还是好奇道:“去商店要买什么吗?”   陈文轩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大过年的你跑到我家就已经很奇怪了,你还什么都不拿,你这样让我妈怎么看你啊。”   秦恒听他这么说之后恍然大悟,心里不禁有点美滋滋的。他开动了车,对陈文轩道:“不用去商店买了,我昨天从我哥家回去的时候他给我装了一只全羊,现在就在车后备箱里呢,等一会儿到你家拿出来就行了。”   听秦恒说到这儿,陈文轩突然问道:“你来这儿你哥知道吗?”   “知道啊,”秦恒无比自然道:“我和他说我要去你家看看,他也没说什么,就说让我晚上开车的时候小心一点。”   陈文轩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没骗我吧?”   听到这句话,秦恒原本挺直的脊背有点塌,他转头看着陈文轩,认真道:“我除了那件事骗你之外,其他所有我和你说过的事都没有骗你。”   陈文轩见他这样认真,不禁红了脸,小声嘟囔道:“你和你哥乱说什么啊,你这大过年的不在家和他们好好待着,非要跑来找我,你哥得怎么想我啊。”   陈文轩觉得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如果秦恒身后有条尾巴的话,现在肯定在后面摇得欢快。他刚想嘲笑秦恒,但是秦恒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我哥很喜欢你,我嫂子也喜欢你,他们还说等过完年你回来了想见见你。”   秦恒他哥要见他,还是知道了他俩的关系之后要见他,陈文轩觉得这简直比高中班主任查作业还可怕。   他磕磕巴巴问道:“你说什么?你哥要见我?你怎么和他说的?”   秦恒像是料到了陈文轩的反应,“别担心,我哥和我嫂子三年前就知道你了。”   陈文轩一听更心惊了,但是眼看着到了家,他指挥着秦恒开进了自家的院子,临下车前恶狠狠地对秦恒道:“你等晚上的,咱俩必须得好好谈谈!”   但是秦恒并没有被陈文轩吓到,下车之后反而兴致勃勃地在陈家的院子里看了一圈,然后从后备箱里拿出那只羊,跟在陈文轩身后进了暖棚。   陈文轩他妈正和一群老姐妹坐在炕上聊天,见陈文轩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高高大大的陌生人,连忙穿鞋走到客厅,正好陈文轩也推门进屋,老太太问道:“轩轩,怎么回来了?这是?”   陈文轩回头看了眼从进了暖棚就开始同手同脚的秦恒,虽然心里暗骂秦恒不争气,但是还是老实地帮秦恒说了话,“妈,这是秦恒,我受伤的时候就是他照顾我的。”   他说完回头看了一眼秦恒,秦恒终于不愣了,上前对着陈文轩他妈鞠了一个标准九十度的躬,把手里的羊往前一送,像是和部队的领导报告工作一样,扯着嗓门道:“阿,阿姨过年好,我叫秦恒,冒昧登门造访,打扰了!”   陈文轩看了看秦恒的那副蠢样,又看了看老太太石化的样子,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好在老太太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一听秦恒就是照顾陈文轩的那个朋友,心中对秦恒的好感度立马达到了顶峰,连忙从秦恒手里接过东西,嘴上还念叨着,“来就来嘛,带什么东西。来来,快进屋上炕,炕上暖和。”   老太太把那只羊递给陈文轩,让他拿出去放好,拉着秦恒就往屋里走,等走到门口看见炕上的人之后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客人。这让秦恒和一群老太太坐在一起也不太好,老太太只好又拉着秦恒走了回来。正好陈文轩也从外面回来,老太太忙对陈文轩说:“轩轩,你先带着小秦去你房间坐会儿,妈那边还有客人。”说着又对秦恒道:“小秦,你先和轩轩去他房间坐会儿,今儿就别走了,阿姨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陈文轩听了之后心里腹诽,他压根儿也没准备走。但还是老实地带着秦恒进了自己的房间。   进了房间的那一刹那,陈文轩一下子被秦恒扑到了炕上,不过在倒在炕上的瞬间,秦恒抱着陈文轩翻了个身,把他自己垫在了下面。   陈文轩被秦恒突然而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喊出声儿,他狠狠地瞪了秦恒一眼,“你要干嘛!”   秦恒却笑得像个傻子似的,“我高兴。”   陈文轩从秦恒的怀抱里挣出来,又瞪了他一眼,“不是说好了到了我家不许动手动脚的吗?你是不是想出去和大黑一起住?”   秦恒也不说话,还在傻笑。   陈文轩被他笑得没了脾气,坐在他身边,问道:“你带换洗的衣服了吗?”   秦恒终于止住了笑,躺在炕上仰着脸看着陈文轩,“没有,我原本打算来看看就走的,所以什么也没拿。”   “洗漱用具什么也没带?”   “没有。”秦恒老实道。   陈文轩叹了口气,“真是服了你了,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说完他还是起身去打开衣柜,在里面翻了半天,翻出一套他高中时校服。   他把校服递给秦恒,“拿着,等一会儿屋里那群老太太走了,你就去洗个澡,刮刮胡子,内裤袜子洗完了就放到我这屋的暖气上,晚上就干了。虽然大年初一放水犯我妈忌讳,但是她更讨厌邋邋遢遢的人。我一会儿再去给你买牙刷和牙杯,洗面奶和毛巾就先用我的吧,也只能先这样了。不过,你下次要是再这样,我可不管你了啊。”   秦恒在陈文轩说完之后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小声说道:“你别去买了,我用你的不行吗?”   “用我的什么?”陈文轩开始还没听懂,但是反应了一会儿,懂了,然后就炸了,“秦恒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只是人来到清源,把脸落家里了。”   秦恒在陈文轩这种委婉的骂人中默默地咽下了自己想出的更过分的要求,其实他还想让陈文轩过来亲他一下,但是看陈文轩的表情,这个想法好像更不可能。   隔壁屋里的老太太们知道陈家来了客人之后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陈文轩他妈把人送出了暖棚,回屋的时候推开陈文轩房间的门,对屋里的秦恒道:“小秦,中午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面对陈文轩他妈,原本对着陈文轩油嘴滑舌的秦恒又不会说话了,“都,都行,阿姨您随便做就行,我不挑。”   陈文轩看秦恒那副怂样子,对他妈说道:“妈,你就随便做点就行,他啥都吃。吃饭之前先让他去洗个澡吧,他昨晚开了半晚上的车,今天又在车里呆了那么长时间,让他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老太太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等秦恒抱着衣服进了卫生间之后,老太太拉着陈文轩进了厨房,一脸严肃地问道:“轩轩,这是你哪个朋友,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陈文轩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让他妈看出破绽,嘴上真真假假地编着了秦恒的身份,“他跟我是一个小区的,就偶然认识了。我受伤的时候是他送我去的医院,之后又照顾了我一个多月。昨天晚上我给朋友拜年嘛,突然想起他自己过年,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来了,毕竟人家照顾我那么长时间。”   老太太的注意力被陈文轩给带偏了,“他咋自己过年呢?”   “他六岁的时候他妈就去世了,前几年他爸又去世了,现在他就剩一个哥哥了,好像和他关系还不太好,而且他哥也结婚了,自己有家庭。”   老太太被陈文轩说得心软了,对秦恒的身世唏嘘不已,也不问陈文轩关于秦恒的事了,反而问道:“那我中午做点啥,小秦他喜欢吃啥你知道吗?”   陈文轩想了半天,摇了摇头,“他好像啥都吃。”   之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注意秦恒喜欢吃什么,他好像吃的最多的就是他吃剩的,不喜欢吃的东西。   老太太站在厨房里想了半天,“要不吃火锅?正好家里有青菜,还有上次没吃完的肉卷。”说着,老太太拍板决定了,“就吃火锅。轩轩,你去商店买点火锅料,顺便去你张大爷家把你爸叫回来,让他回来招呼客人。”   陈文轩见他妈安排好了,于是听话地穿衣服出去买东西了。   秦恒在卫生间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洗完了内裤和袜子之后,趿拉着陈文轩的拖鞋走出了卫生间。   等他晾好了衣服之后发现陈文轩不见了,他四处看了一圈,发现厨房里有声音,于是又趿拉着鞋进了厨房。但是刚进去他就后悔了,厨房里根本没有陈文轩,只有陈文轩他妈。   老太太听见厨房门开了,也没回头,说道:“轩轩,快来帮妈挽挽袖子。”   秦恒在门口顿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老太太听见有人走过来,还以为是陈文轩,但是等身后的人伸出手的时候,她发现这手有点不对劲,陈文轩的手没有这么大,也没有这么黑。   她回头一看。发现过来的人是秦恒,顿时觉得有点尴尬,但是一想到秦恒的身世,老太太心里又充满了母爱,“小秦洗完了?”   秦恒两只耳朵红红的,听老太太问话,点了点头,“嗯。”   自从知道是秦恒照顾了陈文轩一个多月之后,老太太越看秦恒越顺眼。她伸出胳膊示意秦恒帮忙挽挽袖子,秦恒老实地给挽上了,就是挽的时候手有点抖。老太太也没在意,反倒是看着秦恒穿得那身衣服不高兴了,“快去把衣服换上,怎么就穿这点衣服呢?这屋里就算烧着暖气也比不得楼里,快去穿衣服。穿好衣服再过来,大姨再给你冲点姜糖水喝。”   等陈文轩和他爸回家的时候,他看见秦恒站在厨房里,穿着他爸的毛衣和大棉裤,两只耳朵红红的,捧着一碗姜糖水滋喽滋喽地喝,边喝还边和他妈聊天。   陈文轩看着这一幕,不禁有点方。   作者有话要说:   粗长君来啦!   花想问各位看官一个问题哦,就是你们是喜欢日更还是之前的更新时间啊,因为现在不像前一段时间那么忙,所以日更还是可以实现的。其实这两种更新方式都各有其优点,日更的话,花会保证每章都是3000+,但不会多很多,就是稍微出头,要是临时有事的话,时间可能会稍微晚一点;按之前的更新呢,花会保证每章都是3800+,或者4000+,时间就固定在晚九点。当然啦,质量都是一样的,花一定会认真写文的。所以希望看官们可以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一切以你们的喜好为主,然后我们的原则就是采取大多数人的意见。   最后,爱你们,么么哒! 第28章 第 28 章   让秦恒进家门,并且坐下来和家里的三位老人一起吃个饭是陈文轩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而现在,秦恒坐在他家的客厅里,左边是他,右边是他爸,对面的他妈和他爷爷一个给秦恒倒酒,一个说让他多吃点。   陈文轩坐在桌子旁边,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点不现实。   旁边秦恒见陈文轩半天没有动筷子,无比自然地从锅里捞出了两个肉卷夹到了陈文轩的碗里。   陈文轩被秦恒的动作吓了一跳,小心地抬头看了眼他妈,发现老太太正往锅里放菜,并没有注意他,这才用左手拿着勺子笨拙地把那两个肉卷送进嘴里。   饭桌上的气氛很是热烈,陈文轩他爸和他爷爷在知道了秦恒就是照顾陈文轩的那个朋友之后,对秦恒的到来表示极大地欢迎。而且在知道秦恒以前当过兵之后,陈文轩他爷爷更是喜欢秦恒喜欢得不得了,没吃饭之前一直坐在秦恒身边,时不时地拍拍他的肩膀,嘴里还嘟囔着,“这孩子长得真壮实,真招人稀罕。”   陈文轩他爸对秦恒也是赞不绝口,因为秦恒自从上桌之后,二话不说就陪他干了一杯白酒。陈文轩他爸是标准的东北汉子,欣赏能喝酒的人,还说男人就该长得五大三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才叫真男人。可陈文轩随了他妈,长得又瘦又小,白白净净不说,还不能喝酒,吃饭也吃不了多少。这次他爸看见秦恒之后简直开心的不得了,上桌就非要和秦恒坐在一起,说是要好好喝一回。   东北汉子喝酒爽快,有时候啥话没说也能干一杯。就这么个喝法,秦恒和陈文轩他爸在桌上从下午一点多喝到了三点多,火锅汤都快烧干了,俩人还没喝完。陈文轩他爷爷早就回自己家休息了,就剩下陈文轩和他妈在桌上陪着。   两个人喝了这么长时间,秦恒说了没几句话,大多都是自己在部队时候的事。陈文轩他爸一喝酒话就多了,秦恒不说话他就说,从小时候在江边长大,到搬进了清源,再到有了陈文轩,说得没什么可说了,又开始说陈文轩小时候的趣事。   陈文轩听的无聊的时候偷偷看过秦恒,发现他一直在听,而且是很认真地在听他爸说话。到后来他爸说他小时候的事的时候,秦恒还能插嘴问几句。   喝到最后,陈文轩他爸彻底喝多了,对着秦恒就开始叫老弟,陈文轩他妈,秦恒和陈文轩怎么拦都拦不住。后来他们三个也绝望了,任他爸喊,也不管了。   又喝了一会儿,陈文轩估计他爸可能要睡觉了,就站起来准备把他扶进屋。但他刚站起来,他爸在那边随手拿起一个碗塞到他手里,嘴里还含糊地说:“陈尖儿,给你秦叔盛晚饭。”他说完就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秦恒虽说也喝了不少,但是意识还是很清醒,他在听到陈文轩他爸说的话之后迅速抬头看了眼陈文轩,发现陈文轩的脸变得比锅底还黑。   陈文轩他妈在一边噗嗤一声乐了起来,“哎呀我天,多少年没听到这个外号了。”   她说完看了眼旁边黑脸的陈文轩,又看了眼不知道笑点在哪儿,一脸茫然的秦恒,也不管自己儿子乐不乐意,忍着笑解释道:“陈尖儿是轩轩他爸给轩轩取的外号。轩轩小时候家里想给他取个小名,他爸想了好几个他奶奶都不满意,老太太一直说‘这是我心尖尖上的大孙子’,后来他爸生气了,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干脆叫陈心尖儿得了,叫着叫着就变成陈尖儿了,后来等轩轩长大了才渐渐不叫了。”   老太太说完又乐了起来,边乐边走过去准备扶陈文轩他爸回屋睡觉。   “他也不想想要是他想的名字好听,我奶奶至于不听他的吗,什么二虎,大龙的,狗都不叫那名儿!”陈文轩在他妈说完之后愤愤道。   这一席话又引得他妈笑了起来。   陈文轩虽说当着秦恒的面被他爸叫了小名有点难为情,但还是过去和他妈一起扶他爸。   秦恒在一边忍了半天笑,看陈文轩娘俩也扶不动陈文轩他爸,强忍着笑去帮两个人把陈文轩他爸扶到了屋里,又给帮着抬到炕上。   等三个人安顿好了陈文轩他爸,准备回客厅收拾桌子的时候,陈文轩看了一眼窗外,然后对身后的秦恒和他妈说道:“行了,先别收拾了,妈你再去厨房给炒几个菜吧。”   秦恒往窗外看了一眼,五六个大小伙子扛着一箱啤酒风风火火地走进了陈家的暖棚。   陈文轩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东北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喝酒这点让他接受无能,老朋友见面要喝,过年要喝。他现在既是老朋友见面又是过年,感觉今天怕是真的要不醉不归了。他倒是还好,医生说不能喝酒,他们也不能硬灌他,但是秦恒就惨了,东北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认生,不管认不认识,只要一起喝上酒,哪怕前一秒还打得头破血流,但只要坐上酒桌就是朋友。   大灰几个人像一窝土匪似的进了陈家的门,开门就对陈文轩喊道:“我说你怎么没回去呢,原来是来朋友了,正好一起喝点。”   这顿酒到底是没能免得了,陈文轩他妈又去厨房给他们炒了几个菜,几个人围着桌子又喝了起来。   陈文轩原本以为秦恒会不喜欢大灰他们这种自来熟的做法,但是从秦恒的表现看来他好像是并不反感,坐下之后该喝酒喝酒,该聊天聊天,在冷场的时候还能说几句笑话来暖暖场。   几个人坐着喝了快一个小时,没喝多少酒,净顾着说话了。大灰几个在听说秦恒以前是特种兵之后非缠着他讲部队里的事,秦恒讲了一些之后,他们又非要和秦恒比划比划,说是要看看特种兵到底有多厉害,一个个的都在吐槽电视剧拍得假,说真人肯定没有那么厉害。   陈文轩知道他们这是有了酒精的加持在胡闹,他怕他们一群人喝多了下手没有数,秦恒本来腿就不好,万一他们再伤到秦恒,于是开口道:“没事瞎比划什么,外面天寒地冻的,不如在屋里好好喝酒。”   小涛明显是有点喝多了,他眯着眼看着陈文轩,“哎呀,知道你心疼秦恒,我们就是玩玩,又不动真格的。”   秦恒在众人提议要出去比划的时候一直没有吭声,只是时不时给陈文轩夹几口菜,但是在听完小涛的话之后他微微地笑了一下,站起来对陈文轩道:“没事,挑雪厚一点的地方就行。”   众人一听秦恒松口了,个个摩拳擦掌,穿上外套就往外走。陈文轩连忙抓住正在穿外套的秦恒,小声道:“你和他们瞎闹什么,他们天天做农活,手劲儿特大还没有数,万一伤着你怎么办?”   秦恒趁众人不注意,捏了捏陈文轩的手,“别担心,你在屋里待着别出去,外面冷,我一会儿就回来。”   陈文轩被秦恒按回了凳子上,眼看着秦恒穿上外套和大灰他们出去了。他在屋里趴着窗向外看了半天,可是隔着暖棚什么都看不清。看了一会儿之后陈文轩放弃了,开始在屋里走圈,他妈在炒完菜之后就出去玩了,所以他倒是不怕老太太看出他的异常。   过了大概十分钟,秦恒他们回来了。   陈文轩在他们刚打开暖棚门的时候就快步走到了门口,他打开门之后发现先回来的那几个人满身都是雪,一边走还一边抖着衣服上的雪,嘴里还嘟囔着,“卧槽,他下手真他妈快,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就他妈倒地上了。”   秦恒走在一行人的最后,身上很干净,只是鞋上沾了些雪。   待众人抖完了身上的雪,进屋之后,陈文轩看了后面的秦恒一眼,没忍住笑了一下。   秦恒发现陈文轩在看自己,走到陈文轩身边时,用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笑什么,是不是觉得老公很厉害?”   说完极其自然地进屋了,留下陈文轩满脸通红地僵在了原地。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了晚上七点多,菜全都凉了,陈文轩他妈又给他们重新做了一顿,陈文轩他爸是彻底喝高了,一直也没醒。   到了八点多,大灰一行人终于离开了。   陈文轩和秦恒把喝得歪歪斜斜的众人送到大门口,看他们走远之后锁上了大门。院子里的大黑开始叫了几声,在听到陈文轩的声音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窝里。   两个人锁完了大门之后找了一个角落准备放水,陈文轩粗略地算了一下,秦恒大概得喝了小半箱啤酒,加上之前和他爸喝的,他今天真是喝了不少,但是看他走路的样子根本不像喝酒的样子,稳得不得了。   秦恒见陈文轩看自己,以为他自己解不开裤链,于是伸手就要去摸陈文轩的腰。   陈文轩被秦恒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干嘛?不是说好在我家不许动手吗?”   秦恒看陈文轩炸毛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你一只手不方便,我帮你。”   陈文轩用左手死死地攥住裤腰,一脸防备道:“不用了,经过这几个月的磨合,我的业务已经很熟练了。”   说完赶紧一只手解开裤链,开闸放水,也不在乎秦恒在一边看不看,他跟着喝了一晚上的饮料,早就想上厕所了。   但是等陈文轩结束,秦恒也没有什么动作。陈文轩狐疑地看着秦恒,“你不赶紧的,在这儿站着干嘛?你要是再不快点,我可进屋了,冻死了。”   秦恒双手环在胸前,一脸无赖道:“陈老师,我喝多了,你帮我吧。”   “帮你什么?”开始陈文轩还没反应过来,但是马上他就明白了,不禁冷笑道:“我帮你?你确定我用手帮你,你还能尿得出来?”说完他推了秦恒一下,“赶紧的,我都快要冻死了。”   秦恒看陈文轩不准备帮自己,只好麻利的自己处理个人问题。   回屋之后,陈文轩他妈已经把客厅收拾好了,正在厨房里洗碗,陈文轩他们进屋,她刚好洗完最后一个碗。老太太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对陈文轩道:“快收拾收拾和小秦睡觉吧,哎呦这一天给我闹得。”   陈文轩歉疚地对老太太笑笑,当着秦恒的面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老太太走到屋门口,又想起来件事,对陈文轩道:“对了,我在锅里给你们留的热水,赶紧先烫烫脚,一会儿好凉了。”老太太说完就进屋了。   “知道了,你快上炕去歇歇吧。”   陈文轩在客厅应了一声,然后推着秦恒进了自己的房间。   进屋之后,陈文轩看见暖气上还晾着秦恒的内裤,再看秦恒人五人六的样子,惊讶道:“你该不会就这么真空的过了一天吧?”   秦恒倒在炕上,大大咧咧道:“没有,阿姨给我找了一条你以前的短裤,我穿着刚刚好,你要不要看看?”说着就要脱裤子。   陈文轩连忙捂住了眼睛,“滚滚滚,我去给你打点水烫烫脚,你在屋里赶紧把内裤还回来!”说完快步出去了,留下秦恒在炕上笑得眯起了眼。   等陈文轩打水回来的时候,秦恒已经换上了上午陈文轩给他找出来的运动裤子,暖气上的内裤也不见了。   陈文轩把水盆放在地上,“赶紧过来洗脚!”说完就爬到炕上准备铺被子。   秦恒听话的去洗脚了,但是炕上的陈文轩开始发愁了。   陈文轩发现自己几年没回家,家里的被子居然少了不少,现在柜子里除了他之前盖的那一套之外就只剩下他当初结婚时买的喜被了,一水的大红被,也不知道秦恒看见这被子会不会瞎想。   犹豫了半天,陈文轩还是拿出了一套大红被子给秦恒铺上了。   陈文轩铺被子时满心纠结,没发觉正在洗脚的秦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陈文轩铺好了被子,见秦恒也洗完了脚,于是下地道:“你去卫生间洗漱吧,剩下的我收拾就行了。”   秦恒没有说话,端着盆出去了。   陈文轩跟在他身后,等他倒了水之后接过盆,拿着马扎去厨房打水,准备顺便在那儿随便烫个脚,然后把灶门边的柴火收拾好。   等陈文轩收拾好厨房,并且去卫生间洗漱完之后,发现秦恒早就在炕上躺着了,而且是躺在那套大红被子里。   陈文轩看看那套大红的被子,又看看躺在大红被子里的秦恒,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磨磨唧唧地爬上了炕,又磨磨唧唧地换上了睡衣,在自己的被窝里躺好,然后关上了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看官的留言,那我们就还按原来的时间更新,然后如果以后条件允许的话,花会在周六的时候加一章短小君,要是周六加更的话花会在周五更新的时候告诉大家。   爱你们,么么哒! 第29章 第 29 章   熄灯之后屋里陷入了黑暗,窗外远处的路灯透过窗帘给黑暗的屋子里带来了一点光亮。   陈文轩躺下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快睡着,屋子里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这呼吸声不仅扰乱他的心,还提醒着他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他生怕家里人知道秦恒的存在,但是今天秦恒不仅正大光明地进了家门,还深受家里三位老人的喜爱,这让他既高兴又害怕,因为他想起了小时候曾经发生过一件事,和今天秦恒擅自跑来家里很像,但是结果却不太好。   他五岁那年因为淘气去抓兔子的胡子而被兔子咬伤了手指,当时那根手指被咬得几乎要断了,伤处都可以看见白骨,后来赶去医院缝针才勉强保住了。不过他倒是不记得这件事,只是知道自己右手的食指上有一道白色的疤,这些都是听他妈说的。但是这件事带来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家里再也不允许他碰兔子。   现在想来,他是可以理解家里人的心情的,毕竟只有这一个孩子,随便受点伤就让他们心疼不已。但是在他小时候因为养兔子的事和家里的四位老人吵过不少架,当时村里很多人家都在养兔子,他看的眼馋,也想养一只,但是家里说什么都不让,连平时最宠他的奶奶也不让,而且她是反对的最厉害的那个。   但是大人是永远想不到孩子会用什么办法来反抗他们的。   那时候正好小涛家的兔子生了一窝小兔子,他偷偷地让小涛给他留了一只,但是不抱回家,就养在小涛家。小涛一直唯他是从,况且养一只兔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答应了他。那一段时间他不再跟着一群孩子上山下河,去树林里探险掏鸟窝了,而是天天都泡在小涛家和小涛一起看兔子。当时家里以为他学乖了,还为此高兴了一段时间。   但是好景不长,小涛的妈妈不知道他和小涛之间的秘密,只是看他天天来家里看兔子,以为他喜欢,于是就把那只小兔子送到了家里。家里的四位老人知道他偷偷养了兔子之后狠狠地收拾了他一顿,并且把小兔子送人了。   那是他第一次挨打,他委屈地哭了一下午,但是家里并没有人哄他。后来他才知道,他受伤的时候村里还没有诊所,也没有通车,他是被他爸和他奶奶一路背着跑到乡里的诊所缝得针,那一路上血不停地流,怎么止都止不住,医生说那根手指差点就保不住了。如果那根手指真的没有保住,那他现在就该用左手拿笔了。   所以说老人啊,总会以他们认为对的方式来爱孩子。因为他被兔子咬伤过,所以兔子就变成了危险品,他们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消除兔子再给他造成伤害的可能,却看不到兔子会给他带来的快乐。现在秦恒正处于以前兔子所处的那个位置,他们看到的都是他和秦恒在一起的危害,而这种危害远远大于兔子的咬伤,所以万一他们知道了他和秦恒的关系······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万一他们知道了,那么他们现在有多喜欢秦恒,那时候就会又多讨厌秦恒。   不想了。   陈文轩从被窝里伸出手揉了揉额头,这些事想得他头疼。   身边秦恒的呼吸很平缓,陈文轩以为他睡着了,他翻了个身,面向秦恒,睁开眼睛想看看他,自从两个人见面之后他还没有好好看过他。   但是陈文轩刚睁开眼睛就被对面的秦兔子吓了一跳,那只秦兔子面向他侧身躺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从窗帘透过来的路灯打在他的脸上,照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极了冬天里外出觅食的狼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对眼前食物的贪婪以及势在必得。   陈文轩觉得自己现在对秦恒一点都生不起来气,他的脾气早就被秦恒给磨平了。   “怎么还不睡觉,认床?”   “不是,就是睡不着。”秦恒依旧盯着陈文轩看,说话的时候舔了舔嘴唇。   陈文轩以为他酒劲儿上来了,往他身边凑了凑,关切道:“是不是不舒服?”   这次秦恒没有说话,但是还是在看他。   陈文轩见他这样,打开灯,掀开被子下了地,在秦恒耳边轻声道:“你在屋里等会儿,我去给你冲碗蜂蜜水。”说完悄悄地出去了。   陈文轩在厨房里找到了蜂蜜,用热水冲了半杯,又给炉子压了块煤,然后又悄悄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秦恒依旧老老实实地躺在炕上,陈文轩回来也没有动。   陈文轩以为秦恒难受得紧,于是端着杯子走到炕边,把杯子放到一边,坐到秦恒身边把他扶了起来。但等把秦恒扶起来之后他才发现秦恒上身没有穿衣服,摸着手下温热的皮肤,陈文轩一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看秦恒这副虚弱的样子,他心疼,今天就不该让他喝这么多酒。他没再犹豫,把秦恒半搂到怀里,又费劲地用左手拿起那杯蜂蜜水递到他嘴边,说道:“喝点,这东西解酒。今天不该让你喝这么多,晚上还要睡火炕,你第一次睡怕是要上火,等一会儿咱俩换一下位置,你睡我那边。”   秦恒没有吱声,老老实实地就着陈文轩的手把那杯水喝了。   陈文轩见他这样听话,把他放回炕上,又给他拉了拉被子,道:“我去给你到点白开水漱漱口,你在这儿等我。”他说完起身要走,但是手却被秦恒给攥住了。他回头把秦恒露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里,犹豫了一下,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听话,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陈文轩突然想起了几个月之前在那个黑漆漆的胡同里,秦恒对他做过同样的动作,说过同样的话,那时他满心绝望,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秦恒。这样想着,他又在秦恒的嘴角轻轻吻了一下,“我很快回来。”   陈文轩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然后赶快回到了房间,他在又喂了秦恒半杯水之后爬上了炕。   上炕之后陈文轩没急着关灯,而是对秦恒道:“你过来我这边睡。”   说着就去掀秦恒的被子,想帮他挪过去,但是他刚一过去就被秦恒一把拉进了怀里。   “你干什么!”陈文轩低喊道。   “让我抱一会儿。”秦恒小心翼翼地避开陈文轩受伤的右手,把他禁锢在怀里,不让他动,然后给两个人盖上了被子。   陈文轩被秦恒搂到怀里之后才发现秦恒全身上下就穿了一条内裤,而他的脸被迫埋在秦恒的胸前,左手被他攥着,两条腿也被他用腿夹住,全身上下竟是一点也动不得。   炙热的呼吸扑在头顶,陈文轩觉得自己身下渐渐被某个东西顶住了。他涨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地低喊:“你到底醉没醉?这是在我家,你别胡闹!”   秦恒摩挲着陈文轩的手腕,亲昵却不色|情,他吻了吻陈文轩的头顶,哑着声音道:“我不胡闹,你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陈文轩觉得此刻的秦恒不大对劲,他不再试图挣扎,而是好言好语道:“那你能不能让我把灯关了,我关了灯就过来让你抱着,灯开久了我妈好该过来了。”   秦恒沉默了一会儿,放开了对陈文轩的禁锢,但是依旧抓了他的手腕,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你说话算话,一定要回来。”   陈文轩无奈道:“我就是在你眼皮底下去关个灯,又不是去炸碉堡,快松开。”   秦恒听了这话,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陈文轩的手。   陈文轩得了自由,去把灯关了。关完灯之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到了秦恒的身边,看他看着自己,一咬牙,掀开被子,钻到了他的怀里。   秦恒见陈文轩回来了,爱怜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双手一使劲,把陈文轩抱到了自己身上,让他头枕着自己的胸膛,他一手抓着他右手手腕,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腰上。   陈文轩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算是豁出脸皮了,他趴在秦恒的身上,头枕着秦恒的胸膛,两条腿被放在秦恒的身侧,身下还被他顶着,这姿势简直太羞耻了。但是耳朵接触着温热的皮肤,从皮肤下面传来一声声强有力的心跳声,他静静听着,一时间忘了害羞,竟然觉出了一种满足。   气氛一时变得温馨起来,陈文轩觉得今晚的秦恒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担心他醉酒难受,不禁问道:“头疼不疼?”   秦恒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你是真的吗?”   陈文轩听了这话觉得奇怪,不由抬头问道:“什么真的假的?”   秦恒抬手把陈文轩的头按回胸前,让他继续枕着自己,像是自言自语道:“让我再抱一会儿,过一会儿你又好该不见了。”   陈文轩听他叹息似的话,突然没由来的心酸,不由自主地拉着秦恒的手探到自己的脖子上,“你摸摸,这里有脉搏,我是真的。”   秦恒把手放在那儿放了好久,然后抱紧了陈文轩,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是真的,不是做梦,不是做梦······”   那句“不是做梦”被他重复了好几遍。   陈文轩老实地趴在秦恒身上,让他抱着,过了好一会儿,问道:“为什么说‘不是做梦’?你经常梦见我?”   秦恒搂着陈文轩,左手不住地摩挲他的右手手腕,半天轻声道:“从遇见你开始,一到晚上就会梦见你,有时候梦见你对着我笑,有时候梦见你和我说话,有时候梦见你这么乖乖地让我抱着,但是过不了一会儿你就不见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我害怕,那里到处都是······”   “到处都是什么?”陈文轩不禁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秦恒又像是叹息似的回道。   陈文轩不知道秦恒省略掉的话是什么,但是从他的话里他听出了他在害怕,在担心失去。想到这里,他下了决心。   “秦恒,咱俩得谈谈,关于你骗我这件事,也关于咱俩的以后。”   秦恒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原本虚放在陈文轩腰上的手倏然收紧了。   陈文轩没有在意他的反应,而是继续道:“我先说我的想法。首先,我得先承认一点,我爱你,而且爱到我能原谅你骗我这件事,尽管从咱俩在一起以来我从来没对你说过这句话,但是这不代表我对你没感觉,不然我也不会好好的从一个直男弯成一盘蚊香。”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觉得自己从头顶红到了脚趾,但是他还是借着黑暗,强忍着羞耻说出来了,因为秦恒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他的态度,他需要从他那里得到反馈,来证明他的爱不是单向箭头。但是秦恒的反应让陈文轩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把话说得那么直白。   在把秦恒伸到他睡裤里的手拉出来紧紧握住之后,陈文轩忍着羞耻感继续道:“对于你骗我这件事,开始我是很生气,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自己生气是因为我爱你,觉得你辜负了我对你的感情,所以我才会对你骗我感到气愤。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对你已经生不起气来了,但是我还是过不去自己那道坎儿,谎言对我来说是原则问题,所以我陷入了僵局,一边是对你的感情,一边是自己的原则,但是最后我还是为了你违背了原则。我和你说实话,在你送我回家的那天我就已经原谅你了。”   听着耳朵下传来的心跳声,他叹了口气,“其实现在也谈不上单纯的你骗我,我们对彼此都不坦诚,因为我也有一件事没有对你说。”   身下秦恒一直没有出声,原本放在一边的右手又放回了他的腰上。陈文轩又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之前和你说过一点。四年前我差一点就结婚了,新娘是我的大学学妹。这件事说起来有些丢人,在实质上我算不上是学妹的男朋友,顶多算是一个备胎,什么和前男友分手了,现在喜欢的是我,全是在骗我,但是我傻乎乎地以为她真的喜欢我。在遇到你之前我不懂得什么叫谈恋爱,我和学妹大概在一起两年,几乎全是异地,平时也很少联系。我以为这种恋爱关系是正常的,所以我也从来没有怀疑什么,现在想来,当初有很多疑点,只是我没有注意,所以才活该被人耍弄。”   感觉右手被秦恒握紧了,陈文轩自嘲地笑了一下,继续道:“后来我奶奶病重,她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我成家立业,我当时工作已经找到了,就差结婚了。我去和学妹求了婚,她也答应了。因为奶奶的情况很不好,时间紧迫,所以我和她也没领证,直接准备了一下就办了酒席。但是结婚当天,她和她原来的男朋友在婚礼现场跑了,而我因为被朋友灌醉了,在酒店里睡觉。结了一场婚,新娘和别人跑了,新郎不在现场,这简直像个笑话。我奶奶受了刺激,直接从婚礼现场送到了医院,但是没抢救过来,没了。我知道消息的时候人还在酒店,连衣服都还没穿好。”   陈文轩说着收回左手抹了一下眼睛,借着黑暗继续道:“我说和你说这件事一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过去,二也是想让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骗我这件事反应这么大。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不在意你是男还是女,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是你全心全意对我的这份感情。现在,秦恒,我需要你的一句实话,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我,我要听实话。”   他说完抬起了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秦恒的眼睛。   秦恒直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陈文轩,是你给了我新的生命,你是我活着的意义,我用生命担保,我会爱你直到我死的那天为止。”   “够了。”陈文轩颤抖着吻上了秦恒的嘴角。   这就够了,他想,这就足够让他有勇气去面对日后的千夫所指,众叛亲离。   作者有话要说:   战线拉得有点长,明天会有一章短小君,然后就会轻轻松松地亲亲抱抱举高高啦!   放五一假啦,祝各位看官劳动节快乐! 第30章 第 30 章   第二天早上陈文轩醒来的时候秦恒已经不在屋里了,他睁眼看了一眼时间之后又闭上眼睛躺回了那床喜被里。昨晚的话题太过沉重,以至于今早想起还有些难过,让他一时之间不想去面对秦恒和父母,因为他的私心早晚会让这三个人都受到伤害。   原本昨晚在秦恒说完那句话之后两个人就应该亲一下,然后好好睡觉,但是他鬼使神差地又说了一些话。   他在亲过秦恒之后又趴回了他的身上,而秦恒也难得的没有抱着他不放,继续亲他。   他握着秦恒的手,犹豫了半天,还是说出了一直想对他说的话,“秦恒,我是真的想和你过一辈子,但是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就是,就是咱俩的关系不能被我家里知道。我爸我妈从来没接触过这种事,他们接受不了,而且他们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他们为我操心了一辈子,我,我不想让他们老了再因为我操心上火。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在我家你只能是我朋友。我知道你不喜欢做这个称呼,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昨天和我妈聊天,我和她说我以后不打算结婚了,我害怕女人。或许是因为过去那件事也给她留下了阴影,她竟然没有说什么,同意了,但是我刚走出厨房她哭了。秦恒,这是家里对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你要理解我,我······”   他没再说出下面的话,因为秦恒一翻身把他压到了身下,直接吻上了他。   那是一个充满了安抚的吻,秦恒在他嘴唇上轻轻的吮着,然后向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眼角,声音低哑缠绵,“我知道,我不在乎这些,我只要你爱我就够了。”   他被秦恒搂在怀里,渐渐有了睡意。在分开了快一个月之后,他再次在秦恒的怀里睡着了。   只是在即将睡着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见秦恒说:“睡吧,剩下的都交给我。”然后感觉秦恒在他额头吻了一下,他原本想睁眼看他,但是敌不过睡意,沉沉睡去。   陈文轩躺在炕上不愿意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听见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听脚步声是秦恒。   秦恒走到炕边停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腰亲了一下陈文轩的嘴角,“陈老师,起来了。阿姨把饭都做好了,吃完饭我们就该走了。”   陈文轩被秦恒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坐了起来,低声道:“在家呢,别胡闹!”   秦恒笑了一下,说:“快点起来穿衣服,阿姨老早就把饭做好了,我刚才看见她在厨房抹眼泪,你不去哄哄她?”   陈文轩叹了口气,“没法儿哄,我一说话她哭得更厉害,从我上大学开始,每次从家回学校她都会哭。唉,你一会儿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话都不许说,我妈哭不让人说。”   他说完又叹了口气,他的手现在已经养得差不多了,所以想在这次开学就回去上课。学校初六开学,他原本定的是初三回去,但是现在秦恒来了,他也不能让秦恒在家陪他多待一天,所以只能初二就走。老太太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好不容易回来过一次年,结果年还没送走他就要走。他也不愿意走,但是人在长大之后就会发现有些事是不能为自己左右的,小时候想要什么和父母撒个娇就好了,但是现在可没有人会惯着他。   秦恒见陈文轩心情不好,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道:“陈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陈文轩正小心翼翼地抬着右胳膊往袖子里伸,听了秦恒的话,答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呗。”   秦恒给陈文轩套上了毛衣,声音里带着笑意,“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的那款牙膏是绿茶味儿的,怎么现在变成橙子味儿的了?”   陈文轩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磕磕巴巴道:“那,那是我随便买的,我回家忘了带牙膏就随便买了一支。”   秦恒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但陈文轩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简直像带着小钩子一样,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早上的这顿饭吃得很安静,陈文轩他妈的眼睛红红的,他爸也不多话了,只有陈文轩他爷爷时不时地嘱咐陈文轩几句路上注意安全,回去要按时去医院。   陈文轩一一应了,虽说心里也舍不得,但是面上还是没表露出来。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陈文轩拉着箱子率先走出了暖棚,身后是秦恒和家里的三位老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满满的东西。   走到车跟前,秦恒打开了后备箱先把陈文轩的箱子放了进去,然后把陈文轩他妈给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放进去摆好。   陈文轩他妈在一边红着眼睛嘱咐陈文轩,“红色袋子里装的是三条鱼,一条鲈鱼,一条鲤鱼,还有一条是胖头鱼。你爸完蛋,去了一冬天的江,啥也没弄着,就这三条还能大点儿,等回去了把鲈鱼和胖头鱼给小秦拿着,江里的鱼比你们在市场上买的好吃。大米袋子里是两只公鸡,都是笨鸡,没喂过饲料,你俩一人一只。里面有个袋子装的蘑菇,等炖鸡的时候用水泡开放里面。黑色袋子里是小秦拿来的那只羊,我早上让你爸给剁开了,我们留一半,剩下的你们拿回去吃。”   秦恒听陈文轩他妈这么说连忙推辞道:“阿姨,这是我给你们带来的,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说着就要往外拿。   老太太按着秦恒的手不让他拿,“我们老了,吃不了多少,这一只羊我们吃不了,等开春了还得放冰箱里冻着。你们年轻,这点肉几顿就吃了,听阿姨话,拿回去。”老太太说着顿了一下,继续道:“阿姨谢谢你照顾陈文轩,陈文轩有点小孩儿性子,但是心眼儿不坏,你俩好好处着,出门在外朋友就是家里人。”   秦恒忙点头道:“应该的。”   老太太拍拍他的胳膊,“你比陈文轩稳当,他和你做朋友我放心。”   一边的陈文轩突然觉得有点心虚。他看了一下时间,八点多了,他上前去抱了一下他妈,“八点多了,该走了。”   老太太忍着泪意拍拍陈文轩的肩膀,“走吧,路上小心点儿。”   陈文轩用力地抱了他妈一下,然后又分别抱了一下他爸和他爷爷,最后和秦恒上了车。   秦恒启动了车,陈文轩忍不住打开车窗,对着三位站在一边不肯进屋的老人说道:“外面冷,你们快回去吧,我等放暑假还回来。”   但是他说完了三位老人也没有动。直到车驶出了陈家的院子,陈文轩透过后面的车窗还能看见他们走出大门口,一直看着车远去。   车走出很远了,陈文轩坐在副驾上抽了抽鼻子,闷闷不乐地靠在椅背上不想说话。   秦恒看他这样,想引着他说点话,这样就不会总想着家里的人了,但是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说出一句,“你的那只牙刷毛有点硬,等回去换一只吧。”   陈文轩还沉浸在离家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秦恒的这句话从他左耳朵进去又从右耳朵冒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秦恒清了清嗓子,吭吭哧哧地说:“我说你那牙刷不好,等回去重买一只吧,毛太硬。”   陈文轩听了之后半天没说出话来,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不是给你买牙刷了吗”这种话说了还不如不说,他要是说了秦恒肯定会有一万句话在等着他。他要是早点遇到秦恒,那么他班上的学生或许还会再喜欢他一点,因为要是给脾气设定出数值的话,他现在一定是负数。   陈文轩无奈地看了秦恒一眼,拿出手机开始刷微博。   秦恒见陈文轩不搭理自己,只好随手打开了广播,然后专心地开车。   陈文轩玩了不到一个小时手机就没电了,他昨晚光顾着想秦恒去了,忘了给手机充电了,而他还没带充电宝。此时他们刚走了一个多小时,到平城还有大概三个小时的车程。   陈文轩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向外看了一会儿,发现也没什么意思,但是睡觉的话他又睡不着,只能跟着听广播,坐一会儿就换个姿势,觉得怎么都不舒服。   秦恒在旁边瞄了陈文轩一会儿,放慢了速度,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陈文轩,“你玩我的吧,今早起来冲的,现在还是满的,密码是你生日。”   陈文轩看了会儿秦恒递过来的手机,出于安全的考虑,还是接了过来。他一看到这只手机就会想起发现自己被秦恒骗了的事,那上千张的照片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到现在他还记得自己一打开相册看到全是自己照片的那种震撼感。   拿了半天,陈文轩还是解开了手机的锁,他坐车的时候不找点事做容易晕车。解开锁之后,他发现秦恒的手机里除了手机自带的那些软件之外什么app都没有,简直比商店里买的那些手机还干净。   对着空无一物的手机看了半天,陈文轩点开了手机自带的音乐播放器,想看看秦恒都挺什么歌。他点开之后发现整个列表里只有三首歌,而且都没有名字,只是一串数字。这三首奇怪的歌引起了陈文轩的兴趣,他随手挑了一首点开了。然后点开之后界面已经显示了播放,手机却没有声音。他检查了一下音量,发现音量是开的,但是还是没有声音。   最后,陈文轩直接把音量调到了最大,但还是没有声音。就在他准备换一首试试的时候,手机的扬声器里突然传出了一阵暧昧的喘息。   秦恒听到之后立马转头看向陈文轩,慌忙道:“快,快关了。”   陈文轩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心想,不过是个小电影的音频,秦恒居然还不好意思了,真是奇观。于是故意慢悠悠地说:“着什么急,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是扬声器里接下传出的声音让陈文轩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听秦恒的话,在他说完之后就赶紧把手机关了。   在秦恒说完之后,扬声器里传来了一个陈文轩十分熟悉的声音:“啊······慢一点······慢一点······太快了······”   这他妈声音是他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点写得好羞耻啊 第31章 第 31 章   “陈老师,开门啊,外面还有东西没拿进去呢。”   在听到那个音频之后,陈文轩当时臊得从头发丝儿红到了脚趾,用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秦恒却说不出话来。   秦恒看他这样吓得赶紧靠路边停了车,一边道歉,一边拉着他的手以防他下车。在他说了快十分钟的软话,并且当着陈文轩的面把音频删了之后,陈文轩终于没那么气了,踹了他一脚,然后去了后面。   这样一路无言地到了平城,等到了陈文轩家的楼下停了车之后,陈文轩下车就走了,连后备箱里的东西都不顾了。   等秦恒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拿出来的时候,陈文轩早就上楼了。秦恒对着三楼的窗讨好地笑了一下,他知道陈文轩肯定上了楼之后会在窗户那儿看他,所以想笑一下来刷一下好感度。   但是让秦恒没有想到的是,他上楼之后发现陈文轩把他关在外面了,连他手里的东西都不要了。   秦恒对着门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趴在陈文轩家的门外就开始喊。可是他喊了半天,陈文轩就是不来给他开门,他喊累了就开始趴在门上一边敲门一边叫魂儿似地喊:“陈文轩,陈老师,轩轩,陈心尖儿,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儿,我知道你在家!”   里面的陈文轩简直要被秦恒给气爆了。   什么叫“我怕以后没有机会再和你在一起,所以留个念想”?留个屁念想!他就是个老流氓!   而且在他的追问下秦恒还承认了一件事,他以前还把他的照片洗出来,对着打过飞机,但是纸质的照片几次之后就不好了,所以后来他都是对着电脑屏幕打的飞机。   这两件事加到一起让他又气又羞,根本到说不出话来,对着秦恒半天憋出一句,“你简直不要脸!”最后气得去了后座,不理人了。   到了家之后他直接下车就上了楼,也不管车上还有东西了。   等进了屋里,他在客厅转了几圈,还是没忍住去阳台向下看了看,结果他刚一看,碰巧秦恒向上看,然后他对着他笑了一下。   在他看来,秦恒就是笑得不怀好意,他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他呢,气得他把窗帘一拉,又去门口把门锁上了。   结果他刚锁上门秦恒就上来了,上来就开始趴在门上喊。他原想晾他一会儿就去给他开门,可谁知道秦恒不学好,开始学雪姨叫门。这大过年的,邻居家里都是亲戚,万一让人听到,他可丢不起那人。所以尽管不想给秦恒进来,他还是忍着气给秦恒开门去了。   陈文轩刚一开门秦恒就带着大包小包地扑了进来。   “陈老师,饿了吧,我这就做饭。”秦恒见陈文轩给自己开门了,赶忙讨好地问道。   陈文轩看他那副谄媚的样子,心里有气也撒不出来了,只能装出恶狠狠的样子:“今天晚上八点之前交给我一份三千字的检查,要手写,要是交不上来就卷铺盖走人!”说完又狠狠地瞪了秦恒一眼,然后蹲下开始收拾家里给带回来的东西。   秦恒一听,连忙哈腰点头地应了,“得令!”   然后连忙拦住陈文轩,“我来,我来,你去休息,一会儿咱就开饭。”   陈文轩哼了一声,心想,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了。但是也没理会秦恒的溜须拍马,继续和他一起收拾东西。俩人都是爷们,有事就一起做,用不着谁让着谁。   虽说从家里拿回来的东西不多,但是这房子几天没有人住,家具上面落了一层灰。陈文轩和秦恒两个人花了快一个小时才打扫好了卫生,把东西收拾好。   收拾完了屋子之后,陈文轩直接摊到了沙发上。做饭这件事他比不过秦恒,还是让他来做比较好。   秦恒打开陈文轩家的冰箱看了一眼,从里面拿出几袋黏成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关上了门。在厨房里扫了一眼之后,出去在陈文轩放零食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包干脆面递到陈文轩的手里,“先对付一下,家里没什么东西了,我去楼下买点菜,顺便再买瓶酱油。”   陈文轩接过那袋干脆面,问道:“冰箱里没有速冻混沌吗?我记得我之前买过几袋还没吃完啊。”   “你走的时候把冰箱的电源给拔了。”秦恒说完这句话之后没再说话,但是后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陈文轩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有点反胃,连忙对秦恒摆手示意他赶紧走。在秦恒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看着手里的干脆面,突然想起一件事,“哎,你回来一下。”   秦恒听话的走了回来,“怎么了?”   “帮我把它打开再走,我打不开。”陈文轩理直气壮地把那包干脆面递到了秦恒手里。   秦恒对着陈文轩笑了一下,接过干脆面,打开之后把料包拿出来,把面饼捏碎了又把料包倒进去,最后又扎紧开口晃了晃。   陈文轩的视线始终定格在秦恒拿干脆面的手上,秦恒看他一直看着自己的手,不禁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他把干脆面从右手换到了左手,陈文轩的视线也跟着从右边换到了左边,他用左手晃了几下之后又换回了右手,陈文轩的视线也跟着又换了回去。   几次之后陈文轩发现他是故意了,直接扑上去就要抢,结果被他一个巧劲儿给压回了沙发上。   看着身下脸一点一点变红的陈文轩,秦恒慢慢地把脸贴近他。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陈文轩的眼睛渐渐闭上了,睫毛一直在抖,秦恒忍着笑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陈心尖儿,你真可爱。”   秦恒说完立马起身就跑,他要是不跑的话,怕是要挨揍了。   果然,在他跑到门口的时候,随着陈文轩的一声“你有病啊”,一个抱枕砸到了玄关的墙上。   秦恒撩完就跑,觉得这种玩法很刺激,留下陈文轩坐在沙发上气得又扔了一个抱枕。   秦恒走到超市的时候还在笑,其实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是真心话,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陈文轩还要可爱的人了,一举一动一点都不做作,不女气,但是就是透出一股可爱的劲儿。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别人看来陈文轩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或者说是一个面相清秀的男人,除此之外他们可能也想不出陈文轩有什么过人之处。连他哥也问过他为什么就非陈文轩不可,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男人,换一个不行吗。因为这句话他一周没有回家吃饭,他们不懂陈文轩的好,说得矫情一些,陈文轩平凡的身体里藏着能温暖整个世界的火把。   想到这儿,秦恒的耳朵有点红,这话说得太矫情了,连他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他揉了揉耳朵,发现超市周围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赶紧奔向蔬菜区挑了几样陈文轩爱吃的菜。   在挑好了酱油之后,秦恒又去零食区给陈文轩买了几样他喜欢的零食,他早就知道陈文轩喜欢吃什么,只是一直担心给陈文轩买了之后他会不好意思,所以从没给他买过。但是现在看来,陈文轩以后在他面前会越来越不在意形象,零食现在已经不算问题了。   挑好了所有要买的东西,秦恒推着购物车往收银台那儿走,在路过一个柜台的时候他站住了,柜台上的某个商品盒子上写着“水润至薄三合一,16只装”。   秦恒的耳朵又红了,尽管陈文轩还在家等他回去做饭,但是他还是没忍住,站在原地挑了半天,最终在里面挑出了一盒香橙味的,同时又拿了一瓶橙子味儿的KY扔到了购物车里。   与此同时,在家里的陈文轩吃完了一袋干脆面之后又去柜子里翻出了两个果冻,但是他发现自己打不开,这种看着吃的但是吃不到的折磨让陈文轩有点崩溃,而且肚子还一直在叫。   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也没想出办法打开那两个果冻之后,陈文轩走到了阳台,趴在窗户上往下看,眼巴巴地等着秦恒回来做饭。   但是左等右等秦恒就是不回来,陈文轩摸了摸肚子,决定给秦恒打个电话催催他。就在他准备给秦恒打过去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的是平城。   陈文轩看了一眼之后没犹豫就接了,一般这种没有备注的电话大多数是学生家长。   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说话很礼貌,“请问是陈老师吗?”   “我是,请问您是?”陈文轩不知道这是谁的家长。   但对方自报家门之后他才知道,这个电话是家长打来的,但却不是学生家长,而是他男朋友家长。   “我是秦恒的哥哥,实在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但是冒昧问一下,你最近有时间吗?我们能不能见一面,我有些事想和你聊一聊,但是这件事能不能别告诉秦恒,麻烦你了。”   陈文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对方挂了电话之后他还愣愣地举着手机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和秦恒在一起肯定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门开了,秦恒红着耳朵提着两袋子东西走了进来,看见陈文轩傻傻地站在客厅里,不禁问道:“干嘛呢?”   陈文轩装出平静的样子,“没干嘛,赶紧做饭,我都要饿死了。”   秦恒没再说话,红着耳朵进了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求各位看官原谅我,我今天浪的去配了一副隐形眼镜,然后又浪的出去玩了一会儿,结果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摘不下来了,这是我第一次带隐形,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眼镜拿出来,结果把眼睛戳的贼疼,几乎是打一会儿字就得闭一会儿眼睛,真是不好意思,今天迟到了,字数也少,等明天眼睛好了一定会补回来的,然后今天的评论也会在明天回复,真不好意思,希望各位看官理解一下。   爱你们,么么哒! 第32章 第 32 章   “陈老师,你今天下午两点钟有空吗,我们能不能见一面?”   距离秦恒他哥打来电话那天过了一个星期之后,陈文轩又收到了他的短信。   这一个星期陈文轩过得不是很顺当,除了秦恒他哥打来电话约他见面这件事之外,还有两件事让陈文轩不是很顺心,其中最让他气愤的就是秦恒终于露出了他的狼尾巴。至于为什么不说是狐狸尾巴,因为狐狸没有狼那种咬住猎物就不撒口的劲儿。   那天晚上秦恒吃过晚饭之后就一直在他身边黏着,而他也忘了让秦恒写检查的事了。他忘记要检查的后果就是秦恒得寸进尺地把他压到了床上,按着他亲了一会儿,在把他亲得迷糊了之后掏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杜同学。因为秦恒这个禽兽,他第二天硬是没起来去学校,而是在床上躺了半天。   第二件事就是学校没同意他回去上课,因为他的右手还不能拿粉笔,不能拿粉笔的老师还怎么教学生?   这件事让陈文轩很憋屈,虽然被自己的学生打了,但是他心里也没记恨过他们,还是一心想让他们变得更好,可是现在他想回去教他们学校却不让,眼看着他们进入了高二下学期,他心里着急,却只能干看着。   所以总的来说,陈文轩的这一个星期过得不是很开心,现在他又收到了秦恒他哥约他见面的短信,而且这件事还得瞒着秦恒。但是秦恒这个只狼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他现在出门进门全是和秦恒一起,一旦他要是单独出门了秦恒肯定会问他,这个谎要是说得蹩脚了,他肯定会怀疑的。   最后,陈文轩在签订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之后,终于以张薇薇找他出去,但是不许秦恒跟着的理由出了门。   出门之后陈文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为了讨好未来的大舅子他真是豁出去了,还不知道今天晚上过后他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在陈文轩看来,不管秦恒他哥同不同意他俩的事,和他见面这件事是不可避免的。最后也只会有两种结果,一是他哥同意了,他和秦恒也算是修成正果;二是他哥不同意,他和秦恒还得艰苦奋战。   他不知道秦恒到底看上了他什么,但是从秦恒的表现来看,他怕是离不开自己的。人心都是肉长的,秦恒对他是什么感情他很清楚。所以这件事他必须得处理好,哪怕秦恒他哥不同意,他也不能让秦恒在中间受气。秦恒比他小,虽说他是在上面,但那是他乐意让他在上面,所以他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处理好他们俩的关系带来的问题,不让生活中的人情世故给秦恒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他只负责耍耍帅,撑门面就够了。   陈文轩提前半个小时到了秦恒他哥约他的那家茶社,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到那儿的时候秦恒他哥已经坐在那儿了。   虽然没有见过秦恒他哥,但是陈文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们兄弟俩长得很像,都是浓眉大眼,放在武侠小说里就是典型的侠肝义胆的大侠形象。但是秦恒眉眼之中带有一丝痞气,给人一种“这个人可能有点不好惹”的感觉,而他哥却是十分儒雅,虽说顶着那副皮相,但也担得起“谦谦公子,温润玉如”这句话。   陈文轩略有些尴尬,毕竟今天是他第一次不是以老师的身份见家长,而是以弟弟男朋友的身份。   这家茶社的小隔间是半开放式的,但是因为大厅不远处有一位身着汉服的姑娘在弹古琴,琴声淡淡的环绕在整个茶社里,到也不怕说一些私密话而被别人听见。   陈文轩走到隔间不远处的时候秦恒他哥也看见他了,对他露出了一个很和善的微笑。相比于陈文轩的紧张尴尬,秦恒他哥倒是显得很自然。   陈文轩看见之后也僵硬地笑了一下,他在心里不停地为自己加油打气,你过了专四,过了专八,连大四回学校讲课的时候都能从那个最严的老师手里活着出来,今天不就是见秦恒他哥吗,你怕个毛!   虽说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油,鼓了劲,但是陈文轩在进隔间的时候还是被脚下的一道矮矮的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秦恒他哥被他吓得连忙站起来要去扶他,但是他还是靠着自己的平衡力,踉跄了几下之后站稳了,然后红着一张脸和秦恒他哥打了声招呼,“秦先生你好,我是陈文轩。”   秦恒他哥像是想笑但是憋住了,伸出右手,道:“陈老师你好,我叫秦桓,是秦恒的哥哥。”   然后陈文轩就发现了一件更让人尴尬的事,他右手还吊在脖子上,没法儿和秦恒他哥握手啊!   看着秦恒他哥还伸着手在那儿等着他,陈文轩的脸更红了,伸出了左手,“不好意思,我右手受伤了,现在还没好,所以······”   秦桓听了连忙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小恒之前和我说过,我给忘了。”说着把右手换成了左手,握了一下陈文轩的左手。   在尴尬的自我介绍之后,两个人终于坐下了。   陈文轩低头看着自己这边的杯子不知道该说什么,秦恒他哥也没表态他到底是支持还是反对,这让他没法儿说话。   隔间里沉默了一会儿,陈文轩听秦桓道:“陈老师,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今天跑来一趟,我想和你谈一些关于小恒的事,但是这些话当着小恒的面没法儿说,所以才麻烦你过来。”   陈文轩也忘了刚才的尴尬,抬头正色道:“不麻烦,有什么话您尽管说就好。”   秦桓见陈文轩这么说,不再委婉,而是直接问道:“那好,我就不兜圈子了,和外面的人说套话说得多了,回家就不愿意对着家里人再说这种话了。”   陈文轩被秦桓那句“家里人”说得有些懵,但他还没有懵完就听秦桓又说道:“陈老师,我想知道你对秦恒是真心的吗?”   陈文轩听秦桓说完突然就理解了秦恒为什么说话直来直去了,这大概是祖传的。   “我可以和您直说,我对秦恒是真心的。”既然对方想直说,陈文轩尽管不好意思,但也尽量实话实说,“我们认识了大概八个多月,但是这八个多月里面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让我认清了秦恒是一个怎样的人,也让我认清了自己的心。我喜欢秦恒,是想和他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陈文轩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继续道:“秦恒说您早就知道我了,所以您应该也知道我家是农村的。但是您不必担心我家里的问题,我已经和家里说过了,我这辈子是不会结婚的,不知道您对我的这种做法满不满意,但是这真是我家里对我做出最大的让步了。除此之外,我可以和您保证,秦恒和我在一起不会受委屈的,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照顾他,我痴长他几岁,所以有些事我还是可以帮帮他的。”   陈文轩是屏着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的,他说完之后深呼了一口气,准备继续说,他今天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说服秦恒他哥。   但是就在他要再说的时候,秦桓开口道:“陈老师,你别紧张,我今天约你出来不是要‘棒打鸳鸯’,甚至,如果你家里不同意你和小恒的事我还可以帮帮你们。我今天主要是想和你谈谈秦恒以前的事。”   陈文轩有点愣,这种对手突然变亲友团的事他没遇到过,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秦桓继续道:“你要是不着急的话,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听我说一下秦恒以前的事。”   陈文轩对着秦桓点了点头,“您说吧,我有时间。”   秦桓啜了一口茶,道:“秦恒有时候会有点怪怪的,就是突然表现出不同于往常的性格,可能是特别安静,又或者是对什么事都十分警惕,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   陈文轩突然就想起了初一那天晚上秦恒的表现,他迟疑道:“初一那天秦恒突然来了我家,白天的时候他一直好好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是什么,那天晚上他有点不太对劲,他有一段时间一直说我是假的,说我会不见了。他这是怎么了,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经秦桓这么一说,陈文轩觉得那晚的秦恒哪哪都不对劲,他的心悬了起来,秦恒莫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他?   秦桓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着陈文轩,道:“陈老师,你听说过‘创伤后应激障碍’吗?”   陈文轩一下子愣住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你是说秦恒得了这种病?”   他知道什么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很多是发生在经受或目睹威胁生命的事件之后。在大学的时候有一篇精读课文讲的就是一个美国老兵在从战场上回来之后患上了这种病,他当时很感兴趣,还在网上找了不少案例来看。   陈文轩在问过刚才那个问题之后又问道:“他是在从部队退役之后得的?”   秦桓点了点头。   陈文轩没再说话,怪不得秦恒从来不和他说自己退役的事,就算他问也不过是随便说几句就把他给打发了。他不知道秦恒得了这种病,这种病太煎熬了,有很多人在得了这种病之后会产生自杀的念头。   秦桓见陈文轩沉默,又说道:“其实小恒得这种病归根结底是我的错。”   陈文轩没有问秦桓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件事一定是秦桓最不愿提及的伤心事。   秦桓没有看陈文轩,而是低下了头,缓缓道:“我不知道小恒是不是天生的同性恋,他十七岁那年交过一个男朋友,那个男生是他的同班同学。但是这件事被学校发现了,那个男生说是小恒先找的他,小恒也没反驳,所以学校把全部责任都归到了小恒的头上,把他给开除了。”   “我比小恒大了二十岁,说句不好听的,我根本就没拿他当弟弟,一直都是把他当儿子看。”秦桓说着叹了口气,“小恒从学校被开除之后一直待在家里,我爸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他说是。我爸打了他一巴掌就放任他去了,自从我妈去世之后小恒就成了他的命根子,平时碰一下都舍不得,这一巴掌已经算是很重的惩罚了。我当时在外地,谁也没有告诉我这件事,等我回来的时候小恒就已经在家呆了快半个月了。我回来之后和小恒谈了一次,但是不管我怎么说,他就是说自己喜欢男人,最后我一气之下揍了他一顿,把他的右腿给打折了。”   陈文轩下意识地抽了口气,从面相上根本看不出秦恒他哥脾气居然这么大,他不由自主地说:“秦恒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他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你就算是是他哥哥也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干涉他的生活。而且有时候你认为正确的生活方式并不是秦恒喜欢的,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求个开心吗?作为秦恒现在唯一的亲人,你希望秦恒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然后痛苦地过完一生吗?”   秦桓诧异地看了陈文轩一眼,他没想到陈文轩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也难怪小恒像是着了魔一样喜欢他,眼前的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但是说话还是很能堵人的。   秦桓微微笑了一下,“陈老师你说的很对,我现在已经想开了,但是那时候我还没有想到这些,只是单纯的想让小恒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我怕他以后会受到伤害。现在看来,是我狭隘了,至少他现在选择和你在一起是一件正确的事。”   陈文轩的脸有点红,他刚才稍微有点激动,现在平复下来之后发现刚才的话说得有点过激,至少秦恒他哥今天找他出来就代表他已经接受秦恒的选择了。   见陈文轩没再说话,秦桓继续道:“打小恒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后来我又做错了一件事,在小恒的腿刚刚养好的时候我托关系把他给送到部队去了。我当时就觉得他是上学上得傻了,等去了部队天天训练,他就没时间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但是谁知道我把他送去部队却毁了他的一辈子。”   秦桓深吸了口气,随即又呼了出来,“小恒十八岁被我送去部队,二十岁参加了特种部队的选拔。在特种部队呆了两年之后,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地雷炸伤了右腿。当时被送到医院之后,医生说他这条腿以前受伤的时候就没有恢复好,这次又受伤,以后怕是要站不起来了。”   “那时候我父亲病重,我好不容易联系上小恒,想让他回来在父亲床前尽尽孝,可是却得知他躺在病床上,下辈子可能再也不能走路了。后来我父亲去世,家里的生意又出了问题,而我爱人又怀孕了,我把小恒接回来之后只能送到平城最好的医院里,然后给他找一个护工。其实在那时候他的病就已经开始了。”   秦桓说到这里,陈文轩突然开口道:“他不喜欢说话,每天都特别安静,只要护工不动他,他可以一动不动地一直在床上躺着,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没睡着,但是他十分警惕,稍微有人动一下,或者是咳嗽一声他都要立马找到声音的源头。”   在医院的时候,他曾有一次半夜起来去厕所,他刚一坐起来就发现秦恒正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里面充满了杀气。他当时被吓了一跳,但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秦恒已经把头转回去了,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他的错觉。   “对,”秦桓道:“我知道你们曾在一间病房待过,但是你说的还只是之中的一点,后来我察觉到他的异样,带他去看医生才知道,他每天都会在脑海里重复他受伤那天的情景。小恒的战友对我说过他们找到他时的情景,他们找了快一天才找到他,当时他已经休克了,在抢救的时候好几次心脏停跳,最后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   陈文轩听得心疼,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继续听秦桓说。   “医生说他时常会陷入过去的回忆难以自拔,也就是说他有时候会以为自己还是在战场上,或者是停留在受伤的那个时候。但是这种状况只持续了一段时间,他的病情又变了。”   “变怎么了?好转了吗?”陈文轩忍不住问。   “算好,也不算好。”秦桓说了这样一句话,看陈文轩的眼神也变了。   陈文轩不想和秦桓猜谜,直接问道:“到底怎么了?”   “有一天我去医院的时候,小恒突然对我说他想去做复健。在那之前我每次去看他的时候他都不和我说话,而且我每次说让他去做复健他都会让护工把我赶出去。结果那次他不仅主动要去做复健,还和我说了一会儿话,最后我要走的时候他让我帮他找一个人,他要我把那个人的所有信息都给他,他等能走路之后要去找他。”   陈文轩的心狂跳了起来,他强忍着这种异样感,追问道:“后来呢?”   秦桓道:“我帮他找到那个人了,他花了一年的时间重新站了起来,然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自己所有积蓄在那个人居住的小区买了一套二手的房子。”   听到这里,陈文轩磕磕巴巴地问:“我不明白,秦恒为什么就突然喜欢上我了?我不过就是在医院帮过他一次,他为什么要找我?”   秦桓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陈老师,这正是我今天约你出来要和你说的事,我希望你在听完我说的之后再重新考虑一下你和秦恒的关系,到时候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让秦恒尊重你的。”   陈文轩直觉有些不喜欢秦桓说的这句话,但是自身的教养让他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干巴巴地说:“您说吧。”   说完之后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不是很喜欢您刚才说的那句话,我和秦恒的关系不是您说几句话就能变的,如果我对秦恒的感情还经不起您说的几句话,我今天也不会坐在这儿,我希望您能了解这点。”   秦桓歉意地对陈文轩点了下头,“不好意思,我刚才的话说得不太恰当。”   陈文轩没有追究,而是道:“您说吧,秦恒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秦桓也没再多说,说起了正事,“我开始的时候也在疑惑,小恒为什么会喜欢你。后来我有一次和他的心理医生聊这件事,他说从一开始小恒的病情就异于常人,他猜测或许是你帮他那次帮得太是时候,他正沉浸在那段受伤的回忆里,而你的出现帮他从痛苦的回忆里挣脱了出来。而且在你陪他的那一个多小时里,他发现自己没有再回到受伤的幻觉之后,所以他下意识地就把你当做了帮助他摆脱痛苦的人,对你有了一种雏鸟情节。这种感觉就像是毒瘾一样,他看见你就会觉得舒服,会恢复正常的性格;看不见你,病情就有可能复发,再次变得敏感多疑,甚至更加严重。”   秦桓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停了一下之后,继续道:“小恒做复健的那一年都是靠着看你的照片熬过来的。我说了这么多是希望你能更了解他,不要因为在未来的某一天知道了这件事而对他失望,最后再分开。与其以后你知道真相和他分开,倒不如趁现在你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深,我把真相告诉你,是留是走你再做决定,免得小恒伤得更深。同时,我也不希望你因为可怜他而留在他身边。作为小恒的亲人,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做法。”   陈文轩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秦先生,我理解你,但是我要和你说明两件事。首先,你也说了,心理医生是在猜测,所以有可能他说的话不是真的,我是很想知道秦恒为什么会喜欢我,但前提是,我喜欢秦恒,我也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喜欢我,所以我才会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对于他为什么喜欢我这个问题,我的求知欲并不是很强。人们都说难得糊涂,我只要知道秦恒对我是真心的就够了,其他的我并不想深究。所以就不存在我以后会因为这件事和秦恒分手的可能,如果以后我和秦恒分手了,那肯定是因为他出轨。其次,我男人是保家卫国的战士,他身上的伤痛都是荣誉的象征,我爱他都来不及,为什么要可怜他?”   陈文轩说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秦恒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吃饭,我先失陪了。”他说完就大步走出了隔间。   秦桓在陈文轩出去之后又在隔间里坐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通了之后笑道:“茹茹你准备准备,哪天叫小恒带着弟媳妇回家吃顿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粗长的一章,花快要码吐血了,从早上八点一直到下午六点,虽说中间摸了会儿鱼(笑)。   小秦他哥叫秦桓(huan),是木字旁,不是竖心旁哦。   感谢妹子们的关心和建议,第一次带隐形真是不容易,带的时候还好,眼镜店大叔硬生生地扒着我的眼皮就给塞进去了,结果摘的时候简直要怀疑人生,两只眼睛我大概摘了一个半小时,心疼的抱住二百斤的自己。   谢谢妹子们的爱心留言,么么哒! 第33章 第 33 章   时间转眼就到了四月份,北方的春天像是和男朋友约会的姑娘,在南方甚至要迈进夏天的时候,北方的春天才姗姗来迟。一场春雨过后,原来灰蒙蒙的平城瞬间变得充满了生机,路边的柳树和杨树竞相发了芽,花期早的花也跟着开了。   在和秦恒他哥完谈话的第四天,陈文轩红着脸跟着秦恒去了他哥家。   陈文轩原以为这次饭局会比较尴尬,因为他当时和秦桓说话的语气有点冲,而且在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和人家礼貌地道别,扔下一句话就走了,连头都没回。他猜秦恒他哥请他吃饭全是看在秦恒的面子上,毕竟秦恒对他来说更像是儿子,自己儿子看上的人他就算是不喜欢也要把面子做足。所以这次去秦桓家吃饭多半就是主人和客人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也不会有什么宾客相谈甚欢的场景。   在去秦桓家的路上,陈文轩让秦恒给他讲了一些关于他哥和他嫂子的事。秦恒之前只和他说过他哥是做生意的,剩下的他什么都没说。现在想想他也是真够可以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人给拐进被窝了。虽说不指望秦恒他哥能有多喜欢他,但是他也不想在饭桌上做了什么错事再犯了他哥的忌讳,本来他哥就好像不太喜欢他,他要是再不刻意讨好他,他怕秦恒在中间难做。   但是那天秦恒好像有点兴奋,前一天晚上不顾陈文轩的拒绝,不停地撩拨他,最后压着他做了两回,第二天在陈文轩问他问题的时候又把陈文轩按在副驾上亲了一顿,把陈文轩早上敷了半天牙膏才消肿的嘴唇又给亲肿了。   最后陈文轩气得在秦恒嘴上咬了一口,他才不闹了,顶着个牙印儿说了家里的事。   秦恒他家是做建材生意的,他爸白手起家,生意做大了之后传到了秦恒他哥的手上。秦恒他哥是天生的生意人,在接手之后把他家的生意扩大了一倍不止,成为了平城数一数二的企业,他哥还凭借这个被政府评为了十大青年企业家。   但是这个青年企业家有一个最大的弱点,他怕老婆。其实也说不上是怕,更准确地说,是爱得深沉。秦恒他哥是一个老婆控,之前还因为自己老婆太照顾秦恒,暗地里找秦恒谈话,大致意思就是,虽说你是我弟弟,我老婆照顾你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也不要太过分哦。   “你说他还是人吗!”秦恒在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十分气愤,“我当时才七岁,我妈没了刚不到一年,我自己睡觉害怕,让我嫂子陪我一会儿怎么了,他就这么小心眼,他都二十七了,晚上睡觉也害怕么!”   说完,他又孩子气地哼了一声,“结果他说完没几个月我大侄子就出生了,这下就算我嫂子想陪我也陪不成了,那小崽子天天晚上哭,哭起来就没完,我从小就不喜欢他。”   陈文轩默默地听完了没有说话,这件事他着实不好做评论,这是一场关于缺母爱的弟弟和老婆控的哥哥的战争,结果最后侄子赢了。对于这男默女泪的结局,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秦恒总结道:“你不用怕我哥,他听我嫂子的话。我嫂子特别喜欢你,早就要我带你回家吃饭。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哥会不喜欢你,他巴不得我赶紧找个媳妇,这样我嫂子就不用总担心我了。”   陈文轩又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想,你哥毕竟是你亲哥,他早就找过我了,而且还敲打了我一顿。   陈文轩看着秦恒开进了一个十分普通的小区,最后停在了一栋单元楼前。   秦恒熄了火,对陈文轩道:“到了,走吧。”   两个人拿着给秦恒他哥买的东西下了车,陈文轩心里七上八下地跟在秦恒身后上了楼。   上到六楼之后,秦恒走到其中的一户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是秦恒他哥。他身上穿着围裙,身上还有一股油烟味儿,应该是在他们没来之前一直在厨房里忙着做菜。   秦桓在看见陈文轩和秦恒之后露出了一个很和善的笑容,“来了,快进来。”   陈文轩虽说心里紧张,但也没像上次见面那样闹笑话。   在十分成功地打招呼,换鞋进屋之后,秦桓让秦恒带着陈文轩四处看看,他厨房里的锅里还有菜。   陈文轩在秦恒的带领下四处打量了一下秦桓的家,发现虽说他家所在的小区不是十分高档,但是胜在地段好,而且他家的装修也是十分用心,给人一种家的感觉。   在走到阳台边的时候,陈文轩突然感觉自己的两条腿被人抱住了。他低头一看,抱他腿的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像两个糯米团子似的孩子,看起来也就三四岁的样子。这俩孩子都是男孩子,不仅长得一模一样,穿的衣服也是一样的,粉蓝色的小卫衣上带着白色的小兜兜,看起来可爱极了。   俩孩子抱着陈文轩的腿,一个劲儿地抬头看他,眼睛笑眯眯的。陈文轩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递到了孩子的手里,结果俩孩子接了之后还一直在看他。   陈文轩从来没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他求助地看向秦恒,没想到秦恒却是不管他,而是对着那两个孩子说道:“大毛,二毛,叔教过你们什么来着?”   秦恒的话音刚落,陈文轩就清楚地听到自己腿上的那两个孩子大声喊道:“小婶好!”   俩孩子喊完就噔噔的跑到秦恒身边,秦恒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抱了起来,对着陈文轩挑了挑眉,而陈文轩在孩子们喊完之后就石化在了原地。   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秦恒恒你要是再这么像唤狗似的叫你大侄子,我可就要把你小时候的照片拿给陈老师看了啊,让他看看你小时候长得那副猴样子。”   陈文轩回头发现原本客厅墙边的一架屏风不见了,那里出现了一扇门,门边站了一个气质出众的女人,在女人身后站着的是他住院时沈乔身边跟着的那个学生。   原来那架屏风是一扇拉门,秦桓家应该是把这一层的两间房子全买了,然后在中间墙上开了一扇门。   可能是见陈文轩太过惊讶,女人笑道:“陈老师你好,我叫邵茹,是秦恒的嫂子。身边这是我的大儿子,叫秦烨。秦恒身上那两个捣蛋鬼是家里的双胞胎,现在刚三岁半。”   陈文轩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回道:“嫂子好!”结果说完就红了脸,这声“嫂子”叫得有点顺口。   不过秦恒倒是脸皮厚得很,他直接带着两个孩子走到邵茹身边,“都改口了还不给红包?”   邵茹无奈地看了一眼秦恒,“早就准备好了,是你不争气,你要是早把陈老师领回来,我这红包早就送出去了。”   她说完走到陈文轩身边,拿出一个红包塞到陈文轩的手里,笑着说:“一直就听秦恒说你,但是也没见过,今天可算见着了。以后没事的时候就和秦恒回来吃饭,把这儿当自己家,别见外。”   陈文轩被他们两个的话说得满脸通红,推脱了半天还是被邵茹把那个红包塞到了口袋里。   陈文轩没法儿,红着脸,低声说了句,“谢谢嫂子。”   听得秦恒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陈文轩觉得秦恒他嫂子像是很喜欢他,在他简单地和秦烨说了几句话,送完了红包之后就让秦恒带着三个孩子去一边玩,她带着他去了她来时的那间屋子。   陈文轩进去之后发现这间屋子的装饰风格和旁边那间一点都不一样,相比于那一间,这一间显得古朴一些,有点像九十年代或者世纪初的风格。   邵茹带着陈文轩进了屋子之后并没有带着他四处走,而是领着他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陈文轩觉得邵茹像是有话对自己说,他坐下之后有些拘谨,邵茹在秦恒心里的地位可比他哥高多了,而且从秦桓去厨房做饭,让邵茹出来招待客人就可以看出来,秦桓家是邵茹当家。   屋里稍微安静了一会儿,陈文轩听邵茹说道:“陈老师,我得先代秦桓给你道了歉,上次他说话有点过分,希望你不要介意。”   陈文轩诚恳道:“您别这么说,秦先生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我也没有生气。他说的都是实话,而且最为亲人,你们为秦恒担心是很正常的。”   邵茹听他这么说,笑了,“你没生气就好,秦桓回来和我说他很喜欢你,觉得自己有些话说的很不应该。”   陈文轩想了想,道:“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是咱们都是为了秦恒能更好的生活,这就没有谁对谁错。”   邵茹脸上的笑在陈文轩说话的时候就没有消失过,“你说的很对,咱们都是为了秦恒好。让秦恒去和那三个熊孩子玩,咱俩这儿聊聊天。这是套我公公的房子,小恒从小就是在这间房子里长大的。我和秦桓结婚的时候买了隔壁的那套,后来我婆婆去世,公公身体不好,小恒又小,我们就在墙上开了一扇门,这样方便我们来照顾他们俩。”   陈文轩点了点头,“怪不得这间屋子的风格要比那间老一些。”   邵茹道:“婆婆去世之后,公公不让我们动这间屋子,说要保持它原来的样子,我们也就没动。这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我还记得当初我第一次来这儿,那时候婆婆病重,小恒还小,所以我就照顾他,他那时才到我腰那么高,我走到哪儿他都要跟着,抱着我的腿就不松开。我那是第一次照顾孩子,感觉也不像是照顾小叔子,倒像是照顾自己儿子。”她说完又笑了。   陈文轩看着她眼角隐隐的细纹,也跟着笑道:“人都说‘长嫂如母’,您在秦恒心里的地位可是很高的。”   “是啊,”邵茹笑着说:“我也算是把小恒从小养到大的,对他的感情有时候比秦烨还要复杂一些。”   她说着拍了拍陈文轩的肩膀,继续道:“我现在就希望你和小恒能够好好的,有什么你们解决不了的事就交给秦桓,他是你们的哥哥,有事不要怕麻烦他,尽管找他。还有,关于孩子的事,你们要是愿意要的话,可以去找代孕,钱不是问题。我和你哥也商量了,你们要是不愿意找代孕,我们就把双胞胎的户口挪到了小恒的户口本上,他们也是你俩的孩子,以后要养你们老的。”   陈文轩被她说得眼眶发热,“嫂子,谢谢你,这件事等回去我们两个商量商量再给你答复好吗?”   邵茹笑道:“谢啥,我是你嫂子自然要管你们。这事不急,等你们想好了再说,不管你们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   陈文轩冲她感激地笑了一下,一时间屋里的氛围温馨起来。   等秦恒过来找他们两个吃饭的时候,发现他嫂子竟然在给陈文轩看他小时候的照片。他从陈文轩的手里一把抢过相册扔到一边,对着邵茹愤愤道:“大毛二毛到处找你呢,你大儿子又把他们俩给弄哭了,我可哄不好。”   邵茹一听,连忙起身出去了。   秦恒见邵茹出去了,搂着陈文轩的肩膀,道:“小时候有什么好看的,看看你男人现在,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武器有武器。”说着用下身顶了顶陈文轩。   陈文轩被他下流的动作弄得脸红,连忙挣开他,嫌弃道:“你要啥有啥,就是没有脸!”   陈文轩话音刚落,门口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陈文轩寻声看去,发现是秦恒他哥,正一脸兴味地看着他俩。   看他俩看到了自己,秦桓忍笑道:“开饭了。”   这一顿饭吃得可以说是宾主尽欢,陈文轩担心的事一件都没有发生。甚至,在吃到最后,秦桓有点喝多了,他拍着陈文轩的肩膀,不住地说:“小陈啊,你有文化,配小恒白瞎了。”   气得秦恒甩开他的手,拉着陈文轩就要走,“走,回家!”   饭桌上邵茹看见这幕乐得直不起腰,双胞胎看妈妈乐,也跟着乐,只剩下秦烨僵着脸继续扒饭。   陈文轩终于知道秦恒为什么不喜欢他哥了,后来他们俩要走的时候,秦桓又从卧室里出来,结果被邵茹给拦了回去。   从秦桓说出那句话开始陈文轩就一直在笑,后来出了秦桓家的门还在笑,结果把秦恒给笑生气了,把他给按在墙上狠狠地亲了一通。   自从那天开始,陈文轩觉得自己和秦恒也算是半合法了,于是就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   因为陈文轩的手一直没好,所以学校就没让他回去上班。秦恒见陈文轩不上班,他也不去酒吧了,两个人就在家里闲待了两个月。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两个吃完了从家里带回来的那半只羊,秦恒又到市场买了三只甲鱼。   最后陈文轩实在是忍不住了,拿着秦恒从他侄子那儿抢来的玩具剑指着他,“你要是再过来半步,我就不客气了!”   结果被秦恒扑倒在了床上,被从里到外地不客气了一番。   第二天一早,陈文轩的手机就响了,他眯着眼拿过来看了一眼,结果立马就精神了,是他妈的电话。   “儿子,妈想过去和你住几天,行吗?”   陈文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等他挂了电话,又发现张薇薇给他发来了一条微信:【老陈,白芷不知道从哪儿要了我的微信,现在正缠着我要你的电话号,我没给她,你想见她吗?】   陈文轩默默地放下手机,拧了一下还在睡的秦恒的腰,“起来,咱俩有麻烦了!” 第34章 第 34 章   早上八点,陈文轩和秦恒还赖在床上没有起来。   其实陈文轩是想起来的,他妈明天就要来了,他想赶紧起来收拾收拾秦恒的东西,让他先回家住几天,但奈何秦恒耍起了小性子,就是抱着他不让他起。   “乖,你听话,先回家住几天,等我妈走了你再回来。”陈文轩老老实实地趴在秦恒的身上,任凭他的手在身上摸来摸去。这要在以前他早就家法伺候了,但是现在不行,他觉得自己对秦恒有愧,秦恒都大大方方地带他回家见家长了,但是他却还得让他偷偷摸摸的。   “我知道。”尽管嘴上是这么说,秦恒的表情还是很委屈。他抱着陈文轩翻了个身,把他压到了身下,“阿姨要在这儿住几天?你那个学妹到底什么意思?一大早你就这么刺激我。”   陈文轩抬头吻上秦恒,辗转之间叹息道:“学妹不是问题,她什么意思都不重要,我一点都不想见她。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别让我妈发现我们的事,她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你先委屈一下,她估计在这儿就能住两三天,等她走了你再回来。”   秦恒心不甘情不愿地“嗯”了一声,放任自己的重量压在陈文轩的身上,一只手在他腰间摸着,趁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在他的后颈靠近肩膀的地方轻轻地吮吸,几次之后那里终于有了一个浅浅的痕迹。   陈文轩心里愧疚,任着秦恒压在自己身上放肆。等时针指到了九的时候,他推了推秦恒,“行了,起来吧,我饿了。”   秦恒听陈文轩说自己饿了,不再闹了,从陈文轩身上起来,顺便也把他拉了起来。他拍了拍陈文轩的屁股,“你自己穿衣服,我去楼下买早饭。”   陈文轩瞪了秦恒一眼,打掉了他拍完就黏在自己屁股上的手,大早上都没穿衣服,乱拍什么。   秦恒看见陈文轩的反应,脸上终于见了晴天,他不顾陈文轩的反抗,硬是搂着他又亲了一口,然后笑嘻嘻地穿上衣服出去买早饭了。   陈文轩在秦恒走之后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秦恒。自从那次和他哥一家吃过饭之后,他嫂子总是隔三差五地给他们打个电话,或者让秦恒他哥过来给他们送点吃的。但现在,他妈来了,他却要秦恒收拾铺盖卷回家躲一躲。相比之下,对秦恒真是不公平。   他不是没想过要和家里摊牌,人总是贪婪的动物,在过年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那个不结婚的办法特别好,只要父母不催着他结婚,一切就很好办。但在去过秦恒他哥家之后,他却开始想光明正大地带着秦恒回家,对着家里的老人们说,这就是你们的儿媳妇,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但是把你们的儿子照顾得很好。但是这句话的代价太大了,他付不起。   现在家里既不知道他不结婚的原因,也不知道他和秦恒的关系,暂时看来一切都很和谐。但其实现在的情况就像人走在春天的江面上,虽然水上还覆着一层冰,但是天气已经变暖了,积雪覆盖下的冰面薄之又薄,人稍不注意就会跌进江里。   这是他小时候他爸和他说的,他们小时候都被家里告诫春天不许去江面上玩,村里因为这种事故失去过好几个孩子。他现在在想,是不是有一天他也会像那几个孩子一样,一脚跌进江里,万劫不复。   秦恒买早饭回来的时候发现陈文轩还围着被子坐在床上,他皱了一下眉,然后又变成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走到床边坐下,把陈文轩放在床边的衣服拿到手里,对陈文轩道:“怎么了?不是说饿了吗,还不起来。”说完开始帮陈文轩穿衣服。   陈文轩配合秦恒穿衣服,等穿上上衣之后,他捏了捏秦恒的脸,“你别生我气,让我再想想办法,我······”   秦恒没等陈文轩说完就亲了他一下,把他要说的话堵了回去,“别多想,我没生气,你能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陈文轩听他这话心里更愧疚了,不禁又亲了秦恒一下。   吃过饭,要开始收拾东西的东西了,秦恒以陈文轩的手不方便为由拒绝了他要帮忙的提议。   陈文轩跟在秦恒的身后,秦恒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最后他跟在秦恒身后看他收拾好了他全部的东西,足足两大行李箱。   收拾好东西就到了中午,两个人依偎着坐在沙发上,一时间谁都没有动。   陈文轩看着那两行李箱的东西,心里不禁有点感慨,平时还不觉得什么,收拾的时候才发现秦恒的东西已经遍布他家了,随处一个角落就可能有他的东西。而且幸亏他仔细,催着秦恒好好收拾了一下沙发,结果从里面找出了三个杜同学。他妈来之后肯定会帮他收拾屋子,这要是让他妈看见了,估计又要说不清了。   秦恒的情绪也不像早上那样高涨了,他看了一圈已经恢复了原样的陈文轩的家,低头看着一直在发呆的陈文轩,“饿不饿?我去做饭?”   陈文轩倒在秦恒的怀里,拉着他的手,“等一会儿再做,现在还不饿。”   秦恒听话地没动,又把陈文轩往怀里搂了搂。   两个人一时间没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一起。   这样又坐了快一个小时,秦恒听见陈文轩的肚子响了一声,不由笑了起来,“好了,放开我吧,我要去做饭了。”   这次陈文轩松开了攥着秦恒的手,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秦恒发现今天的陈文轩就像一只小跟屁虫一样,他走哪他就跟到哪儿。这样想着,他笑了一下,回头就搂着陈文轩亲了一下,然后他发现陈文轩居然一点都不挣扎,就老老实实地让他亲。想到陈文轩今天的表现,秦恒心里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他又吻了一下陈文轩的额头,两个人像连体婴一样进了厨房。   吃过中午饭,秦恒把厨房收拾好,又给陈文轩把晚上的饭准备出来。他看着站在厨房门口一直在看他的陈文轩,忍不住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陈文轩听见秦恒叫自己,听话地走了过去。   秦恒拉着陈文轩的手嘱咐给他留出的晚饭要怎么处理,见陈文轩什么都不说只是听话的点头,不禁有点想笑,从他认识陈文轩那天开始他就没这么听话过,但是一想到要和他分开几天,他又笑不出来了。   两个人从早上起来开始就像连体婴一样黏在一起,几乎就没有分开过。在厨房黏糊了一会儿,两个人又回到了客厅。   秦恒慢慢地帮陈文轩活动他受伤的那只胳膊,活动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阿姨明天几点到,用不用我开车去接?”   陈文轩犹豫了一下,道:“你别去了,我打车去接她就行了,她不能拿多少东西,而且这个时候汽车站也不挤。”   说完,他又补充道:“她这次来可能是因为我四年没回家,这次突然回家住了几天又走了,她有点受不了,所以才来的。”   秦恒没再说话,专心地给陈文轩活动胳膊。   陈文轩见他不说话,心里有些没底,又开口道:“我妈可能住个两三天就走了,等她走了我们出去玩玩吧,正好现在天气还不热。”   秦恒诧异地看了陈文轩一眼,“你不是打算回学校吗?”   陈文轩低着头,道:“我有点不想干了。其实经过那件事之后,我对学生的心也淡了,而且我这手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就算我想回去学校也肯定不让。再说拖了这么长时间,我也不是很想再回去了,原本我就不很想当老师,是家里非让我报的。现在借着这个机会不干了也好,我想去考个翻译证,然后可以的话再考个翻硕,以后在家接单子就行了。我大学的时候就想考翻硕,但是因为想帮帮家里就没考,毕业就工作了。去年夏天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准备去考证,谁知遇到这种事,就给耽搁了。”   秦恒点头道:“你这样也好,我也不喜欢你当老师,太累还操心。你要是想走程序的时候快点,咱就去找我哥,他在教育局里有认识人。”   陈文轩叹了口气,“再说吧,我还没太想好,万一辞职了却没考上,我以后拿什么吃饭啊。”   秦恒一听陈文轩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了,“这不是还有你老公么,你怕什么!”   陈文轩瞟了秦恒一眼,“我还没好意思说你呢,我不去上班你就也跟着不去。这都快两个月了,天天催你去酒吧看看你就是不去,好像那酒吧不是你家的似的,你就算不管事,也该去露个面吧。我和你说哦,你这种没有事业心的男人是很容易被人看不上的。”   “谁说我没有事业心了?”秦恒不服道:“我手里有一家酒吧,一家跆拳道馆,还有两个门市不知道要干什么就给租出去了,而且我还定期的去给某些培训机构做教练。这些一年的收入就够我在平城的中心地带买套房子,像我这种事业有成的男人怎么会被人看不上?”说完他努力做出一副“你捡到宝了”的表情看着陈文轩。   陈文轩抽回了胳膊,表情严肃了起来,“秦先生,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聊聊。我觉得我之前‘你不说我就不问’的政策是错误的,结果现在我在你面前就像是一上白纸一样,你却像魔术师的帽子似的,时不时地就掏出点让我惊讶的东西——”   他说着慢慢靠到了沙发背上,抬起脚点了点秦恒双腿中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秦恒看着陈文轩的表情,默默地夹紧了腿,从自己穿开裆裤的时候开始讲,把过去的事一件一件的和组织交代清楚。   下午三点,秦恒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得到了陈文轩的允许喝了口水。   陈文轩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秦恒喝水时上下滑动的喉结,突然开口道:“你当时是不是特别喜欢你那初恋啊?”   秦恒听到之后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他勉强吧那口水咽下去,咳了半天,才说道:“那时候知道什么喜不喜欢的,就是觉得在一起玩得好罢了。”   他说完看陈文轩怀疑的眼神,又补充道:“我和他真的没什么,不信你问郑擎,我这些年都没和他联系过。”   陈文轩不解道:“那当时你为什么要帮他扛着?明明是他先找的你,到最后就只有你被开除了,他什么事都没有。你可别说是因为什么义气啊,我可不信。”   可是没想到秦恒正经道:“真就是这么回事。”   陈文轩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秦恒,“用不用我告诉你哥一声,让他带你去看看医生?”   秦恒摩挲着陈文轩的脚踝,听他这么说笑了,“我哥一直觉得我缺心眼儿,你不告诉他他也打算带我去。”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其实也不算是讲义气,我就是觉得一个爷们就得能担事儿,遇到事就往别人身上赖还算什么爷们。我和你说实话,我现在一点也不后悔当初说谎,而且假如再次回到那个时候,我还是会那么做。”   秦恒话音刚落,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过来一看,是郑擎。   “这孙子估计是又失恋了,要找我喝酒。”秦恒说完接通了电话。   “恒子,杨少宇从国外回来了,下个星期天要办个同学聚会,非要我告诉你一声,说你要是不去他就去你家找你。”   郑擎的声音从听筒清晰的传出来,陈文轩瞬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那个叫杨少宇的就是秦恒的“初恋”。这人真是经不起叨咕,刚说到他,他就要出来搞事情。   秦恒从余光看见陈文轩杀人般的表情,立马道:“去个屁,你和他说我不去,他要是敢去我家可别怪我揍他。当初他拍拍屁股出国了,我被学校开除,又被我哥打折一条腿,这口气我他妈一直憋着呢。”   陈文轩一把从秦恒的手里抢过手机,“郑擎,你告诉那个杨少宇,秦恒星期天那天去同学聚会,但是要带家属。”   那边郑擎一听是陈文轩,瞬间声音怂了许多,“嫂子好,其实,其实那个聚会不去也行,反正大家都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了,见面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怎么没有可说的?”陈文轩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战斗力,“他指名道姓的让秦恒去,秦恒为什么不去,不去不显得他怂吗?正好我也想看看让秦恒做出那种傻逼事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又和郑擎说了几句,陈文轩挂了电话,他开始后悔了。他刚才一时冲动答应了郑擎,现在想一想这事办得有点智障,本来他妈要来就很让人心烦,现在还要去见秦恒的前男友,简直是烦上加烦。而且也不知道秦恒是怎么想的,不会对他自作主张生气了吧?   这样一想,陈文轩心虚地脚推了推在一旁石化的秦恒,“从明天开始,这一段时间咱俩会过得相当刺激。目前的时间安排是,明天见我妈,下星期天见你前男友,然后未来不知道哪天再见我前女友。少年,开不开心,刺不刺激?”   秦恒没有吱声,只是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盯着阳台看。   陈文轩顺着秦恒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什么特殊的风景都没有,从这个角度只是看见楼下不远处的那个路灯。   秦恒不会是生气了吧?陈文轩心里突然产生了这个想法。 第35章 第 35 章   在没遇到秦恒之前,陈文轩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生活在这间房子里是一件让人难熬的事。   他不知道秦恒没有没有对他下午自作主张的事生气,在下午短暂的发呆之后秦恒迅速地恢复了原来不要脸的本性,在陪他吃了晚饭之后抱着他亲了一通,然后依依不舍地走了。   其实在秦恒走的时候,他很想说一句“要不你别走了”。但是他不能,他知道只要他说出来这句,秦恒肯定会留下来,但是他今天这一天所做的一切就白做了。他之所以今天让秦恒搬回去就是怕明天收拾东西的时候着急,秦恒再落下什么东西,如果被他妈看见,到时候就真的说不清了。   秦恒走了,留下陈文轩在这间恢复了原样的房子里,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他像个幽魂似的在屋子里里外外地晃了好几圈,卧室没有以前舒服,客厅没有以前顺眼,连卫生间的马桶都感觉和以前不一样。   晃来晃去把自己晃累了,陈文轩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笔记本开始看游戏直播。   晚上九点,陈文轩已经倒在沙发上看了快两个小时的直播了,电脑里主播打游戏打得热火朝天,还时不时地说几个段子。在以前陈文轩听这个主播说段子还会笑出来,但是今天不知怎么了,他觉得今天这个主播说的段子一点都不好笑。   屋子里回荡着游戏主播哈哈哈的笑声,陈文轩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脑的屏幕,心里越想越不是心思,他猛然从沙发上起来,怒气冲冲地拉上了阳台的窗帘。果然,他刚拉上窗帘秦恒就来电话了。   “陈心尖儿,把窗帘拉开。”   陈文轩没有说话,那边秦恒又重复了一遍,“陈心尖儿,把窗帘拉开。”   陈文轩关了电脑的直播网页,重新躺回了沙发上,气哼哼地说:“你不是去酒吧了吗,还有空管我拉不拉窗帘?”   那边秦恒顿了一下,无奈道:“你明知道我没去。”   陈文轩也知道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是他让秦恒走的,现在秦恒走了他又觉得不舒服,把不是都按在秦恒的头上,没他这么办事的。   “秦恒恒,我有时候真想把你带回家,直接告诉我爸我妈你就是我媳妇,我真是受够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了。但是我又不敢,这真的会要我爸我妈命的。你说咱俩该怎么办啊?”   陈文轩把脸埋在了抱枕上。在秦恒走之后,各种负面情绪铺天盖地般的向他袭来,他一时之间有些撑不住了。   可能是听出陈文轩有点崩溃,那边秦恒有点着急了,“陈心尖儿,你别瞎想,咱俩现在这样挺好的,而且我也不在乎这些,真的,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现在就过去好不好,明天早上的时候我小心一点,保证不会留下什么东西被你妈看见的,你男人做这种事最顺手了。我现在就过去,你给我开门。”   “你别过来,”陈文轩深呼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我没事,就是,就是有点不适应你不在家。”   那边秦恒好像是笑了,“那你现在带着手机去床上,咱俩说说话。”   陈文轩听秦恒说完从沙发上爬起来,带着手机回了卧室。   躺到床上之后,陈文轩拿被子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对那边的秦恒问道:“你现在干什么呢?”   “哄我老婆睡觉呢。”   陈文轩的脸突然就红了,他下意识地拿被子遮了一下脸,“不要脸。”   秦恒也不在意陈文轩口是心非,顺着他的话说道:“你不是说过嘛,我‘要啥有啥,就是没有脸’。”   陈文轩听乐了,“你还记得挺清楚。”   秦恒也笑道:“那当然,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   陈文轩早上起来的时候顺手按了一下手机,发现手机关机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和秦恒聊了多久,只记得自己让秦恒给他唱歌,秦恒给他唱了一首又一首,最后把他给唱睡着了。   看了一眼闹钟,已经八点了。陈文轩顾不上穿衣服,穿上鞋就开始满屋子找充电器,他妈早上一定给他打电话了,简直要命了。他妈有一个坏毛病,就是只要他没接到她的电话就会在心里瞎想,他是不是出事了,手机是不是被人抢了。他不回电话的时间越长,他妈脑洞就开得越大。   在客厅里找到充电器给电话充上电,过了一会儿手机终于能开机了,陈文轩顾不上看别的东西,直接给他妈打了过去。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老太太就炸了,“儿子,你电话怎么关机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从七点就开始给你打电话,结果一直关机,你想吓死我啊!”   陈文轩无奈道:“妈,手机这东西又不是永动的,它是用电的,你还不许它没电啊。”   “你在家还能让手机没电?”老太太突然问道:“你昨晚上没在家?”   陈文轩揉了揉额头,换了一个话题,“你现在坐上车了?”   老太太被陈文轩给带偏了,忘了轰炸陈文轩,回答道:“我现在正往申城那儿走呢。”   “你去申城干嘛?”陈文轩不解道。   “哎呦,我的傻儿子,”老太太得意洋洋道:“你在平城呆了那么长时间难道不知道从咱家到申城,再从申城转车到平城坐车的时间比较短吗?”   陈文轩心想,当初他浑浑噩噩地被张薇薇带到平城根本就没注意过自己是怎么来的,上次回家又正好赶上他和秦恒闹别扭,他就按着当初张薇薇带他来的那条路线回去的,哪还有心思想什么便捷路线。他没接着他妈的话往下说,而是问道:“那你几点到,我去接你。”   老太太那边有点嘈杂,“我大概十点多就能到,你要是没空的话我自己也能找到你住的地方,你之前和我说过地址,我记住了。”   陈文轩被他妈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原以为他妈会坐他之前坐的那趟客车,所以之前秦恒说要过来的时候他还犹豫过。现在想来,幸亏他昨天没让秦恒回来,要是秦恒来了,按照他和秦恒平时起床的时间,他妈来的时候正好可以把他俩堵在床上,而且他妈还知道地址。   下意识地抖了一下,陈文轩连忙说道:“我有空,能去接你。”   挂了电话,陈文轩赶紧给秦恒打了过去,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秦恒,你知道吗,咱俩差点就死了。”陈文轩心有余悸地说。   那边秦恒被陈文轩说得满头雾水,“怎么了?”   “我妈没坐按我预想的那趟车,她十点多就能到平城,而且她还知道我的地址。你昨天要是没走,她今天就得把咱俩堵在床上了,你就说可不可怕!”   陈文轩觉得他妈是一个贼可怕的老太太,喜欢不按套路出牌,这些年他爸这么听话估计就是他妈调|教的结果。   秦恒听了陈文轩的话,笑道:“你别自己吓自己,咱俩这不是没在一起嘛。再说,如果被她撞见了,咱俩正好就趁着这个机会和阿姨坦白”   陈文轩想了想,身体不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别说了,我想想就觉得害怕,我妈打人特别狠,我小时候不怕我爸,但是我妈一沉下脸我就怕得不行。”   那边秦恒没有说话,陈文轩说完也有点后悔把话题说进了死胡同。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阴阴的,估计是要下雨,于是对秦恒道:“你今天别出去了在家待着吧,今天怕是要下雨。”   秦恒“嗯”了一声,又没再说话。   电话两边一时间进入了沉默,陈文轩又等了一会儿,秦恒还是没有说话,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挂了?”   那边秦恒又“嗯”了一声。   陈文轩等了半天,那边秦恒没有挂电话,他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挂断了电话。   秦恒怕是心里不舒服。   陈文轩叹了口气,给秦恒发了条短信:【我昨天把那件医生服买了】   短信刚发送成功,秦恒就打来了电话,“我要在客厅里,不回卧室。”   “你还要脸吗!”陈文轩不仅恼羞成怒喊道。   秦恒的声音又变得有气无力起来,“陈老师,我昨晚没睡好,现在眼睛下面都变黑了。”   陈文轩不吱声了,过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道:“在客厅也可以,但是只许一次。”   “三次。”   “不行!”   “我昨晚没睡好。”   “两次,不能再多了!”   “成交!”   果然心软就只有被吃的份儿!   陈文轩一把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气呼呼地回卧室穿衣服,准备一会儿去汽车站接他妈。   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天边,陈文轩特意穿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不然等见面时他妈又该说他了。   石英钟上的时间到了九点半,陈文轩穿好外套准备去车站接他妈。   走到楼下之后发现外面又刮起了风,他拿出手机又给秦恒发了条短信:【我去车站了,你不许跟着,要是被我发现了就一次都没有了】   他发完也没看秦恒回没回,直接把手机装进了口袋,大步向小区门口走去。   四月初没有什么假期,汽车站一点都不挤。   陈文轩到了车站之后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就开始玩手机,他妈估计还得要再过半个小时才能到。   果然过了半个小时之后,陈文轩接到了他妈的电话,“大儿子快来接妈一下,这地儿有点大,妈找不着门了。”   陈文轩听完之后有点心酸。他妈就是一个农村小老太太,一辈子也没出过什么远门,之前他上大学他妈为了赚那一天的工钱也没去送他,来平城估计是她走的最远的一次了。   往出站口走了几步之后陈文轩就看到了他妈,老太太矮矮的,但是因为常年从事劳动,看起来很精神,头发乌黑乌黑的,估计是来之前又染了。她身上背着他上高中时用的书包,手里还拎了一个布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老太太四处看着,终于看到了陈文轩,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直奔着陈文轩走了过来。   两个人走近了,陈文轩走上前接过老太太手里的包,抱了她一下,“累不累?”   老太太打量了陈文轩半天,看陈文轩没瘦,笑着说:“不累,就坐一会儿车又不是干活。”   “走,咱回家。”   到了家之后陈文轩打开他妈背着的包,发现里面装了两袋小鱼干,一罐腌菜,还有一个袋子里装了三个大白馒头。陈文轩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妈,“妈你又不是去探监,你拿这些东西干什么?”   老太太正四处打量陈文轩住的房子,听到陈文轩的问题有点不太好意思,“这大春天的,山上啥都没长出来,家里就有点鱼干,我想给你拿点好吃,结果掂量了半天也不知道能拿啥。后来一想你在这儿吃不着柴锅蒸的馒头,正好家里还有你回家的时候说好吃的咸菜,就剩那一罐子了,我就都给你拿过来了。”   陈文轩被他妈说得眼热,他没再说话,而是又翻起了另一个包。翻着翻着,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候家里穷,又生活在农村,小孩子基本上没有什么零食可吃,大人去一次县里多少都会给家里的孩子买点零食。那时候每次他妈一从县里回来他就顾不上和那群孩子疯跑,连忙回家去翻他妈的包,每次都会翻出一点好吃的。   另一个包里没有装吃的,而是装了六双毛线钩的拖鞋和两个毛线钩的坐垫,上面都带着小兔子的图案。   陈文轩看着那些东西,有点不高兴了,对他妈说:“不是不让你做这些东西了吗?本来眼睛就不好,还做。”   老太太在陈文轩翻东西的功夫把整间房子都走了一遍,对房子的卫生情况非常满意。她听见陈文轩说话,不在意道:“没费多少劲儿,本来这时候就没什么事。我给你钩几双,你不是就不用花钱买嘛。”   她说着又去阳台看了看,回来时道:“再说了,这些也不是都给你的,那三双大的是给小秦的,还有那个坐垫和那袋小鱼干,等你有空都给小秦送去。人家照顾你那么长时间,可不能让人白照顾。”   陈文轩在听见他妈说秦恒的时候心猛然颤了一下,表情也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故作镇定道:“我知道了。”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陈文轩看着窗外遗憾道:“怎么下雨了,我还打算带你出去玩玩呢。”   老太太摆摆手,“玩什么,净花钱。我就是来看看你,过几天就走,快要买种子了。”   老太太说完绕过陈文轩准备去厨房做饭,她眼睛略过陈文轩,突然在他的脖子那儿顿住了。   “轩轩,”老太太的表情有点不太自然,“你真的不打算再找一个了?”   陈文轩不明白他妈为什么又问了这个问题,他心里转了好几圈,但是嘴上却是很快答道:“不打算了,我,我心里挺害怕这事儿的。”   老太太没再说什么,去了厨房。   陈文轩心里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他妈为什么又问这个问题。   经过这一个插曲,陈文轩觉得他妈这一天都不大对劲,看他的眼神特别怪。   外面下了快一天的雨,到了晚上七点多才渐渐停住。   陈文轩和老太太坐在客厅聊天,他租的这套房子是一室一厅,他妈来了他就得住客厅。老太太知道他要住客厅之后心里一直不舒服,非说明天就要回家。陈文轩劝了半天,老太太才同意多待一天。   陈文轩坐在对着阳台的那张沙发,他和他妈讲自己打算去考翻译证时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结果发现楼下路灯那儿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秦恒!   他顿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心里开始翻江倒海,外面气温那么低,秦恒就只穿了一件薄外套,今天还是阴天,他的腿会不会疼?他是不是犯病了?   陈文轩越想越担心,说出的话也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坐立不安,一心只想着秦恒,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全映在了他妈的眼中。   又过了一会儿,陈文轩坐不住了,他猛地起身,扔下一句,“你今晚做饭的时候是不是说家里醋用完了,我现在就去买吧,不然明天早上就没有用的了。”说完穿上衣服就出去了。   老太太看了眼陈文轩的脸,坐在沙发上没有动,目光沉沉地看着陈文轩急匆匆地出门。   陈文轩出门之后一路跑下了楼,跑到路灯不远处的时候看见秦恒还傻傻地站在那儿,他心里不由有点害怕了,秦恒不是犯病了吧?   秦恒在陈文轩靠近的时候转过了身,直直地看着他。   陈文轩小心翼翼地走到秦恒身边,看着他的脸,小声道:“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天这么冷,你腿不疼吗?”   秦恒看着他,哑声道:“陈文轩,我心里发慌,我看不见你心里就开始发慌。”   陈文轩被他说得心疼,伸手把他搂到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别怕,我一直都在呢,我妈后天就走了,你再忍一忍。”   秦恒没有说话,反抱住陈文轩,死死地搂着他。   陈文轩感觉秦恒在微微地发抖,他用右手不太熟练地拍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轻轻吻了他一下。   时间大概过了一分钟,陈文轩刚想松开秦恒让他回家,他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一个声音,“陈文轩,有什么话就带着小秦上来说吧。”   他猛地抬头,发现他妈正从开着的窗户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要来了 第36章 第 36 章   晚上十点,陈文轩已经被关在卧室门外快两个小时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在被凌迟一样,每过一分钟就像是在他身上割一刀。   他和秦恒被他妈发现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停止了流动,他像是触电一样一把把秦恒推开,自欺欺人地以为他妈没看见他刚才和秦恒的动作。但是老太太的下一句话就把他的幻想一下子打碎了,她不仅看见他吻秦恒,而且还是从他下一楼就开始看他们两个。   “陈文轩,既然怕小秦冷,就带他上来说话吧。”   陈文轩一直没有注意秦恒的反应,他像是一只被猫盯住的老鼠,根本无暇顾及身边的同伴,只剩下满心的惶恐。   最后是秦恒拉了他一把,“走吧,阿姨全都看见了。”   楼上的窗被关上了,陈文轩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他拉着秦恒的手就往楼里跑,“快走,快走,我妈有心脏病!”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直接喊了出来。   两个人一路狂奔到楼上,在跑到自家门口的时候,陈文轩猛然停住了,他想要开门,但是手颤抖得怎么都打不开。   秦恒用力握了握陈文轩发抖的手,“走吧。”说完替陈文轩打开了门。   屋里陈文轩他妈背对着门口,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听见两个人进来也没有回头。   陈文轩进门之后下意识地甩开了秦恒的手,看着他妈的背影,张了几次嘴,终于喊出了一声,“妈——”   老太太的背影动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头。   陈文轩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他想上前去看看老太太是不是犯心脏病了,但刚想抬脚,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太太和秦恒都被陈文轩的反应吓了一跳,老太太瞬间转过了身,秦恒连忙想把陈文轩扶起来。但是陈文轩却推开了秦恒的手,用左手撑着地站了起来,踉跄着走到沙发前停住,声音哽咽道:“妈,你难不难受?你带药了吗?”   老太太盯着陈文轩看了一会儿,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圈也红了,“陈文轩,你和我说实话,你过年的时候说自己以后不想结婚了是不是因为他?”她说着用手指指了一下站在门口的秦恒。   陈文轩没有回答他妈的问题,而是又哽咽着问道:“妈,你难不难受?”   老太太死死地盯住陈文轩,声调猛然拔高,“我问你不结婚是不是因为他!”   “不是,不是······”陈文轩直接跪在了他妈脚边,声音哽得几乎说不出话,“妈,我求你,求你,你吃点药,你别吓我······”   秦恒从门口走到沙发前,也扑通一声跪到了陈文轩他妈的脚边,“阿姨,你别怪陈文轩,都是我的错,您要打要骂都冲我来,但是您能不能先吃点药,您要是伤了身体,陈文轩受不了。”   老太太看了一眼秦恒,又看了一眼在一边红着眼睛的陈文轩,微微抬手指了一下卧室,“在书包里。”   她说完闭上了眼睛,脊背也不再挺直,直接摊靠在了沙发上,整个人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   陈文轩在他妈说完话就像站起来去拿药,但是他试了好几次都站起不来,最后秦恒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起身去了卧室。   “陈文轩,”老太太没有睁眼,声音也低了下来,“你到底为什么不结婚?说实话。”   陈文轩拿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哑着嗓子说:“我过年的时候和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没骗你,就算没有,没有这回事,我也不打算结婚。”   “就因为白芷?那换一个人不行吗?天下的姑娘有的是,你,你何必······”后面的话老太太没有说出口。   秦恒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那句话,他表情变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样,一声不吭地进了厨房倒水。   “我试过,不行,我现在一想和女人结婚就害怕······我,我和他在一起不是因为别的,妈,他对我是真心······”陈文轩盯着地砖上的花纹,字斟句酌地说,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秦恒端着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走到陈文轩他妈身边又跪了下来,把手里的药和水递到了老太太手边。   老太太看着手边的药和水,又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两个人,眼泪也下来了。她接过秦恒手里的药,就着水吃了。   “小,秦恒,你过来,我想和你谈谈。”老太太吃完药,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在走到陈文轩身边的时候,低声道:“陈文轩,你站起来,在外面等着。”   陈文轩抬头看了他妈一眼,眼角的一滴眼泪在他抬头的瞬间流了下来。   “妈······”他有些惶恐地看着他妈,说了一句之后不知该说什么,呆呆地跪在原地。   “把你脸上的猫尿擦擦,站起来。”老太太又重复一遍。   秦恒从茶几上的纸抽里抽出几张纸递给了陈文轩,陈文轩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胡乱地在脸上擦了擦,但是还是没有起来。   “陈文轩,我让你站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祖宗,老陈家的祖宗不在这儿,你跪谁!”老太太终于是没忍住心中的怒气,厉声对陈文轩喊道。   陈文轩紧抿着嘴,又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泪,用左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但是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腿已经跪麻了,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秦恒在一边想要帮他,却被他推开了。在试到第五次的时候,他终于站了起来,踉跄地走到他妈身边,哑着嗓子说:“妈······”可刚说完这一句,他却说不下去了。   他原本想说“妈,你原谅我,我和秦恒是真心想在一起的”,但是他不敢,老太太的眼神像一把刀一样,他根本不敢直视。   老太太没再管陈文轩,而是转身走向了卧室,“秦恒,你和我进来。”   秦恒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陈文轩身边的时候握了一下他的手。   陈文轩站在原地看着秦恒跟在他妈的身后,右腿还有点跛,他眼眶又开始红了,他的懦弱到底还是伤到了他最爱的三个人。   老太太进了卧室之后坐到了床上,她看着秦恒关上了卧室的门,然后又跪到了她的脚边。   “你别跪我,你跪不着我。”老太太生硬地说。   秦恒没有起来,而是道:“您是陈文轩的母亲,也就是我母亲,我跪您是应当的。而且我从小就没妈,不知道有妈是什么滋味,上次在您家您给我找衣服,冲姜糖水,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被妈关爱是什么感觉,我跪您是应当应分的。”   老太太原本要说的话全被秦恒给堵了回去,她想起了眼前这个孩子也是可怜的,从小就没有妈。她叹了口气,咽下了原来想说的那些恶毒的话,屋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秦恒一直在地上跪着,看陈文轩他妈没再说话,于是开口道:“阿姨,我知道您很爱陈文轩。我也爱他,我对他的感情虽然比不过您和叔叔,但是我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您和叔叔之外最希望他过得好的人,如果和他在一起这件事对他有一丁点不好的影响,我都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   老太太听了之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没影响?他和你在一起就要受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甚至还可能没了工作,陈文轩是老师,公家哪能要一个喜欢男人的男老师?你让他以后怎么生活?不出门,不活了?”   “那他和白芷在一起就不受指点了吗?”秦恒的背挺得笔直,收起了那张忠厚老实的面孔,目光犀利地看向陈文轩他妈,“您真的觉得自己为陈文轩决定的事就都是对的吗?他不喜欢当老师,你们逼着他报了师范,结果现在他工作高不成低不就,还被自己教的学生给打了;他一毕业你们就盼着他结婚,他也听话地结了,结果呢,那个女的她根本不爱陈文轩,还给他扣了顶绿帽子。阿姨——”   秦恒说着,嘴角微微勾起,仰头看着陈文轩他妈,“您不觉得您已经把陈文轩给养废了吗?您总觉得自己是为他好,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要替他做决定,现在您已经把他养得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了。就算我和他在一起这件事您也给做了主,我们分了,但是以后呢?他结婚生孩子您都管着,但是您总会老的,等您老了,谁再给他做决定?还是说您只想现在管着他,等您哪天管不了了就任他去?阿姨,您那不是爱他,是害他。”   老太太的嘴动了动,却没有反驳秦恒,她的目光不再咄咄逼人,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沉思,显然秦恒的话触到了她的伤心事。   秦恒低下了头,降低了声音道:“况且您觉得他还能喜欢上女人吗?他要是还喜欢女人,他为什么过了四年还不找?阿姨,您的儿子您还不了解吗,他胆子小,已经被白芷那件事给吓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必您心里也清楚,陈文轩他就算是没和我在一起,怕是也不能再找一个了吧,除非您又逼他。可是想想前两件事,您还敢再逼他吗?”   “而且您也能看出来,陈文轩和我在一起之后过得开心。他天生就是小孩性子,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您想想他之前和您视频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我喜欢了他四年,他和我在一起是被我捧在手心里的,我只想让他开心,不能让他受苦。除了不能亲自为他生一个孩子之外,我敢保证我比任何人做得都好,况且他对我也是有感情的。如果您想要抱孙子,我们现在就可以去代孕,老陈家的香火断不了。我知道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文轩好,但是这种好不是也得让他喜欢才算是好吗?您说呢?”   老太太的眼泪又下来了,她想起白芷刚跑的时候陈文轩整天闷在家里,她生怕他趁他们不注意再想不开,那时候家里的农药都被她用箱子锁了起来,每天什么活都不干了,只是寸步不离地在家里守着他。那时候她就想,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没了她该怎么活?后来他一走就是四年,连家都不敢回,她自己的儿子她清楚,天生的软性子,撑不起门。后来这一段时间他变开朗了,她还以为这孩子是想开了,谁知道是因为这回事。她是想要他好,可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儿子······   “可是两个男人在一起不对啊······”老太太控制不住情绪,哽咽着说。   “阿姨,”秦恒膝行到床头的柜边抽出几张纸递到老太太的手上,“没有什么不对的,日子是给自己过的,不是给别人。这些年您也受过别人的风言风语,您也该知道现在的人都是什么样子,披着仁义礼智信的人皮,但是做的却都不是人事。要是日子都按照别人的说法过,那人还怎么活?我和您说实话,上次陈文轩被打不止被打折了一条胳膊,右腿也被打骨裂了,腰上还被踹了一脚。您说这种工作还有必要做吗?他现在随便找了一份工作都比现在赚得多,您没必要为了人情世故为他担心,就算有事还有我护着他,我不能让他受委屈。”   老太太拿纸巾捂住了脸,身体不住地颤抖。   秦恒又向前行了几步,“阿姨,我是当过兵的,说话说一句是一句,陈文轩和我在一起受不了苦,我敢用命来保证这句话。今天和您说了这么多,您要是不同意我俩的事,我就离开,我不想让陈文轩在中间为难;您要是同意,我就斗胆喊您一声‘妈’,我从小就没妈,现在喊您一声‘妈’,您就和我亲妈一样,我保证会对陈文轩好,请您放心。”   “你出去吧,”老太太叹息似地说:“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秦恒勉强从地上站起来,对着床上的老太太鞠了一躬,一跛一跛地走向门口。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阿姨,其实我们怎么决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陈文轩怎么想,您说呢?”   老太太没有回话,低着头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秦恒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应,转身开门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这一章比任何一章写得都艰难,如果有哪里不好请各位看官见谅。 第37章 第 37 章   这一夜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没有睡觉。秦恒和陈文轩在客厅里坐了一夜,陈文轩他妈在卧室里干躺了一夜,心里反复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时不时地流一场眼泪。   陈文轩终于不再抗拒秦恒的触碰,秦恒想把他搂在怀里他就老老实实地让他搂。相互依偎明明是之前两个人在一起时最平常的画面,但是今天晚上给秦恒一种“过了今天就再也不会有”的感觉。   这样坐到了下半夜两点多,秦恒拍了拍陈文轩的肩膀,开了口:“睡一会儿吧,阿姨那儿我看着,不会出事的。”   陈文轩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秦恒见陈文轩不愿意,松开他,起身去找了一件厚外套回来给他披上,虽说已经是春天,但是晚上的气温还是很低。   继续把陈文轩搂到怀里之后,秦恒叹了口气,低声问:“后悔了吗?”   他这句话问得很模糊,没有明说出后悔什么,是后悔和他在一起还是后悔让老太太知道了他们两个的事。   陈文轩的眼睛还是红的,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哑着嗓子问:“你腿疼不疼?”   “不疼,你别觉得有什么负担,”秦恒摩挲着陈文轩的手腕,低声道:“我知道我哥把我的病告诉你了,但是你不欠我什么。我不想未来有一天你突然后悔了,那时候你的真个人生都已经脱离既定的轨道了,家里,事业全都变了,你就真的回不去了。我爱你,我想你快乐,如果和我在一起让你伤了心,我宁愿离开,我已经在黑暗里活了三年,也不在乎再继续这么活下去。”   “我不后悔,”陈文轩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说:“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平常过日子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我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求过什么,现在就求能和你在一起。我知道我不孝,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秦恒听了心里一阵发酸,他把陈文轩往怀里搂了搂,“别怕,有我呢,别怕。”   早上五点多的时候秦恒察觉怀里的陈文轩睡着了,他轻轻地把陈文轩放在沙发上,想让他睡得舒服一点。但是等他看见陈文轩红的不太正常的脸和皱着的眉头的时候,他才发现陈文轩根本不是睡着了,他好像是发烧了。   秦恒去医药箱里找了温度计给陈文轩量了一下,发现他已经烧到三十九度八了。   他握着陈文轩的手晃了晃想把他叫醒,但是陈文轩只是微微睁眼看了他一下,张开嘴说了句话就又闭上了眼睛。但是那句话他根本就没说出声儿,秦恒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在说“别闹,我想睡一会儿。”等秦恒想再把他叫醒,却是怎么叫他都没反应了。   秦恒被陈文轩的反应吓到了,他知道陈文轩他妈肯定没睡觉,于是连忙走到卧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阿姨,陈文轩发高烧了,您先在家待一会儿,我把他送去医院,等过一会儿回来再给您做早饭。”   他话音刚落卧室门就开了,老太太红着一双眼睛走了出来,哑着嗓子问:“烧到多少度了?”   “三十九度八,好像有点烧糊涂了,现在叫不醒他。”秦恒并没有老实地站在原地回答,而是急忙走进卧室找到了陈文轩的身份证,又在柜子里找出了一张毯子,装进了一个袋子里。   收拾好了东西,秦恒把袋子套在手腕上,走到沙发前深呼了一口气,他从昨晚就开始腿疼,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把陈文轩送到医院。   但是时间不容他多想,他弯腰把陈文轩抱了起来,对身后的老太太说:“阿姨,麻烦您帮我开一下门。”   老太太听了秦恒的话,出门又看见陈文轩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之后也慌了,她匆匆忙忙地穿上外套跟在秦恒身后,等听见秦恒的话后直接道:“我跟你一起去。”说完就去开了门。   秦恒没再多说,而是跟在老太太身后出了门。   下楼之后,秦恒一路抱着陈文轩走到了自己家楼下,艰难地掏出车钥匙开了车门,把陈文轩轻轻地放到了后座,把从家里拿来的毯子盖到他身上,整理好之后回头对老太太说:“阿姨,那您过来扶着他?”   老太太一路小跑跟着秦恒,看着秦恒把自己儿子照顾得很仔细,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心里也不是没有想法,秦恒要是个姑娘,就凭他对陈文轩的仔细劲儿,她肯定是一万个同意他们两个的事,可是问题是秦恒他也不是啊。而且老太太心里还有一点不是滋味,她养的是儿子又不是闺女,就算是找了个男媳妇,那也得是自己儿子是丈夫,现在这么看陈文轩分明就是做媳妇的。   就算心里再不是滋味,儿子也比啥都重要,老太太还是听话地上了车,把儿子揽到怀里搂好。她看着陈文轩红红的脸,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门,上面的热度吓了她一跳,连忙催促秦恒,“小秦,快开车去医院呐!”   秦恒“哎”了一声,发动了车。   早上五点多的平城一点都不挤,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秦恒开了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   到了医院之后,秦恒急忙从车上跳下来,结果在下来的一瞬间发现自己的右腿疼得更厉害了。他忍着疼一瘸一拐地走到后座打开了车门,小心翼翼地把陈文轩抱了出来。   老太太依旧跟在秦恒的身后,看着秦恒走路的姿势,心里五味杂陈,秦恒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一想到这孩子的身世就不忍心说过分的话。在没发现他们两个的事之前,她甚至想过要是秦恒愿意,她想收他当干儿子,毕竟这孩子从小就没妈,可是偏偏他和陈文轩缠到了一起。   这样想着也没耽误老太太走路的速度,她一路小跑跟着秦恒进了医院,但是她什么都不懂,只能看着秦恒跑上跑下给陈文轩办手续,最后打上针。   等陈文轩打上了针,秦恒又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看陈文轩的表情变得舒缓了一些,他对老太太道:“阿姨,您先在屋里看会儿陈文轩,我出去打个电话。”   老太太看着秦恒满脸的汗,又看看他的右腿,终于还是没忍住,“小秦,要不你去找大夫看看腿吧,这么疼也不是事啊。”   秦恒听了老太太的话,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勉强笑了笑,“阿姨,我没事,我出去给我哥打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老太太刚才说完话就有点后悔了,秦恒说完她也没再拦着,只是低声叹了口气。   秦恒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病房,一出门就赶紧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拿出手机给他哥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声音还带着点火气,“大早上打什么电话,你不知道你嫂子早上觉轻吗!”   秦恒没心思和他哥吵嘴,只是低声说:“哥,你来趟中心医院,把家里的暖水袋带来几个,到楼下再买点早饭。”   秦桓一听秦恒说医院心里就慌了,“你腿又疼了?”   秦恒没接他哥的话,而是继续道:“再去买点止疼药和心脏病的药,药名我一会儿发给你,你快点来。”   秦桓彻底慌了,“秦恒,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又去医院了?”   “陈文轩他妈来了,她有心脏病,我现在腿疼,”秦恒没耐心再和他哥多说,“你赶紧过来吧。”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那边秦桓听秦恒挂了电话之后,迅速在心里脑补出了陈文轩他妈知道了秦恒他们两个的事把秦恒给打了,然后犯了心脏病进医院了。他来不及叫醒自己老婆,连忙穿上衣服,拿着卡和车钥匙要往外跑,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秦恒挂了电话之后又在走廊里坐了一会儿,给他哥发过去了药名和病房号,然后咬牙起身进了病房。   病房里,老太太这一早上心里也是翻江倒海,她觉得自己应该反对他们两个的事,两个男人在一起叫什么事?但是她看了一早上秦恒是怎么照顾陈文轩的,凭良心说,任何一个姑娘都做不到这点。而且就陈文轩的性格来说,能不能再找个姑娘还是两说。现在该怎么办?   老太太心里愁,她现在也乱了。而且昨晚一夜没睡觉,今天早上又跟着跑了一通,这会儿她心脏也有点受不了了,心跳快得让人觉得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秦恒一跛一跛地走进来时正好老太太也在往门口看,两个人对视时都觉得有点尴尬。   病房里有两张床,老太太坐在陈文轩躺着的那张床上,秦恒走到另一张床上坐了下来,屋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秦恒突然开口道:“上次陈文轩受伤,我也是坐在旁边的病床上看了他一夜。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我喜欢他,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想给您打电话,但是被我给拦住了。碰巧您那时候正好去了山东,我就更有理由在身边照顾他了。我偷偷喜欢了他三年,那是我第一次正大光明地近距离接触他,虽然心疼他受伤,但是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   老太太在秦恒说完话之后并没有很大的反应,而是淡淡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秦恒诚恳地说:“我想和您说,我们两个的事是我主动的,您不要怪陈文轩。您也知道陈文轩心里装不住事,您看,您昨天晚上什么都没说他就上火发高烧,您说您要是再说他点什么,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办。但是看他这副样子,想必您也是舍不得的。”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自己的儿子我自然心疼。”   屋里又安静了下来,秦恒忍着腿疼坐在病床上看着陈文轩,老太太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边两个人相对无言,那边秦桓在穿上衣服,找到了家里的热水袋之后飞快地出了门。他在坐进车里之后收到了秦恒的短信,虽说心里着急,但是凭着对秦恒的了解,他还是按着秦恒的短信去买了药,到了医院楼下之后又买了点早饭。   等进了病房之后,秦桓傻眼了,病床边坐着的那个老太太应该就是陈文轩的母亲,但是怎么是老太太好好的,陈文轩躺在病床上呢?   秦恒终于熬到了他哥来,“哥,这是陈文轩的母亲。”   介绍完他哥之后,秦恒又转过头对老太太道:“阿姨,这是我哥,我让他给您买了点早饭还有您吃的药,您先趁热吃点吧,您也熬了一宿了。”   秦桓早就猜出他们两个的事被老太太给发现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是陈文轩病倒了,但是现在也不是问问题的时候,他对老太太微微弯了弯身,“阿姨您好,我是秦恒的哥哥,给您带了点早饭,您趁热吃点吧。”说着把手里的早饭递了过去,绝口不提秦恒他们两个的事。   老太太看着秦桓手里的饭和药,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原来刚才秦恒出去打电话是让他哥给她买饭和药。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秦桓又礼貌的回了句,“应该的。”   老太太没再说话,秦桓担心秦恒,也没过多说话,而是对秦恒道:“腿又疼了?我给你买止疼药了,一会儿吃了就好了。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灌热水袋。”说着又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老太太看秦恒疼出了一头的汗,心还是软了。她拿着早饭走到了秦恒的身边,递给他,“吃点吧,你哥买的多,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一会儿不是也得吃药吗。”   秦恒看着老太太递过来的早饭,终于露出了笑,“谢谢阿姨。”   老太太虽说心软,但是还是嘴硬,“谢什么,反正也是你家花钱,我还是占你家的便宜。”   秦恒害怕说多再让老太太生气,只好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   等秦桓灌了热水袋,又打了两杯热水回来之后发现刚才还有点冷着脸的老太太正坐在秦恒身边,两个人一起吃着早饭,老太太可能是给自己儿子夹菜夹顺手了,竟然给秦恒夹了一筷子咸菜,但是夹完之后自己也愣了,默默地收回了筷子。   秦桓咳了一声,老太太的脸迅速又板了起来,秦恒表情倒是一直没怎么变,像是生怕自己做错一点再惹老太太生气。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走到秦恒身边把热水袋放到他腿上,然后拿起床上的被子慢慢地盖到了他腿上。   秦恒到底还是亲弟弟,吃到一半看见自己哥来了,还知道问一句,“哥,你吃饭了吗?”   “没呢。”秦桓略有点感动,以为秦恒会让他也跟着吃点。   “那正好你再出去买点,别忘了买个保温桶,陈文轩还没吃饭呢,等他醒了好该凉了。”   秦恒说完就继续吃饭,没注意到身边老太太和他哥同时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但是想的却不一样。   老太太心想,这小秦对陈文轩是真好,但是他是个小子,现在可咋办?   秦桓心里觉得自己简直是日了狗了,虽说想要娶老婆是得讨好丈母娘,但是亲哥就不要了吗?他跑了一早上连口水都没喝,结果现在还得帮着秦恒讨好丈母娘去给弟妹买早饭。   等陈文轩不舒服醒了,发现他妈正和秦恒哥俩正围着一张小桌子吃饭。三个人发现他醒了,都放下手里的筷子,围到了床边。   陈文轩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发现三个人还是在关切地看着他,心里不禁有点方,这是什么情况? 第38章 第 38 章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陈文轩这一病就病了快一个星期。虽说在那天打过了退烧针之后身上的温度降了下来,但是医生说他体内炎症太大,还需要再打几天消炎针。   陈文轩也知道自己就是因为他妈知道了他和秦恒的事上了火,所以才生了这场病,但是那天他出了医院之后,他发现事情好像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那天他妈和秦恒哥俩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画面给了他极大的震撼,直到打完针被秦恒半抱半扶着出了医院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个画面给他的感觉就像古代几个身负深仇的大侠准备在山头上决一死战,剑都□□了,结果变成打麻将了,你说意不意外。   而且令人意外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一件,从医院回来之后他妈对他和秦恒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那天秦恒把他和老太太送回家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去菜市场买了点菜又折回来做了一顿饭,吃完饭之后又把厨房打扫干净才回了自己家。在这个过程中他妈一句话没说,只是看着秦恒忙来忙去,吃饭的时候也没有甩脸色,而是沉默地吃完了那顿饭。   他心虚,在秦恒做饭的时候试着和他妈说了几句话,老太太虽说是爱搭不惜理的,但好歹还是搭理他了。他看老太太的表情也没敢多说话,只好默默地吃饭。秦恒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该给他夹菜就给他夹菜,在他妈吃完一碗饭时还问她要不要再盛一碗,他妈瞟了他一眼,还是把碗递给了他。   不知道另两位当事人心里觉不觉得尴尬,反正陈文轩心里是觉得尴尬,他觉得那是有史以来他吃的最尴尬的一顿饭。   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在偷偷看他妈的表情,淡淡的,不说高兴也不说不高兴,看见秦恒给他夹菜也没什么表情,倒是他被吓得不行。   这一顿饭下来,陈文轩不禁怀疑在他睡着的时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不然他妈和秦恒现在为什么变得这么平静?但是他怂,没敢问。   秦恒走之后屋子里就陷入了沉默,虽说打过了退烧针,但陈文轩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他忍着那股不舒服的劲儿陪他妈在沙发上坐着。   坐了一会儿,老太太突然开口问:“你俩在一块多长时间了?”   陈文轩原本都快要睡着了,听他妈这么问立马就精神了,小心翼翼地答道:“认识快一年,在一起快七个月。”   老太太没再说话,陈文轩心里直打鼓,不知道他妈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打算委婉地和老太太说一下自己和秦恒的事的时候,老太太又开口道:“处,处上了就在一块住了?”   陈文轩被问得更慌了,心里暗想他妈不会是想问他俩那啥没那啥过吧?可是这个问题对自己妈也不好说啊!他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艰难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老太太倒是没注意陈文轩的表情,她像是也不太好意思问,犹豫了半天又问道:“他,他平时在这儿也是什么都干?”   “啊?”陈文轩被问得一愣,然后在心里忍不住想打自己一巴掌,他之前都在想些什么啊!   在心里强烈谴责了自己一番,陈文轩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老太太的表情变得有点微妙,她顿了顿又问:“你啥也不干?”   陈文轩突然就明白了他妈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这绝对是一个给秦恒加分的好机会,但是在说实话还是夸张一点之间犹豫了一下,陈文轩还是说了实话,“我有时候也干,扫扫地什么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陈文轩偷瞄了他妈一眼,也没敢再说话。   那天晚上陈文轩是和他妈一起睡的,老太太到底还是舍不得他难受,非让他进卧室去睡。陈文轩拒绝不了就进去了,正好他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和老太太谈谈。   陈文轩八岁的时候就被他妈撵去一个人睡,那时候他每天晚上都被自己胡思乱想的东西吓得哭唧唧地去找他妈,结果还是被他妈送回了自己的房间,算起来他也有二十年没和他妈睡过一个屋了。   小心翼翼地贴着床边躺了一会儿,陈文轩睁开了眼睛,他知道他妈肯定也没睡着,犹豫了半天还是下决心小声叫了一声,“妈。”   老太太在旁边叹了口气,“说吧。”   “你还生气吗?”陈文轩看着黑暗里模糊不清的门口小声问。   老太太没有回答陈文轩的问题,而是沉声问:“你就铁了心想和跟他了是不是?”   其实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一旦答不好就会打破现在这种岌岌可危的和平,但是这次陈文轩没有犹豫,而是直接答道:“妈,我是真的想和秦恒过一辈子。你也说过要是一个人什么都不图你的,就图你这个人,他一心对你好,那这个人还有什么可挑的?我已经二十九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我知道和秦恒在一起会面对什么,但是那些负面的东西抵不过秦恒对我的好。”   他说完这段话深呼了一口气,借着黑暗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和我爸都觉得我性子软,你们当初逼着我报师范也是觉得老师稳当,我不能吃什么亏。事实证明你们是对的,我当老师当得很好,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可是妈,我不能什么都按照你们想要的那么活,我也想有自己的活法。我不想和女人结婚,那样我每天都会提心吊胆的,总会担心她哪天会不会跑了,这样的日子没法儿过,正常女人也不会忍受我这一点。”   “原本我打算一个人过的,但是秦恒他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还赶都赶不走。时间长了我就开始觉得和他在一起真好,我知道他非我不可,所以和他在一起那种安心是别人都给不了的。妈,我真的是认真的,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他越说嗓子越哑,说到最后几乎已经说不出声儿了。   老太太翻了个身,沉默了很长时间,陈文轩的心越来越沉,他觉得他妈怕是永远不能原谅他了。   就在陈文轩要绝望了的时候,旁边传来了老太太叹息似的声音,“睡觉吧,我明天早上要坐车回家。”   “妈?”陈文轩有些心慌,他不知道他妈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又叹了口气,“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你自己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还能活几年?你大了,我不管你了。但是你得记住,我们老陈家没有孬人,要是哪天你和他······你别回来对着我哭。”   陈文轩的鼻子又泛酸了,他使劲眨了眨眼睛,哑着嗓子说:“妈,谢谢你。”   第二天早上老太太就要回家,陈文轩怎么拦都拦不住。最后两个人吃了顿早饭,陈文轩答应送她去客车站。   秦恒去的时候正好赶上老太太拎着包往外走,他连忙接过了老太太手里的包,对老太太道:“阿姨,我送您。”   老太太看了一眼秦恒,没有吱声,但也没有从秦恒手里把包拿回去。   秦恒和陈文轩把老太太送到了客车站,买了票之后陈文轩又给她买了点路上吃的东西,然后陪她坐在长椅上等着。   长椅边上坐了一位和老太太年纪差不多的老太太,脚下堆着一堆东西,也是在等车,她见陈文轩他们三个人过来坐下就把自己的东西往自己那边收了一下。   秦恒拎着东西把陈文轩和他妈送到长椅边之后留下一句“阿姨,您等我一下”,然后就转身走了,陈文轩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也没来得及问。   长椅旁边的那个老太太是个健谈的人,陈文轩和他妈坐下没一会儿就主动和陈文轩他妈攀谈。   “你这也是来看儿子?”   可能是因为遇到了同龄人,陈文轩他妈也多说了几句,“是,闲着没事就过来看看,这就是我儿子。你也是来看儿子?”   那个老太太看看陈文轩,笑道:“是啊,小鸟都出飞了,要是想看他们就得你自己去找他们啦。哎呦,你儿子长得真俊,结婚了吗?”   这句话戳到了陈文轩他妈的伤口,她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还没呢,年轻不着急。”   陈文轩的心也跟着紧了一下,他礼貌地对人笑了笑,然后低下了头。   那老太太也是识趣的人,见陈文轩他妈不愿意说也就没再说这方面的事,而是说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陈文轩和他妈在那儿坐了快七八分钟的时候秦恒回来了,他手里拎了一个袋子,鼓鼓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秦恒拎着东西走过来之后半蹲在陈文轩他妈面前,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往外拿。   “我去给您买了个保温杯,杯子洗过了,里面装着热水,不太烫,刚好能喝。这些是您常吃的心脏药,不过这些是进口的,比您之前吃的那种效果好。我哥原本想请您吃顿饭,但是没想到您这么突然要回去,所以就给您带了些蜂王浆和阿胶,质量都不错,对身体也好。”   旁边的老太太看秦恒一边叨咕着一边往陈文轩他妈的背包里塞东西,好奇地问道:“老姐姐,这个是?”   陈文轩他妈顿了顿,道:“这是我干儿子。”   秦恒和陈文轩在听到之后表情同时变了一下,心里顿时像是卸下了千斤的重担。   那个老太太看了一眼秦恒给陈文轩他妈带来的东西,羡慕地说:“你这干儿子对你可真好,我那亲生的都没他这么仔细,还知道给你带瓶子热水。”   陈文轩他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笑了一下,“是啊,他体贴。”   时间很快就到了,陈文轩和秦恒准备把老太太送上车。   秦恒拎着老太太的两个包缓缓走在陈文轩母子身后,想给他们一点空间道别,但是老太太却回头对他道:“秦恒,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这是老太太来了平城之后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叫秦恒的名字,秦恒听到之后连忙走到了她身边。   陈文轩不知道他妈想要和秦恒说什么,于是打算在她身边听听,但是他妈却让他上一边去,不准听他们说话。   看陈文轩垂着脑袋走到了一边,老太太目视着前方说:“从那天晚上你和我说话,我就知道你不简单,有心眼有手段,知道陈文轩喜欢你老实的样子,你对着他就能一直装老实。但是我想不透,陈文轩身上有什么可图的,值得你费这么大力气讨好我?”   秦恒表情在老太太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没变,老太太说完之后,他也没什么反应,极其自然地答道:“我就是图他这个人,其他的什么都不图。至于讨好您,您是陈文轩的母亲,我自然要讨好您,再说这也不算讨好,我把您当自己母亲看,给自己母亲买东西算不上讨好。”   眼看着要走到车边,老太太道:“你会说话,陈文轩傻,栽你身上不算冤。”   秦恒诚恳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老太太再没说话,默默地上了车。   车已经发动了,秦恒帮着老太太把一个背包放在行李架上,另一个装着吃的的包放到了老太太的手里。   陈文轩站在过道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和他妈说什么,最后只憋出一句话,“妈,你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这是他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妈总和他说的一句话,现在也轮到他对他妈说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车要走了,车长催着秦恒和陈文轩下车。在陈文轩和秦恒转身的瞬间,他俩听到身后的老太太说:“暑假的时候你俩回去一趟。”   陈文轩激动地回头看了一眼他妈,刚想说话却被车长给推着推下了车。   车很快驶出了站,陈文轩和秦恒站在原地很长时间都没有动。   直到过了很久,陈文轩抬头对秦恒说:“秦恒,咱俩终于合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室友那儿看了一段东北版的《冰雪奇缘》,简直笑到生活不能自理,有兴趣的看官可以去b站搜一下神威鬼鸣,冰雪奇缘一人役,特别逗。 第39章 第 39 章   (1)   在医院打完最后一针后,陈文轩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今天星期几了?   他顾不上按着刚拔下针的左手,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看,结果上面清晰地写着“星期三”。   “秦恒,今天都星期三了。”陈文轩哭丧着脸看着秦恒。   “那怎么了?”秦恒一边帮陈文轩按着左手一边问道。   “上周日你同学聚会啊!”陈文轩懊恼地说:“我给忘了!”   秦恒不以为意地笑道:“忘了就忘了,再说也没办起来。”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出了医院,陈文轩听到秦恒这句话之后停下了脚步,惊讶地问道:“没办起来?因为什么啊?”   秦恒一边推着陈文轩往前走,一边答道:“听郑擎说是杨少宇他男朋友从国外回来了,他不让杨少宇办。”   “他什么意思啊?”陈文轩有点想笑,“他还怕你俩旧情复燃啊?郑擎没告诉他们你要带家属?”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秦恒不在意道:“不开正好,我也不想去,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和你在家,嗯——”   他说着故意做出一个猥琐的表情,撞了一下陈文轩的肩膀,“你说是吧。”   “呵呵。”陈文轩瞥了他一眼,率先走了。   和秦恒的事情解决了,病也好了,回到家之后陈文轩突然就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他看着厨房里忙着做饭的秦恒,情不自禁地走进去,从后面抱住了秦恒的腰。   秦恒摸了一下陈文轩的右手,“饿了?”   陈文轩在他身后摇了摇头,然后发现秦恒看不见,又开口道:“不饿。”说着,他坏心眼的把手往下挪了挪。   秦恒一把抓住陈文轩愈发往下的手,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别闹,做饭呢。”   陈文轩没听他的,反倒是轻轻挠了挠秦恒的手心,小声问:“你饿了吗?”   秦恒突然笑了起来,他关了灶台的阀门,转身一下子把陈文轩扛到了肩上,故意狰狞着说:“饿了好几天,是该补补了。”说完,扛着陈文轩走出了厨房。   陈文轩老老实实大头朝下地任秦恒扛着,但是偏偏嘴上不老实,惊恐地喊:“你要干什么?”   秦恒也到配合,压低了声音,十分猥琐地说:“干什么?当然是干你啊!”   “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样是违法的!”陈文轩演上了瘾,还小幅度地挣扎了几下。   秦恒抬手在陈文轩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恶狠狠道:“老实点,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俩人一路演着戏回了卧室。等到了卧室秦恒把陈文轩轻轻地放到床上,俩人又像傻子似的对着笑了半天。   终于笑够了,秦恒缓缓地把陈文轩压到了身下,看着他慢慢闭上眼睛,觉得心里变得满满的,不由得低声道:“陈文轩,我终于······”   结果没等他说完,陈文轩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推开他的脸,“拉窗帘,不然誓死不从!”   秦恒没有动,反倒是一直盯着陈文轩看,把他都看毛了,磕磕巴巴地说:“不拉,不拉窗帘让人看见怎么办?”   秦恒没忍住,笑了,“拉,我老婆说的都是命令。”   陈文轩趁秦恒拉窗帘的功夫去了浴室,准备简单地冲个澡。   秦恒听话地去把窗帘拉上了,在往床边走的时候他看见床边的柜子里露出了一块白色的布料,他好奇地走过去打开了柜子,发现里面是一团白色的衣服。他把那团衣服打开,是一件医生服。他看着关着的浴室门,阴测测地笑了。   陈文轩还在浴室里洗得十分开心,不知道秦恒已经发现自己早就收到了快递,而且还把东西藏起来了。   直到浴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陈文轩惊恐地看着一脸狞笑的秦恒拿着那件他恨不得扔掉了的医生服走了进来,他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发现自己无路可逃之后,艰难地对秦恒笑了一下,“Surprise······”   那场战役持续了快两个小时,陈文轩叫得比往常都惨。   最后秦恒舍不得了,把陈文轩洗洗干净,抱回了卧室。   陈文轩奄奄一息地摊在床上,连拿个枕头扔秦恒都做不到,而秦恒却生龙活虎的,还能去收拾浴室,同样是那啥,怎么差别就这么大?他越想越气,哑着嗓子喊:“姓秦的,我要吃猪蹄,楼下市场最边上那家的,现在就要吃!”耗了那么多体力,得好好补补。   虽说是喊,但是就凭陈文轩现在的破锣嗓子,这声喊和蚊子哼哼差不多,但是浴室里的秦恒还是听见了。他探出头看着陈文轩,“你现在不能吃猪蹄,只能喝粥。”   “凭什么!”陈文轩更生气了,“我几乎是用命和你那啥,吃个猪蹄都不行?”   秦恒没再说话,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浴室。出来之后走到床边,看着故意闭上眼睛不看他的陈文轩,他把手伸到他屁股下面,摸了摸某个地方,轻声道:“这次有点过分,吃油腻的东西不好,等过几天再吃行吗?”   陈文轩的脸早在秦恒伸手的时候就红爆了,他躲开秦恒的手,勉强拱进被子里,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秦恒,“我要睡午觉了。”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秦恒看着好笑,忍不住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去厨房熬粥了。   这次确实有点过分,陈文轩在床上躺了快一天才缓过来。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秦恒终于想起了他还有间酒吧,决定去看看,但是按他的话来说,他就是出去买菜的时顺道去看看。陈文轩都替店里的员工们抱不平,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老板。   秦恒走之后,他原本想做一会儿题,但是他在自己的那堆书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想要找的那本题。翻了一会儿之后,他决定给沈乔打个电话,那本题好像是被他放到学校忘拿回来了。他和沈乔的桌子是挨着的,而且这会儿沈乔正好也没有课。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了,但是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不好意思,老师还在睡觉,等他醒了我让他回你电话。”   那边说完就挂了,陈文轩愣愣地看着手机,有点蒙。   看着手机上清晰的显示着“星期四 9:55”,陈文轩更蒙了,这个时间沈乔居然在睡觉,而且家里还有个学生,这是什么情况?   陈文轩越想越不放心,忍不住又给沈乔打了过去。这次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而且是沈乔接的,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非常沙哑。   “沈乔,你怎么没去上班,是生病了吗?”陈文轩关切道。   那边沈乔还没等说话,陈文轩就听到“砰”的一声,然后沈乔爆了声粗口,对陈文轩道:“等一会儿再和你说。”   说完像是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随着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陈文轩听到那边沈乔哑着嗓子喊:“秦烨,你他妈怎么还没走!”   秦烨?秦烨不上课在沈乔家干什么?陈文轩的脑袋里装满了问号。   但是还没等他想明白,那边沈乔又喊了一句,“别他妈叫我老师!有哪个学生会上自己老师,你他妈是日本A|片看多了吗!”   陈文轩下意识地把电话给挂了,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秦恒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陈文轩呆愣愣地握着手机站在客厅里,他换了鞋拎着菜进了屋,走到陈文轩身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干什么呢?”   陈文轩嘴张了又张,还是说出了来,“秦恒,我好像知道了点要命的事。”   等陈文轩说完了秦恒的表情一点都没变,陈文轩看着一脸淡定的秦恒有点着急,“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你早就知道了?”   “嗯。”秦恒点了点头,“去年你住院那会儿我就知道了。”   陈文轩的眼睛都瞪圆了,“那你不管,就任他这么发展?”   “为什么要管?”秦恒拎着菜进了厨房,声音传了过来,“管他喜欢男人?这东西是天生的,怎么管?像我哥管我那样也打折他一条腿?”   “不是,”陈文轩连忙道:“但是他还是个孩子,万一他是被别人误导了呢?你们总该了解一下情况,和他好好谈谈。”   秦恒嗤笑了一声,“那崽子比猴都精,他能被别人误导?他那是早就看上沈乔了。你还记得当初在医院沈乔是怎么和你说他的身世的?爹妈为了赚钱都不管他,后来家里有了老二老三更不管他了,你去我哥家的时候也看见家里是怎么对他的。再说,你觉得那个‘别人’是沈乔?沈乔能误导他?我可不信。”   陈文轩辩解道:“我没说是沈乔误导他,我就是,就是,唉······”他就是想说这段路不好走,能让秦烨别走还是尽量让他别走,但是看秦恒不以为意的样子,他还是没说出下面的话。   秦恒从厨房出来,揽着陈文轩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件事堵不如疏,咱们要是硬管肯定会起反作用,还不如顺其自然。”   陈文轩没再说话,一时间情绪降到了谷底,他心里既担心秦烨,又担心沈乔,这两个人都和他有关系,他一点都不想他们两个受到伤害。   (2)   吃过中午饭,秦恒见陈文轩兴致不高,于是打算和他出去走走,但是还没等他提出来,陈文轩就收到了张薇薇的短信:【老陈出来唠会儿磕】   陈文轩看完之后有点担心,这个时候张薇薇应该上课,怎么还让他出去呢?   越想越担心,陈文轩也顾不上秦恒愿不愿意,拿着手机就出去了。   等陈文轩赶到他和张薇薇经常去的那家咖啡馆的时候,张薇薇已经坐在那儿了。   陈文轩气喘吁吁地坐在张薇薇对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发现她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你不去上班,找我出来干什么?我现在就是一个闲人,但是你还有工作啊。”陈文轩放心了就开始教育张薇薇。   张薇薇也没嫌他唠叨,而是等他说完之后把脸凑到他脸前,道:“老陈,你看看我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   陈文轩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脸还是白的,嘴还是红的,眼睛上面还是黑乎乎的,找不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陈文轩默默地摇了摇头。   张薇薇嫌弃地“嗨”了一声,又道:“你仔细看看我眉毛。”   陈文轩又盯着看了半天,在又要摇头的时候突然发现她的眉毛上没有毛,不禁惊讶道:“你眉毛呢?”   “我还以为你还看不出来呢。”张薇薇笑着说:“我昨天修眉毛,结果手一抖,他妹的修偏了,把右边的眉尾给修没了!这也没法儿补救,后来我一狠心就把两边的全给刮了。”   陈文轩不想听她扯淡,又问道:“你今天为什么不去上班?”   张薇薇是在笑,但是明显看出她笑不是因为开心,这笑仅仅是一种装饰。   “说实话。”陈文轩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辞职了,”张薇薇故作轻松地说:“这破工作累得要死还不挣钱,我妈在我们那儿政府里给我找了一个缺,工作贼清闲,挣得和现在一样多。等回家了还有我爸我妈补贴,没几年我就能变成小富婆。”   陈文轩看着张薇薇的表情,犹豫了一下,问道:“那赵琦呢?”   张薇薇的脸僵了一下,笑道:“被老娘给踹了。”   张薇薇大二就和赵琦在一起,大四的时候硬是不顾家里的反对放弃考研,和赵琦一起签到了平城一所普通的高中,两个人在平城又过了将近七年,总的算下来,两个人已经在一起快十年了。十年的感情,怎么能是说断就断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赵琦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陈文轩不相信张薇薇会无缘无故地和赵琦分手,她为赵琦付出了那么多,恨不得像是没了赵琦她就活不了,怎么会突然主动提出分手,肯定是赵琦做了什么事伤透了她的心。   张薇薇开始还在笑,但是渐渐就笑不出来了,她看着窗外的街道,淡淡地说:“那傻逼背着我在外面找了一个。”   “操!”   陈文轩忍不住了,他站起来就想往外走,但是被张薇薇一把给拦住了,她拼命地把他往座位上拉,“你干什么呀!想打架啊,那傻逼长得又高又大的,就你这小体格,还残着一只手,怎么和他比划?你赶紧给我坐下!”   陈文轩虽然坐下了,但是觉得自己被气得都要炸了,赵琦他妈的就是个王八蛋,是男人就没他那样的!张薇薇跟了他十年,他现在居然还在外面找别人!   张薇薇紧紧拉着陈文轩的胳膊,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们俩,放心之余不由得捶了一下陈文轩的胳膊,“怎么越老越毛躁!你去找他再被他给打了该怎么办?”   “那就让他这么欺负你?”陈文轩愤愤道。   “不算欺负,”张薇薇笑了一下,“老娘嫖了他这些年也嫖够了,是时候恢复单身贵族的身份了。再说了,我临走的时候给了他两巴掌,又踹了他弟弟一脚,不亏。而且你说,老娘有才有貌又有钱,他不和我在一起是他的损失,他······”   “行了,别说了。”陈文轩不想张薇薇自己心里难过还要安慰他,“你好好的就行,我管他去死。”   张薇薇叹了口气,“真想你是我爸我妈生的,那样你就真是我哥了。”   陈文轩“哼”了一声,没接她的话,而是问:“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就走。”   陈文轩心里一直不舒服,听她这么说,又有点气,“你就不能早点告诉我,就这么自己扛着,我······”   “行啦,”张薇薇打断陈文轩的话,“又不是什么大事,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还不满大街都是,你和你家‘路虎男’好好的就行。对了,我前一阵忙,也没顾上问你,你和‘路虎男’怎么样了?”   “两边都见过家长了,也算是合法了。”陈文轩答道。   “行啊!”张薇薇忍不住感叹道:“你妈都同意了!厉害了,我的哥!”   “厉害什么,”陈文轩把自己左手伸到了张薇薇面前,让她看看上面的针眼,“我俩被我妈撞见了,三个人闹了两天,差点把我闹死,我生怕我妈不认我了。”   张薇薇十分不在乎地拍拍陈文轩的手,“男子汉大丈夫流点血怕什么,最后结果是好的就行嘛。你说我下次见到秦恒该叫他什么,嫂子?哥夫?”说着不怀好意地看着陈文轩。   陈文轩大大方方地任她看,“叫嫂子!”   陈文轩和张薇薇聊了快一下午,等把张薇薇送上出租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送走了张薇薇,陈文轩也没往回家的路走,而是去了三中,张薇薇和赵琦上班的学校。他今天打算去踩踩点,看赵琦什么时候下班,也看看学校边上有没有什么小胡同,他非得找个机会揍赵琦一顿。就算明面上打不过也得背地里阴他一次。   但是他刚走,一辆熟悉的车就缓缓开到了他身边。   陈文轩对着开着的车窗喊了一声,“你怎么又跟着我?”   秦恒倒是酷得很,带着墨镜看向他,“上车,我知道你要干什么,我帮你。”   陈文轩被他气得又喊了一句,“你还偷听我说话!”但是喊完还是老实地上了车,因为秦恒身后的车开始按喇叭了。   晚上八点,陈文轩被秦恒拎着去吃了一顿晚饭之后就一直坐在车里等着,在等了快两个小时之后陈文轩有点等不了了,他小声问秦恒:“咱们还要等多久?”   秦恒看了眼手机,终于开口道:“走吧。”   他说完从后座拿过来一个深色的布袋子用手团一团,揣进口袋里,“走,带你去玩一次‘扣麻袋’。”   下了车,陈文轩被秦恒拉进了一个窄窄的胡同里,那个胡同和他之前被打的那个胡同有点像,也是一个L形,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里一个路灯都没有,他和秦恒就在L拐角不远的地方站着。   “你怎么知道他会走这儿?你确定吗?”陈文轩好奇道。   秦恒给陈文轩拢了拢衣领,“确定。我四点多的时候就去三中待着了,他五点十分下班,然后约了他那个新女朋友去吃饭,看电影,电影场是六点半,一个半小时的时长。他肯定要把那个女的送回家,等他回来大概就是八点多,快九点。他家的位置本来就偏,这是他离他家最近的路,他每天回家都走这条。”   陈文轩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恒,“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出去之后我一路跟着,都看见了。而且之前有一段时间他想打你,我知道以后跟过他一段时间,想先把他打一顿,后来觉得不合适,浪费时间。”秦恒自然道。   陈文轩真是震惊地说不出话了,他想了半天还是选择了闭嘴,秦恒真是太疯了。   秦恒靠着墙,把手搭在陈文轩的肩膀上,道:“你非要今天就揍他,还不想回家等,那就得在这儿等着。你还得庆幸现在还不是夏天,不然这一会儿蚊子就得把你给吃了。”   陈文轩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这四周黑漆漆的,连个路灯都没有,让他想起自己当时被打的情景,不由得往秦恒身边凑了凑。   秦恒听陈文轩靠近自己,把他往怀里搂了搂,贴在他耳边道:“一会儿他来了你先别动,这儿这么黑,他肯定会用手机的手电,我先出去把麻袋给他套上,把他放倒。等我一吹口哨你就出来,尽量往屁股上踢,别踢腰和前胸。今天就是带你来出气,踢出事了不值当。”   陈文轩开始紧张了,听秦恒说完点了点头。   秦恒又道:“踢几脚就走,别时间太长。”   陈文轩深呼了口气,又点了点头。   秦恒话音刚落,胡同里传来了脚步声。秦恒伸头向外看了一眼,拍了拍陈文轩,小声道:“来了。”   陈文轩的心跳顿时加快,恨不得要跳出了嗓子眼。   秦恒缓缓地往拐角处走,在赵琦刚转过拐角的时候一把抢过他的手机装进兜里,然后趁他还没反应过来,迅速把麻袋扣到了他的头上,同时拉紧了袋子口处的绳子,双手十分灵活地系了个扣。   秦恒这一系列动作做完,赵琦终于反应过来想要大喊,却被秦恒一脚踢在腰眼上,直接趴到地上,疼得说不出话来。   秦恒吹了一声口哨,陈文轩连忙从胡同里跑了出来。他借着秦恒口袋里那个手机露出微弱的光,狠狠地在赵琦的屁股上踢了两脚。   赵琦一边在嘴上不干不净地骂着,一边想要反抗,却又被一边时刻注意的秦恒踢了一脚,又趴回了地上。   陈文轩怕有人听见,又对着赵琦的屁股踢了一脚,不过这次他是从赵琦两腿中间踢过去的,位置掌握得很好,虽然没照着蛋踢,但还是擦着蛋过去的。   赵琦被陈文轩踢得叫了一声,又大声骂了一句。陈文轩解了气,也不在乎他骂人,拉着秦恒的手就往外跑。   跑到一半的时候,秦恒从兜里掏出亮着的手机扔到一边。   等跑出了胡同,坐上了车,陈文轩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对秦恒担忧道:“那个手机上会不会有你的指纹啊?”   秦恒稳稳地开着车,伸出右手示意陈文轩摸一下。   陈文轩伸手摸了一下之后才发现秦恒的手上带了一层薄薄的塑胶手套,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来。陈文轩张大了嘴,半天说出一句,“厉害了,我的哥。”   见陈文轩这么吃惊,秦恒笑道:“就算留下了也没事,警察才没工夫为了一次打架就查指纹。再说了,郑擎他舅是警察局局长,咱有人,不怕。他从我和郑擎上初中开始就帮着我俩收拾烂摊子,那时候我俩天天和人打架,他舅还没当局长,天天收拾完我俩的烂摊子就收拾我俩,后来等他当上了,我俩也去当兵了,不惹事了。我从小就作,不然你以为我的业务为什么这么熟练。”   陈文轩这次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等快到家的时候,陈文轩突然开口道:“张薇薇就像我妹妹一样,我是独生子,家里也没有其他孩子,从来不知道有人帮你是什么感觉。后来我被人逃婚,天天半死不活的在家里待着,是张薇薇来清源把我带出去的,把我带到平城之后她到处帮我找工作,找房子,最后把我安排妥当,她还差点和赵琦分手。但是你知道吗,我俩其实在大一的时候并不是很熟。我俩变得熟起来是因为有一次她晚上从图书馆回寝室,结果被一个小混混给缠上了。我当时正好路过看见了,帮她解了围,从那以后我们才熟的。我天生不会交际,她总是帮我······结果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却不知道。”   秦恒见陈文轩情绪低落,安慰道:“你今天不是帮她出气了吗,要是觉得不够,咱俩明天再来一次,然后拍下来给张薇薇发过去。”   陈文轩笑了一下,终于不再那么低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祝天下的母亲节日快乐!   然后,虽然作者跑八百跑废了,但是还是有话要说:明天正文完结。   感谢各位看官的支持,先来一章粗长君以示谢意。 第40章 第 40 章   五月初的时候陈文轩去学校办了离职手续,他觉得自己现在可能真的不适合学校了。   四月中旬的时候他去了一趟学校取落在办公室的那本题,同事们看到他都很热情,争着问他恢复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上班。陈文轩看见他们也很高兴,不顾秦恒在校外等自己,硬是和他们聊了一会儿。   后来到了下课的时间,他突然就想去自己教的班级看看。他先去的是文科班,孩子们见他来了都高兴坏了,胆子大的就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胆子小的就围在外面,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看得他心里热热的。   简单地和孩子们说了几句之后就到了上课的时间,孩子们都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那节课正好是英语课,代课的老师一进来看见他还愣了一下,以为他回来上课了。他不好意思地对代课老师点了点头,连忙出去了。走到外面之后他也没舍得直接离开,而是趁代课老师不注意在外面偷看了一会儿,但也没看时间太长,他知道老师上课都不愿意被别人看。   出了校门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境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他上课的时候感觉自己特别有劲,上一天课都不会觉得累,领导让他每天六点多去学校领着孩子早读也不会觉得委屈,只要走上讲台就觉得自己倍儿牛,学生就是他的一切,他的责任就是教书育人。但是在刚才走上讲台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变了,再次走上讲台带给他的不是从前那种干劲十足的感觉,而疲倦。而且他和学生们说话的时候居然开始小心翼翼的,下意识地不想自己再和学生产生什么矛盾。也可能是因为这几个月的休息,他适应了这种闲适的生活,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还要像从前那样起早贪黑就觉得累得慌。再者,可能也是因为被打的事心凉了,他觉得自己对学生的那种激情已经不见了。   在班级门外看了一会儿,把每个学生的脸都看了一遍之后,他默默地走了,同时心里也下了辞职的决心。   校门外秦恒正倚在车边等他,看他来了就露出了一个微笑。他远远看着秦恒,也笑了,只要身边有爱的人,结束过去,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并不是一件难事。   办完了离职手续,陈文轩彻底成了闲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做。CATTI的考试时间是每年的五月下旬,他因为受伤错过了这次考试,只能参加明年的。他还打算考翻硕,所以这一年他既要准备考研,还要准备考证,而且在这同时他还要忍受吃老本,不能给家里钱的煎熬。所以说这一年,他真的算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让他更难受的是,他和家里说自己辞职了,这一段时间里不能再给家里打钱的时候,他妈问他自己有没有钱,他照实说自己攒了一些钱,不用他们担心。但是在挂了电话的第二天,他的□□里还是多了六万多块钱,他妈给他发微信说这些钱是他之前给家里的,让他在平城好好学习,不够的话家里还有,字里行间都透着“你不许花秦恒钱”的意思。   他知道他妈这是心里不舒服,好好的儿子给人家做了媳妇,现在又没了工作,万一手里没了钱再靠人家养着,那真就是要她命了,她还不如先把钱给打过来。   心里的难受全都化作了学习的动力,这些天陈文轩一直没在家里待着,天天早上起来吃完饭就往图书馆跑。秦恒不敢打扰他,天天把他送到图书馆就去别地方待着,待到中午就去图书馆把他拎出来吃顿饭,两个人人回家睡个午觉,然后下午再继续去图书馆。   可能是他拼命得有点吓人,秦恒天天变着法儿地给他做好吃的,生怕他瘦了,身体跟不上。但是他也没办法,他现在也算是年纪大了,跟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没法儿比,而且自己本身也不算聪明,只能笨鸟先飞。只是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秦恒,他本来就离不开他,但是为了他安心学习,忍着不舒服天天在外面待着   后来他看每次他回去的时候秦恒都要抱他好长时间,觉得心里有点不好受,于是在下次秦恒送他去图书馆的时候拉住了他的手,让他和自己一起进去。秦恒当时的表情十分像一个孩子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玩具,恨不得当场就要抱着他亲一口,但是他还是忍着兴奋,安安静静地和他走了进去,到书架上找了一本书回到座位上看了起来。不过回家之后,他还是没忍住,不顾他第二天还要去学习,硬是压着他做了两回。   每天早上他先醒来的时候都会盯着秦恒看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和秦恒的这种关系真好,他们互相爱着,互相支撑着,谁离了对方都不行,像两根藤蔓一样相互缠绕着过完这一生,至死方休。   他们还住在他租的那间房子里,秦恒没说让他搬过去和他一起住,他也没说过,只是秦恒每个月都会给他一半的房租,他也没拒绝。这件事拒绝了就显得矫情,他辞职之后秦恒从来没说过要养他,给他钱的话,两个人的花销都是凑到一起,不说平均,但也差不多。秦恒知道他要的就是这种平等,就算他条件比秦恒差,但是大家都是爷们,有事一起担,别说谁非得照顾谁。   这种白天一起学习,晚上一起回家的生活一晃就过了快两个月,陈文轩右手的机能在逐渐恢复,但是写字还是不受看,而且在十月份的时候他还得去医院把胳膊里的钢板拿出来。因此他早在年初的时候就开始练左手写字,就是为了考试的时候卷面能好看一点,几个月下来竟也小有成效。   因为这件事,秦恒还调侃过他,说他以后做手活的时候不用非得用左手拿手机了。这句话稍微带了点颜色,但是他在和秦恒在一起之后接受度变得越来越强了,不仅不臊,还时不时地能一句话就把秦恒给说哑火。当时他看着秦恒的下半身,故意做出不屑的表情,说我都有你了还要自己做手活,那你可真是······   后半句他没说出来,但当时秦恒的表情顿时变得很有趣。只不过,他过后还是为这句话付出了代价,在床上躺了一天,连图书馆都没去成。   六月末的时候天气已经热到了一定程度,但图书馆里的冷气却是十分充足,陈文轩每次去都要带一件外套,等吹冷了就披上。   上午九点多,陈文轩在翻译了一大段英译汉之后觉得自己眼睛都要花了,他推了推身边看书的秦恒,小声告诉他自己要睡一会儿,让他过十几分钟之后叫自己。秦恒点了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件外套给他披上,身后顿时传来了两个女生嘁嘁喳喳的声音。陈文轩笑了一下,准备趴下睡一会儿。   但是他趴下刚没一会儿,旁边秦恒突然推了他几下。他刚抬起头,秦恒就把他手机推到了他面前,屏幕上是一条陌生号码来的短信:【师兄,我到平城了,能和你谈谈吗?】   陈文轩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又看了一眼表情严肃,眼里充满威胁的秦恒,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秦恒一把抓住陈文轩的手,小声说:“不许去。”   陈文轩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俯身小声说:“带你一起去会会我前女友,去不去?”   秦恒松开抓着陈文轩的手,迅速收拾好了桌子上的东西,背上书包,看了他一眼,“必须去。”说完,率先走出了图书馆。   秦恒在前面大步走着,陈文轩在他身后跟着,突然觉得吃醋的秦恒特别可爱。他小跑追上秦恒,走到他身边之后,道:“英语里又很多时态,什么过去时,完成时,现在完成,过去完成进行时,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老外说不到的,有时候我都怀疑老外是怎么把这些时态说明白的。”   秦恒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是脸上明白的写着“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文轩也不在意,继续道:“但是你知道这些时态里我最喜欢哪个吗?”   他说完也不等秦恒回答,直接道:“我喜欢一般现在时,因为他简单,我用他的时候永远不会担心出错。”   陈文轩说完两个人正好走到车边,秦恒打开车锁,把书包放在后座,转身上了车。陈文轩见他没什么反应,只好默默地跟着上了车,但是他刚关上车门就秦恒按在副驾上狠狠地亲了一顿。最后到了和白芷约好的那家咖啡馆的时候,他的嘴还红得很不正常。   白芷选的位置很好找,陈文轩一进去就看见了她,她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出神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还和以前一样漂亮,不过看起来要比以前稍微胖了一点。   陈文轩和秦恒走过去的时候白芷还在愣神,陈文轩敲了敲桌子她才回了神,猛地站起来,把桌子装得挪了地方,上面的咖啡也洒了出来,有几滴溅到了她的白裙子上。   “不好意思!”白芷急忙拿纸巾擦裙子,却发现那几滴咖啡已经擦不掉了。   陈文轩没有伸手帮忙,而是拉着秦恒坐到了对面,神情漠然地看着白芷。   服务员走过来让陈文轩和秦恒点单,他抬头看了一眼秦恒,点了两杯橙汁。他从来就不喜欢咖啡,生活已经不易,何必还要自讨苦吃。   白芷发现裙子已经擦不干净了,于是放弃了,重新优雅地坐回了座位上,抬头却发现陈文轩带了一个陌生男人来,那男人一脸凶相,看她看自己,脸上的凶气更甚了。   “师兄,这是?”白芷问道。   陈文轩看了秦恒一眼,笑了一下,在桌子下面捏了捏秦恒的手,答道:“这是我爱人。”   听了这个回答,白芷傻掉了,秦恒也跟着傻了一下,但随即脸上就挂上了笑。   这时正巧服务员过来送橙汁,秦恒端起来喝了一口,脸上的笑更浓了。   “师兄,你是不是因为我,我······”白芷从服务员没来的时候就开始组织半天语言,可等服务员走了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文轩说完那句话就一直很镇定,见白芷说不出话来,还好心帮忙补充道:“因为你在婚礼上逃婚,一时间伤心过度,弯了?”他说完还自嘲地笑了一下,随即讽刺道:“那你还真不用担心,我弯的很自然,是他把我掰弯的,跟你没关系。”   白芷是第一次听到陈文轩说这么刺人的话,在她眼里陈文轩一直都是温和的,一个老好人一样的存在,她从来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   秦恒也是第一次听陈文轩说话堵人,他下意识地笑了一下,但看到对面女士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又礼貌地收回了自己笑脸。   “师兄······”白芷又叫了一声,其实这一句“师兄”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文轩微微叹了口气,问道:“别这么叫我了,反正也没有什么情分,况且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你直说吧,今天叫我来有什么事。”   白芷的眼圈变红了,“师兄,我们好歹也算是······”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停顿了一下,她放弃了前面的话,道:“我就是想和你说句‘对不起’,过去的事是我不对,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她说着重新拿了一张纸巾按了一下眼角。   陈文轩并不在意白芷的动作,从来开始他一直以一种漠然的态度面对白芷,连听到白芷的道歉也没有什么反应。他在桌子下面握着秦恒的手,抬头直视着白芷,道:“我不会原谅你,就算当初你有什么苦衷,你一会儿说你这些年受了多少苦,我都不会原谅你。你说我小心眼也好,不是男人也好,我都不会原谅你。没有感同身受的痛苦永远不叫痛苦,我现在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你面前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原谅了”   白芷终于忍不住哭了,陈文轩看着她光秃秃的左手,心里没有一丝的波动。他想,原来我是真的不爱她,但是就算我做错了,我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师兄,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是女孩子,我需要人陪啊,我交了一个男朋友却不在我身边,我真的很难受。”白芷边哭边说。   陈文轩神情冷漠地看着白芷,“白芷,我承认我又很多地方做的不好,但是你说话要凭良心,既然你想翻旧账,那我们有很多话可说。我大四到处实习,天天忙自己的一摊子都忙不过来,但是只要是你的事,我就算再忙也要先帮你做完。你各科的笔记,期末考试的范围,后来的见习报告,哪一样不是我写的,就连毕业论文都是我给你写的。但是在我熬夜给你写这些东西的时候,你花着我的钱在谁身边呢?你不会以为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吧。”   白芷的哭声停止了,她惊诧地抬头看着陈文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陈文轩继续道:“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说我有错,我认,我们在一起就是个错误,所以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没有意义,而且我爱人也不高兴。我还有事,先走了。”   陈文轩说完拍拍秦恒的肩膀,“走,回家。”   秦恒听话的站起来,和陈文轩走到前台结了账,出了咖啡馆。   他知道白芷这件事一直是陈文轩心里的伤,就算伤口结了痂,里面还是腐坏的,只有把腐肉挖掉,伤口才能彻底愈合。   陈文轩在到家之后又收到白芷的短信:   【师兄,允许我再叫你一次,我这次来是真的想和你说声对不起,我知道因为我的任性给你和你家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后果,我真的很抱歉。我当初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才会去追你,但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可能更喜欢强势一点的男生,但是当时你已经开始到处实习了,我没有机会和你说明白。后来你求婚的时候我也想好好和你在一起,但是······】   后面的内容陈文轩没有看,他嘲讽地笑了一下,删除了短信,并把电话号拉进了黑名单,这个世界上自以为是的人有很多,但是生活会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秦恒在回家之后一直在暗中观察陈文轩,怕他心里不舒服却不说,自己忍着。   陈文轩发现秦恒的动作之后笑了一下,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咱俩打游戏吧,人机,玩匹配我手还不行。”   秦恒搂着他回亲了一口,“好。”   他们两个人玩了一天的游戏,虽然就只是打人机,2v5,但是也打出了无限的乐趣。   陈文轩打游戏其实很菜,而且还喜欢乱喊,现在手不太好使,更喜欢喊了,隔一会儿就喊:“卧槽,秦恒恒快来救我,我没蓝了!”要不就是“秦恒恒,快来,我手抽筋了!”   秦恒听到就赶紧放下鼠标,抓着他的手给他揉,但是揉完了他俩也被杀了。   等到天黑的时候陈文轩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鼠标,抬脚踢了踢秦恒的小腿,“咱俩出去撸串子吧,多久没吃了。”   秦恒这一天都在惯着陈文轩,生怕他心里不舒服,听他这么说立马就同意了。   但是还没等两人拿钱出门,郑擎来电话了。   郑擎来电话的时候秦恒在厕所,陈文轩拿着手机对着卫生间喊了一声,秦恒在里面道:“你接吧,估计是找我出去喝酒。”   陈文轩接了之后还没等说话,那边郑擎噼里啪啦地说道:“恒子,杨少宇非要找你出来喝酒,现在就在你酒吧里待着呢,说你不来他就不走,现在正在那儿疯呢,他还让你把嫂子也带去,你去不去啊?”   陈文轩“呵”了一声,道:“郑擎,你告诉他,我和秦恒一会儿就到。”   那边郑擎听到陈文轩的声音就蒙了,愣了半天,犹犹豫豫道:“其实,其实不去也没啥事,等他一会儿喝多了,我们哥儿几个就把他弄走了,没事。”   陈文轩笑了一下,“郑擎,你不用紧张,既然杨少宇现在有男朋友,秦恒也有主儿,那见面怕什么。再说他总要见秦恒,说不定是有话想和他说,说清楚就好了。”   秦恒出来的时候陈文轩刚好挂电话,他看着陈文轩问道:“郑擎打电话干嘛?”   “换衣服,”陈文轩笑得不怀好意,“见你前男友。”   一时间,秦恒的表情变得有点难以言喻。   一天之间,见完前女友又见前男友,是有点刺激。   秦恒依旧顺着陈文轩的心思换了衣服,去了酒吧。   等进酒吧的时候,陈文轩看着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酒吧,心里感慨万千,一年前他要是没和沈乔阴差阳错的进了这里,也就不会有后来他和秦恒的故事。但是转念一想,凭秦恒对他这股劲儿,就算也在酒吧遇见,后面说不准他也会找机会让自己认识他。   酒吧是开放式的,但是在转角处有一个小小的包房,是秦恒留给自己那群朋友来聚会时用的。   陈文轩打开包房的门,里面有一个人正站在桌子上喝酒,那人身材高挑,即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出他的长相十分艳丽,。   凭着情敌间的直觉,陈文轩猜这个人就是杨少宇。   屋里除了杨少宇之外还有三个个人,其中一个是郑擎,另两个陈文轩不认识。他们见陈文轩和秦恒来了,都站起来对着陈文轩喊了一句,“嫂子好。”   陈文轩被他们喊得脸红,幸好灯光昏暗,也看不清,他红着脸回了一句,“你们好,我叫陈文轩,你们直接喊我名字就好。”身后的秦恒笑了一声,把他搂到了怀里。   站在桌子上喝酒的那个人见陈文轩来了,也跳下了桌子,对着陈文轩大喊了一声:“嫂子好,我是杨少宇!”   陈文轩被他给喊愣了,这也不是想象中情敌见面的场景啊。   他晕乎乎地被秦恒带到了一边坐下,看着杨少宇开了两瓶酒,把其中一瓶递给秦恒,“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知道给你带来那么大|麻烦,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以后有事找我,我豁出命也给你办了。我敬你一瓶,我干了,你随意。”说完一仰头,一瓶酒一会儿就喝干了。   秦恒没有说话,但是也仰头干了。   陈文轩目瞪口呆地看他俩上来就干了一瓶,结果还没等他吃惊完,杨少宇又开了两瓶酒,把其中一瓶塞到了他手上,“嫂子,我之前想找秦恒出来就是想给他陪个罪,别的啥意思没有,你别误会,这儿瓶我干,你随意。”说完仰头又是一瓶。   “我没误会,不然今天也不能来这儿。”陈文轩笑着说完,拿着那瓶酒,也没好意思随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喝了半瓶。   好像男人之间上了酒桌,一起喝过酒之后就是朋友。杨少宇看陈文轩虽然不能喝,但是还是勉强自己喝了半瓶,直接就坐到了陈文轩身边,给又自己开了一瓶之后,碰了一下陈文轩手里的酒瓶子,“嫂子,你是爽快人,我再敬你一个。”说完又是一瓶。   陈文轩不想自己露怯,于是也仰头把那半瓶干了。干完之后觉得自己有点晕乎,陈文轩不自觉地倚到了秦恒的身上,抬头小声问:“他天生就,就这么豪爽吗?”   秦恒贴着陈文轩的耳朵小声道:“听郑擎说他好像是失恋了。”   陈文轩听秦恒这么说,又看了看拎着酒瓶子去和郑擎喝酒的杨少宇,心软的毛病又犯了。那一晚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被杨少宇灌了几瓶,反正是只要他过来敬酒,他就喝,也不拒绝。失恋就已经够惨了,总不能想喝酒还没人陪。   然而心软的下场就是自己被灌醉了。   早上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陈文轩的眼皮动了动,但是没有睁开,而是下意识地往身边摸了一下,发现没摸到秦恒,于是缓缓睁开了眼睛。但是睁开眼睛之后,他愣住了,看着这个有些熟悉的房间,他又有了熟悉的感觉,头疼,腰疼,屁股疼。抬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连个裤衩都没有。   他缓缓下了床,颤着手给自己围上床单,一步一步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阳光很好,阳台开着窗户,风缓缓地吹进来,吹得阳台上的衣服飘来飘去,也吹得洗衣液的味道飘进了他的鼻子,橙子味的。   阳台上那架巨大的望远镜还十分尽责的望着窗外,但是架子上不知道挂了一个什么,链子下面有一个小东西,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有点晃人眼睛。   陈文轩慢慢挪到望远镜的边上,终于看清了晃他眼睛的是什么,是一枚戒指。他情不自禁地把戒指从望远镜上摘下来,解开链子,戴到了左手的无名指上,戒指和手指十分贴合。   “带上我的戒指可就要做我的人,一辈子都不能反悔了。”   秦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说了这句话。   陈文轩转过身,看见秦恒的手上也有了一枚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傻傻地站在阳光里,举起了左手,上面的戒指也闪着光。他想了半天,说:“我饿了。”   秦恒笑了一下,把他抱回卧室,然后系上围裙去了厨房。   陈文轩躺在床上,吸了一口枕头上的橙子味儿,又抬手看了一眼上面的戒指,不禁收回手捂住脸,在充满橙子味儿的床上打了一个滚儿,然后扭到了腰——   “秦恒恒,我腰扭了!”   “马上来!”   这一场酒没有白醉。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晚了,今天晚上找了一会儿微博的登录密码,结果找了半个小时也没找回来,结果写了一会儿之后键盘又坏了。   “宿醉”到这里正文就全部完结了,番外会有,目前暂定是三篇。会在这周更完,但是具体时间不定,看官们可以等到下周一一起看。   感谢看官们的支持和鼓励!多余的话今天先不说了,昨天的评论会在明天回复,因为马上就要熄灯了,可是花还没洗脸!!!1   最后,爱你们,么么哒! 第41章 番外 一   (1)   六月末的早晨,外面阳光正好。   屋子里,黑色的遮光帘把阳光挡得严严实实,整个屋子是与外面截然相反的昏暗。一阵阵急促的喘息夹杂着男人哭泣般的求饶声从电脑里传出来,秦恒面无表情地倚在床头,右手虚搭在下身,偶尔才晃动一下。在电脑里的男人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话之后,原本面无表情的秦恒眯了一下眼睛,右手渐渐有了动作。   电脑里的喘息声响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停住了,秦恒从床头的柜子上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起身去了浴室。   虽然不习惯那种滑腻腻的感觉,但秦恒还是在身上打了橙子味儿的沐浴露,想着某人说的那句话,他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开始觉得打沐浴露也不是那么难受。   围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之后,秦恒习惯性地去了阳台,那里有一架望远镜。   现在是早上七点,对面的人应该是刚刚起床,抻着懒腰走到了阳台,趴在窗台上,在阳光里发了会儿呆,然后回到客厅,倒在了沙发上。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下面是一件刚到膝盖的短裤,露出了因为长时间不见阳光而变得白皙的小腿,脚上是一双人字拖,脚趾有时候会不老实地蜷起来。   秦恒看着对面人的两条腿,想起了它们圈在腰上的感觉,身下的浴巾顿时紧了些许。阳光已经把他身上的水滴晒干了,但是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应该去冲个凉水澡。   在他刚走回卧室的时候,放在床边的手机响了,是邵茹。   邵茹的声音永远都是温柔的,“小恒,你要的香橙味儿的那些东西我都给你买完了,找个时间回家拿。还有,要是想追人就大胆去追,约他出去吃饭,看电影,然后找个合适的时间就表白。等你把橙子老师追到手了就带回家吃顿饭,不用管你哥。”   “橙子老师”是邵茹给那人取的外号,因为之前他从来不喜欢邵茹给他买的那些东西,但是在那次那人说了他身上的橙子味好闻之后,他回去别别扭扭地问邵茹那些东西是从哪儿买的。邵茹好奇他的转变,一劲儿问他为什么。后来在她的追问下,他十分不好意思地说了原因,结果邵茹就给那人取了这么个外号。   秦恒笑着答应了,他一向喜欢听邵茹讲话,即便是说教,邵茹说得也比他哥说得好听。   在又说了几句话之后,秦恒挂了电话。   他找了条内裤套上,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阳光猛地从窗子照进来,整个屋子里亮得刺眼。他回头看了眼床头的电脑,自嘲地笑了一下,人都是贪婪的动物,一旦尝过了山珍海味,清粥小菜就入不了眼了。   虽然山珍海味不易得,但他也没想过放弃。他知道好的东西总是难以得到的,所以他要像猎人一样精心引诱,像狼一样耐心等待,等着猎物渐渐靠近,然后一击致命。   他换上衣服,重新走到阳台上,看着对面刚吃完饭的人,拨过去了电话。   “陈老师,你今天有空吗?我手上有两张生化危机的票,是原声的,你想看吗?”   (2)   在平城,九月份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太阳已经靠近了赤道,秋高气爽,天高云淡,街上的姑娘们依旧露着令人赏心悦目的白腿。但这一些和秦恒都没有什么关系,他已经在床上躺尸好几天了——陈文轩开始躲着他。   他开始怀疑自己之前骗陈文轩自己有喜欢的人是一个错误,陈文轩明明已经开始看他就脸红了,但现在却开始躲着他,当初就应该直接告诉他自己喜欢的人就是他,而不是这么迂回着来。可是这个办法的效果最好,这是他从好几个方案中筛选出来的。   一连半个月,陈文轩一直不见他,用自己很累这个借口推掉了他所有的邀请。秦恒觉得自己要开始失控了,在晚上跟着陈文轩的时候,他一度想把陈文轩弄晕了带回家,把他绑在床上,或者给他的脚踝上栓一条链子,让他永远都不能离开这间屋子,这样他就能永远属于他了。但他忍住了,并为自己的急躁感到了一点羞愧,猎物已经开始在陷阱边徘徊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诱饵变得更加吸引人,而不是贸然出手,把他吓跑。   忍受的过程很难熬,耳边时常响起的爆炸声,右腿时不时的疼痛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躺在那片冰冷的土地上。那段音频成了救命的良药,是他已经回来的证明。他只要在家就会打开电脑,循环播放那段音频。他甚至考了一份存在手机里,这样出去的时候也能听到。   到了后来,他发现音频好像失效了,他开始整晚整晚的做梦,梦里全是陈文轩。梦里陈文轩有时出现在丛林,有时在雪山,有时在城市,几乎都是他出过任务的地方,而且毫无意外,每次在要结束的时候他都会倒在血泊里,一边吐着血,一边对他笑。   那场景太恐怖了,尽管他因为任务杀过很多人,见过很多血腥的场面,但是每次看到陈文轩全身是血的倒下,他都会被恐惧所笼绕,最后大叫一声醒过来。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带着一身的冷汗走到阳台,看着对面黑黑的房间发呆,有时候站半个晚上,有时候站到太阳升起,看着对面的人起床对着太阳抻个懒腰。   但好在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陈文轩突然给他打了电话,尽管是为了帮朋友的忙。   陈文轩看见他还是会脸红,但是他居然说自己要考虑他们的事!当时要不是怕陈文轩看出来,他真想直接把他抱起来带回家绑在床上让他哪都不能去。   事情果然还是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发展了,陈文轩已经陷进去了。但是现在还差一点,他陷得还不够深,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逃走。他要的是陈文轩的一辈子,而不是某一段时间,所以还得下一剂猛药。   果然,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陈文轩的表情变了,意料之中的难过和失望。他忍住了安慰他的想法,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以后他能正大光明地对陈文轩说“我爱你”的时候,哪怕陈文轩要他的命他都愿意给。   那天过去之后陈文轩又变得安静起来,他也跟着不好过,但是他知道,在陈文轩眼中浓郁的暗恋一定强过干巴巴的表白。他只能等着,等一个机会让陈文轩知道藏在他心里的那个人就是他。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那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那天他因为被郑擎约去喝酒,没有像偷偷去接陈文轩,但就是这一次没去接他,结果他就出事了。   他知道那段时间陈文轩学校的一个老师被打了,但是他没想到那群学生还把注意打到了陈文轩的身上。在收到陈文轩的微信的时候,他的心抖了一下,不顾郑擎的挽留直接开车回到了陈文轩家的楼下,那个熟悉的窗口并没有按照往常的时间亮起,一直黑着。于是他知道陈文轩肯定是出事了。   这件事到后来他想起来还觉得后悔,他当时就应该拒绝郑擎,继续偷偷地跟着陈文轩,这样陈文轩就不会受那么多的苦。   但是这件事并不是只有负面影响,因为在第二天的上午,陈文轩终于红着脸被他搂到了怀里。   (3)   和陈文轩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秦恒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容易满足,有时候仅仅是陈文轩的一个眼神他就能开心一天。爆炸声没有了,连腿疼也变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陈文轩就像是一剂神药医好了他所有的病。   但是与此同时,秦恒也知道他之前做的一切就像吊在他的头顶一把刀,与陈文轩在一起过得越快乐,那把刀就离他越近,如果有一天陈文轩发现了,那么拴着这把刀的线也就断了。   和壁虎断尾求命一样,他也在想一个合适的时间断掉自己的尾巴,虽然过程很疼,但是结局很好。   郑擎好奇心重,是推动这次断尾活动前面环节最好的人选。   他在和郑擎闲聊的时候随口说了几句自己和陈文轩的事,只有一点点的信息,但是他知道凭郑擎的性格,他一定会找机会看看陈文轩,把自己灌醉让他去接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陈文轩手受了伤,抬不动自己,因此他会找人帮忙,郑擎肯定会自告奋勇帮他,这样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少半。   郑擎并不知道他住在陈文轩家,所以他会问陈文轩住址,当陈文轩说出来的时候他肯定会误会他们两个住在他家,直接把陈文轩带到他家。到这里,拴着刀的线已经断了。   他之前也预想过陈文轩反应,这件事里他不好过,同样的,陈文轩更不好过,自己爱的男朋友变成了一个变态并不是一件很容易接受的事。但是他没有办法,这件事只能由他捅破,这样他还能掌握着节奏,如果先一步被陈文轩发现,那么他们就真的完了。   但在整件事里他并不是全在作假,除了借郑擎的手把陈文轩带到家里之外,剩下的全是真的,日记本是真的,他的难过也是真的,他必须让陈文轩知道真实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以及他无论如何都离不开他。但是他没敢提及自己的病,他不敢赌,他不想陈文轩因为他的病而留在自己身边。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依仗着在陈文轩爱他,并且还十分心软,但前提是他是一个完整的人,而不是一个无法治愈的病人。陈文轩可以把他看成一个变态,一个疯子,但绝对不能是一个可怜的病人。   他承认,这件事他做得很卑鄙,但是为了陈文轩他宁愿做一个卑鄙的人。   事情的发展依旧按照他的预想在走,陈文轩对他欺骗这件事无比的愤怒,但是同时他也无比的心软,而且他对自己的感情比他预想的要深。   陈文轩回家那天顺从地坐上了他的车,他的话也让他知道,这个寒冷的冬天就快要过去了。   大年初一那天,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进了陈文轩家的门。   (4)   春天的平城并不招人喜欢,虽然它一下子从灰暗变成了新绿,但它的大风还是让人头疼。   秦恒并不在意平城的大风,他现在一心都扑在了陈文轩的身上。   刚从陈文轩家回来的时候他哥就找陈文轩谈了话,他知道这件事,但是还是装作不知道,并且故意讹了陈文轩一下。   陈文轩和他哥谈完话之后开始变得特别温柔,原来有时候他做得过分了还会踢他几下,但是现在每天都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就算他过分了也只是虚张声势地说一句“下次不许这样了”,但是看着他红红的眼睛,他还是没忍住,又来了一次。   他有时候也会有意无意地讲一些自己当兵时候的事,虽然回忆这些事的时候会有点不舒服,但是看着陈文轩崇拜的眼神,他觉得那点不舒服并不算什么。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他差点忘了陈文轩家里还有三位老人,直到那天陈文轩他妈打来了电话,他才猛然想起这件事。   关于对家里坦白这件事他一向不赞成陈文轩的做法,陈文轩的解决方法不仅作用不大,而且如果他妈知道了他们两个的事之后还会怀疑他之前是在骗人。但是他没有阻止陈文轩,因为即便陈文轩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中处于接受的地位,但他仍旧是男人,有自己的底线,而且那到底是陈文轩的家人,他不好插手。   但一直瞒着不是他想要的,他最想要的是自己光明正大地进陈文轩家的门,他家里人看见他就知道他是陈文轩的男人。他不在乎什么前女友,但是这件事一定要处理好。   陈文轩他家是他妈做主,老太太性格强势,把家里打理得明明白白,但是陈文轩是她的软肋,不管她再怎么强势,事关陈文轩,她还是舍不得陈文轩受苦。   现在他要和陈文轩他妈开始一场战争,这次结局不好猜想,可能陈文轩与家里决裂,从此和他过一辈子;但也可能是他没比过亲情,眼睁睁看着陈文轩推开他,重新走自己的路。但是不管如何都苦了陈文轩。他这么想着,在陈文轩的脖子后面留了一个印记。   从陈文轩家的阳台看下去可以看到小区路边的一个路灯,每天晚上那个路灯都会准时亮起,所以不仅白天看得清楚外面的景象,晚上也可以。   那天晚上,他故意穿着一件薄外套站在路灯下面,他赌陈文轩会看见自己,但是就算没看见也没关系,陈文轩他妈会看见他脖子上的痕迹。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真是坏到了骨子里,不知道陈文轩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这辈子竟然被他看上了。   陈文轩来得比预想的要快,他妈发现得也很快,战争终于到了重要关头。   他沉默地看着陈文轩哭,但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他只能暗自心疼,却不能阻止。   他原以为这场战争要打很久,但是没想到陈文轩一病他妈就松了口,虽然还是对他冷脸相向,但是还是接受了他。他知道,老太太这一切都是为了陈文轩,但不管怎样,结局总是好的。   他终于完完全全地拥有了陈文轩,期限是一辈子,虽然期间还会有一些跳梁小丑,但他们都不足为惧。   (5)   夏天终于来了,热得人心烦,但是因为吹着空调,而且秦恒睡前还故意调低了温度,陈文轩还是睡着睡着滚到了秦恒的怀里。   秦恒睁开眼睛,借着路灯照进来的光看着怀里的人,无声地笑了。   他在陈文轩的嘴角印下一吻,然后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我是一个坏人,如果要给坏定一个程度的话,我大概整个心都是黑的,但如果你仔细看它,你会发现上面写满了你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来啦,从刚开始写的时候就想给秦恒写番外,现在终于写啦。   另外,我有罪!原本想周三那天就把秦恒的番外写完,并且打算还是按之前的时间更完三篇番外,但是!我找到了一篇贼好看的小说!《为了和谐而奋斗》!巨好看!!!于是我就看了好几天的小说······(对手指) 第42章 番外 二   (1)   暑假的时候,秦恒终于如愿以偿地以老陈家儿媳妇的身份再次进了陈家的门,虽然陈文轩他爸和他妈的脸色不是很好,但是秦恒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陈文轩他爷爷不知道眼前这个小秦和自家孙子的关系已经变了,还以为俩人是朋友关系,所以见到秦恒热情得不得了,见自己儿子和儿媳对秦恒不热情,背地里还把两个人教育了一番,“轩轩好不容易有个合得来的朋友,你看看你俩这态度,人家来咱家玩你俩还甩脸子,给谁看呐!”   屋里面老爷子没带助听器,声音大的都要把房顶震起来了,陈文轩他爸和他妈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老实地点头听训。屋外面陈文轩和秦恒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是该进还是不该进。   最后陈文轩小声对秦恒说:“你这几天好好表现吧,我爸我妈怕是窝着火呢,实在不行你就黏着我爷爷,反正老爷子也喜欢你。”   秦恒倒是不怕,但看陈文轩担心的样子,还是同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陈文轩他爸和他妈也不算是给秦恒脸色看,只是相比于他第一次来要冷淡一点,说话少了,见到他有点别扭。不过秦恒也不在乎,只要他们同意他和陈文轩在一起,哪怕打他一顿他也愿意受着。   经过老爷子这顿训,陈文轩他爸和他妈在老爷子面前和秦恒说话的时候终于有了笑模样。   晚上吃过晚饭,陈家一家四口坐在房前纳凉,秦恒洗了水果,又一个个送到每个人的手上,两个老人犹豫着接了,等他们吃完了他又把垃圾收拾好。   秦恒在那忙活了半天,陈文轩就只顾着吃,陈文轩他妈看不下去了,偷偷推了陈文轩一下,“你去收拾。”   陈文轩正在吃梨,听他妈说完也没反应过来,嘴里嚼着梨含含糊糊地说:“让他收拾就行,我还没吃完呢。”   看陈文轩除了吃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老太太气得掐了他一把。   秦恒在一边看到了,走过来收拾好陈文轩吃完的梨核,对老太太道:“阿姨,我来就行,陈文轩每天学习就很累了,这些活不用他干。”   陈文轩他爸在旁边抽完了最后一口烟,粗粗地喘了一口气,起身回屋了。老太太听秦恒说完,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只好说了句,“天不早了,早点进屋睡觉吧。”说完也起身走了。   陈文轩坐在原地又拿了串葡萄吃了起来,秦恒看着他有点想笑,“你晚上是没吃饱吗?”   “吃饱了,但这是水果,又不是饭。”陈文轩说得特别理直气壮,他摘下一个葡萄粒塞到秦恒嘴里,“你尝尝,这个葡萄特别甜。”   秦恒就着陈文轩的手吃了,顺便还耍流氓地舔了一下陈文轩的手指,可惜陈文轩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葡萄上,根本就没注意到他在耍流氓。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种用吃的骗回来的媳妇一定要看紧了,因为说不准哪天他就跟着哪个小吃摊跑了。   (2)   农村的夜晚很安静,劳作了一天的人早早的都睡了,外面只有蛐蛐和青蛙在不断地叫。   秦恒躺在大红的喜被上,忍了半天还是伸手去摸了摸陈文轩的脸,是热的,有呼吸。每到晚上他就会偶尔冒出身边的陈文轩是不真实的想法。他松了口气,听着窗外的虫鸣声,把自己往陈文轩身边挪了挪。   陈文轩被秦恒的动作弄醒了,他下意识地伸手摸摸秦恒,迷糊着说:“怎么了,被外面吵得睡不着?明天应该是要下雨了,不然青蛙不能叫得这么响,睡吧。”   秦恒“嗯”了一声,握着陈文轩的手闭上了眼睛。   到了下半夜两点多的时候外面果然下起了雨。雨下得很急,雨滴打在房檐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屋檐下很快就积下了水,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来,滴到地上的小水泡里,波波的响。   秦恒起身去关上了窗,然后重新回到炕上把陈文轩搂到了怀里。   陈文轩也被雨声吵醒了,下雨降低了气温,两个人接触倒也不怕热了,他半趴在秦恒的身上,一只手在秦恒的腰上胡乱摸着,但是摸了一会儿就被秦恒给按住了。   “你要是继续摸下去,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做点什么。”   秦恒说完这句话陈文轩就老实了,过了一会儿他嘟囔着说:“你腰那地方特别好摸,摸起来硬硬的,看起来也好看,但是我就不行,腰上全是肉。”   秦恒伸手摸了摸陈文轩的腰,又把手放回了他的屁股上,“那等回去之后你早上就跟着我去跑步,坚持一段时间就好了。”   陈文轩听秦恒说完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狗子,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正经了?”他原以为自己说完秦恒肯定会对着他耍流氓,但是没想到秦恒居然这么正经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秦恒笑着把陈文轩的脑袋按回胸前,“这是在你家,我得时刻注意,万一哪句话被你妈听见了,我好不容易树立的形象就完了。”   听着窗外的雨声,抱着怀里的人,秦恒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什么遗憾了,哪怕明天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陈文轩不知道秦恒在想什么,他趴在秦恒的身上渐渐有了睡意。秦恒的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心,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不用担心。   看陈文轩趴在自己身上睡着了秦恒并没有动,他喜欢陈文轩趴在自己身上,这让他感觉陈文轩是依赖自己的,他多少还是有一点大男子主义,喜欢爱人依赖自己。陈文轩也知道他这个毛病,有时候会故意惯着他,其实他也知道。但爱情不就是这么回事吗,爱你,不仅是爱你的优点,也是包容你的缺点。   (3)   秦恒跟着陈文轩按照人们总结的“放假回家黄金时间”在家呆了四天,第四天在三位老人的目送下离开了清源。   陈文轩他爸和他妈虽说表现得像是看不上秦恒,但是在两个人要走的时候左叮咛右嘱咐的也没落下秦恒。这是秦恒第一次听妈妈的那种唠叨,陈文轩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但他还在老实地听着,不管陈文轩他妈说什么都听话地点头应下。   老太太把想说的都说完了,红着眼睛推了下陈文轩,“行了,走吧。”   她说完又别扭地对秦恒说:“路上开车小心。”说完把头扭到了一边,没再看他。   又说了一会儿话,两个人告别了三位老人,开车走了。   在走了一段时间之后,陈文轩发现今天的秦恒异常沉默,他试探着叫了一声,“秦恒恒?”   秦恒“嗯”了一声,但是还没有想要说话的信号。   “你怎么了,这么安静?”陈文轩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   秦恒顿了顿,犹豫着说:“陈文轩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妈妈的唠叨是什么样,虽然嫂子也经常和我说这些话,但是就是和今天阿姨说的感觉不一样,阿姨说的更像是妈妈······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陈文轩点了点头。   他知道秦恒的意思,邵茹虽然比秦恒大很多,但她的身份毕竟是嫂子,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接,而且她自己也有孩子,大部分心思还是放在了自己孩子身上,所以不符合秦恒心里妈妈的形象。秦恒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他妈那样的母亲应该更符合他心里母亲的样子,被孩子惹生气了会骂人,看孩子受伤了会心疼,知道孩子要走了会舍不得。   陈文轩想得有点心酸,他拍了拍秦恒肩膀,“你现在已经嫁进我们老陈家了,我妈就是你妈。”   今天的秦恒好像格外的感性,他认真地开车,又说道:“我刚才真的想叫她一声,但是没敢,我怕她会生气。”   陈文轩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拿出手机给他妈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了,老太太的声音传了过来,“打电话干什么,是不是落什么东西了?不是我说你,你走之前就不能好好检查一下。”   陈文轩等他妈说完,解释道:“我什么也没落,是秦恒,他想和你说句话。”   秦恒一听陈文轩说到自己就慌了,他把车缓缓停到了路边,小声对陈文轩说:“你别闹,赶紧和阿姨解释清楚。”   陈文轩不管他,直接把手机放到了他耳朵边,手机里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小秦啊,怎么了?”   可能是因为打电话看不见人的脸,老太太的语气正常了很多。   秦恒举着手机,觉得手里的手机重若千斤,他第一次求助地看向陈文轩,可陈文轩却看着他,无声地说:“说话。”   那边老太太也等急了,喂了好几声。秦恒心一横,对着手机道:“阿姨,我,我能不能叫您一声‘妈’?”   那个“妈”字他说得声音很小,但是那边老太太还是听见了,电话里一时沉默了下来。   秦恒的心一点一点凉了,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陈文轩说这件事,但是就在他打算不顾礼貌挂掉电话的时候,那边老太太说话了,“个死孩子,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咋了呢。路上开车小心点,到家了给妈打个电话。”   陈文轩不知道他妈在电话里说了什么,这边秦恒突然红了眼睛,他对着手机轻轻说了句,“知道了,妈。”   那是陈文轩第一次看秦恒哭,他终于不再把自己装成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而是一个会哭,渴望母亲的孩子。   那天他们的车在路边停了很久,陈文轩坐在副驾上看着秦恒,他妈在电话里和秦恒说了很多,而秦恒一直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说一句“知道了,妈”。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生病了,在床上萎了一天,今天早上六点多起来写,结果一直在卡TAT 一会儿还会有一章哒   虽然错过了520,但幸好还有521,花·单身狗·楸祝各位有男票的小仙女和男票甜甜蜜蜜,没有男票的小仙女马上就能找到一个高大威猛的男票。   最后,爱你们,么么哒! 第43章 番外 三   陈文轩和秦恒在一起的第三年,陈文轩成功地考上了海城一所大学的翻硕,成为了班级里年龄最大的学生。   在刚考上的时候陈文轩还在纠结秦恒要怎么办,他要走秦恒肯定会跟着,可他毕竟是去上学,不是随便玩玩,他要是住宿舍,秦恒肯定进不去,但是秦恒又离不开他。最后他决定在外面租房子住,虽然早就根据自己现有的钱规划好了每个月的花销,但多出来的支出他多做几份家教就补回来了,不能因为这个让秦恒受罪,他舍不得。   就在他想好了这些,打算和秦恒商量的时候,秦恒一脸喜气的从外面回来了,他刚一打开门就对着屋子里喊道:“陈文轩,快换件衣服,咱俩一会开车去海城收拾房子!”   他愣愣地看着秦恒,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   秦恒看他发愣,解释道:“我在你学校边找好房子了,而且还在海城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散打培训中心当教练,这样咱俩就不用分开了。怎么样,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他看着秦恒兴奋的样子,也跟着笑了,第一次没有口是心非,“开心。”   就在他们两个到了海城刚安顿好,一切步入正轨的时候,张薇薇来电话了,“老陈,那个我要结婚了,你来呗。”   陈文轩挂了电话之后还有点愣,张薇薇要结婚了?明明不久之前刚给他看过新男朋友的照片,这么快就要结婚了?   秦恒看他愣着,走过去抱住他,问道:“怎么了?”   他愣愣地说:“薇薇要结婚了。我复习冲刺的时候她给我看那个男的的照片,我当时忙就没和她多说,结果这么快就要结婚了,也不知道那男的怎么样。”   秦恒笑了一下,“那男的不是她发小嘛,她自己都说了他们俩家已经认识十多年了,人品肯定有保障的,不然她爸妈能同意?”   陈文轩有点被秦恒说服了,他可能是被赵琦弄出了阴影,一听见张薇薇找了个男朋友就怕她再找了个“赵琦”。   张薇薇的婚礼在周六办,陈文轩正好连假都不用请。   婚礼上的张薇薇特别漂亮,她挽着新郎的手,和他并肩站在一起,虽然红着眼睛,但是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新郎是一个面相忠厚,身形高大的男人,张薇薇走路的时候他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她摔倒。   陈文轩坐在下面也跟着红了眼睛,他心里的好姑娘终于有了一个好的归宿,虽然他看不上新郎,但不得不说,新郎是真的喜欢张薇薇,整场下来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   他小声对秦恒说了自己对新郎的看法,没想到被秦恒嘲笑了。   “这男的虽然看着老实,实际上肯定特有心眼,张薇薇就算被他卖了也不知道,还得帮他数钱呢。”   陈文轩被他说得心慌,“你这是啥意思?这男的有问题?”   没想到秦恒又笑了,“你别着急,我不是说这男的有问题,我是说这男的有心眼。他喜欢张薇薇这件事没有什么好质疑的,但他在追人的时候肯定耍手段了,不然不能这么快就能让张薇薇同意嫁给他。”   陈文轩听完白了秦恒一眼,“你吓死我了。”   他说完又微微叹了口气,“爱情嘛,要那么精明干嘛,两个人只要是真心的,在一起开心就行了,想多了就没意思了,你说对吧,咱俩就很好啊。”   秦恒装着赞同地点了点头,心里默默地对陈文轩说了句,还以为你变聪明了,没想到还是傻的,不过我倒是就喜欢傻的。   在婚礼结束后,张薇薇特意告诉陈文轩不许走,要他在那儿待一天。   婚礼的第二天,张薇薇和新郎两个人请陈文轩和秦恒吃了顿饭。新郎就像秦恒说的,是个精明的人,他知道陈文轩在张薇薇心中的地位,从见到陈文轩起就对他十分客气,就算知道了陈文轩和秦恒的关系眼神也没变过。   陈文轩知道,就算关系再好的朋友,一旦一方有了另一半,友情就敌不过爱情了。但他还是没忍住让秦恒找机会和新郎聊了聊,他自知自己在看人方面有缺陷,但是秦恒看人还是很准的。听秦恒那天说的那些话之后他就一直不放心,总怕张薇薇受欺负。   秦恒和新郎出去之后,陈文轩犹豫着问了张薇薇和新郎交往的过程。当时张薇薇告诉他她交了男朋友的时候他正好在复习冲刺,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结果没过多长时间她来电话说自己要结婚了。   听陈文轩问完,张薇薇倒没有不好意思,直接就和陈文轩说了,他们俩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也没觉得彼此之间有什么感情。后来她从平城回家之后,那竹马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开始追她。追着追着,俩人在单位聚餐的时候喝了顿酒,结果就滚到一起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张薇薇有点咬牙切齿,“这个心机diao第二天就去找我妈,告诉她我俩在一起了,还说他会负责的,负责他妹啊!”   其实听到这儿陈文轩就已经明白了,什么叫“没觉得彼此之间有什么感情”,那竹马怕是早就喜欢上张薇薇了,就是因为她有了男朋友才一直没说,就张薇薇这个傻的还不知道。   “那后来呢,你怎么就同意了?”陈文轩笑着问。   但一向不知道脸红为何物的张薇薇突然脸红了,她忸怩着说:“就同意了呗。”   陈文轩没再追问,张薇薇脸红了一会儿,十分严肃地对陈文轩说:“老陈啊,酒这个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得注意啊。”   陈文轩面上十分同意地点了点头,心里为自己擦了把泪,默默地对张薇薇说了一句,你说晚了,你以为我这个男朋友是路上捡的吗。   那顿饭四个人吃得都很开心,秦恒在和新郎回来之后偷偷捏了捏陈文轩的手,陈文轩对秦恒是一万个放心,见秦恒说没问题,他立马就放下悬着的心。   吃完饭,张薇薇和新郎一直把陈文轩和秦恒送到了车前。   眼看着陈文轩要上了车,张薇薇又把陈文轩喊住了,她顶着秦恒不愿意的眼神上前抱住了陈文轩。   旁边秦恒咳了两声,她偷偷翻了白眼,在陈文轩耳边轻轻地说:“哥,谢谢你。”   陈文轩知道张薇薇在谢他什么,他鼻子酸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背,“就凭你这声‘哥’,我为你做点事都是应该的。”   秦恒又咳了一声,张薇薇终于松开了陈文轩,撇了撇嘴,对着秦恒说:“嫂子,路上开车小心啊。”   秦恒没吱声,黑着脸把陈文轩塞进了车里,然后赶紧开车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陈文轩一直没有说话,他看着窗外,心里有点感慨。   他的朋友少得可怜,满打满算就张薇薇和沈乔两个人,原本大家待在一个城市,平时还能见面聊聊。结果现在分隔三地,工作的时间环境都和以前不一样,连打个电话都得斟酌半天,就怕打扰到对方。现在最让人担心的张薇薇结婚了,可最不让人担心的沈乔却从学校辞了职,不知道跑哪个山沟沟里猫着。   他知道沈乔和秦烨有点事,但是没想到他们两个会闹到一个辞职不知所踪,另一个连高考都没参加,直接出国。   事情发生在他马上就要考试的时候,有一天沈乔给他打电话,让他去火车站一趟。他被沈乔说话的语气吓了一跳,扔下书和秦恒就跑了。   沈乔在电话里说话的声音特别虚弱,等陈文轩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本人看起来更惨。那是初冬,他就穿了一件薄夹克,脸色惨白,眼下青黑,最让人看不下眼的是嘴上还有一个牙印。   “你这是要干什么呀!”陈文轩真是被他吓到了,连忙向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你是不是疯了,这么糟践自己!”   沈乔抬手拦下了陈文轩脱衣服的手,他哑着嗓子说:“你别脱,我找你来就是想拜托你件事,然后和你告个别。”   陈文轩没等他说话,跑出去给他买了杯热可可,又一路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塞到他手里,“喝,暖,暖和暖和。”   沈乔看着陈文轩终于笑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变回了原来的冷脸。   “老陈,我知道,咱俩斗嘴归斗嘴,但是感情还是有的,所以我想拜托你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沈乔拿着那杯热可可并没有喝,而是斟酌着说了段话。   陈文轩看他那副严肃的样子,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佯装镇定道:“你说,我能帮的肯定帮,但是有事咱就解决事,你可别胡闹。”   沈乔拍了拍陈文轩的肩膀,说了句绕口令似的话,“我知道你知道我和秦烨的事。”   陈文轩被沈乔的坦率惊着了,他瞪着眼睛看向沈乔,半天才说道:“知道一点。”   “他把我给睡了,然后经历了一些事我俩就在一起了,结果被他爸给发现了。”沈乔低声道。   陈文轩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那些天恨不得把自己钻进书里,也没注意秦恒他哥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犹豫着问:“他爸去学校找你了?”   “没有,”沈乔道:“他把我约到了外面,但是你也知道这件事不管是谁开始的,我年纪大,还是他老师,任谁看这件事都会是我的错。他爸说话还算客气,虽说是让我离开,但好在没骂人,这已经算是很好了。让我生气的是秦烨那傻逼——”   他说着,声音里恨不得要冒出火来,“他昨天跑过来和我说他不想考大学了,让我跟他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生活。净他妈胡闹,他也不想想,他他妈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以后怎么生活,喝风吗!我从带他开始就希望他高考能有个好成绩,就凭他家的条件,他以后肯定会有一个特别精彩的未来。结果现在他说不考了,一心就想跟着我,我去哪儿他去哪儿,你说,你说我这不是把他给毁了吗······”   他越说声音越小,眼睛却越来越红,“我喜欢他,我不能把他给毁了啊。”   陈文轩伸手把他搂到了怀里,这才发现他一直在抖。他拍着他的后背,轻声说:“你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过了一会儿,沈乔冷静了下来,他轻轻推了下陈文轩,从他的怀抱里挣出来,声音变得低低的,“所以我得求你件事。”   “你说。”陈文轩道。   “我辞职了,现在也等不了走程序了,我得找个地方待几天,让那傻逼冷静一下,他要是真的不高考了,我就成了他家里的罪人,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我知道你和他叔在一起,你能不能帮我看着他点,让他好好学习,来年好好参加高考。他可能就是孩子心性,等时间长了就能把我忘了。”   他说完抽了下鼻子,“我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答应他,我当初要是一开始就离他远远的就没这事了。”   陈文轩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你放心,我会看着的,你想去哪就去,放松一下自己也好,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那天陈文轩送走了沈乔之后就再也没和他联系过,沈乔换了电话号,其他的社交工具也一概不上,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过后来秦烨到底没有参加高考,他在家里闹了一场,要出国留学。秦恒他哥一家劝过,也把陈文轩找去劝过,但他就是不听,最后硬是考过了雅思,出国了。   虽然对于沈乔和秦烨的事秦恒他哥没有像之前管秦恒那样管,但是他们俩还是分开了。   陈文轩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沈乔和秦烨没有分开,他们会怎么样,会一直在一起吗?   他心中的答案是否定的,秦烨还太小,处理事情的方式就像一个孩子,而沈乔又对这件事满心愧疚,总是觉得是自己引得秦烨走了歪路。在最开始他们的感情就存在问题,而且以后还问题只会越来越多,它们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终有一天会把这段感情毁得一干二净。   他看着一直在自己左右的秦恒,心里感慨了一下,谁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但是只求在经历了不好的事情之后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宿醉”就全部完结了,一共两个月零六天,感谢每一位看官的支持,你们的每一次点击,评论和收藏都是支撑花写下去的动力,感谢这一路有你们,鞠躬!   关于新坑,暂时不会开新坑了。说实话,“宿醉”写到后面的时候,每一章都写得特别艰难,因为花发现自己有问题,但令人难受的是不知道自己哪有问题,就是感觉写出来的每个字都不对,挺难过的,总觉得自己写的东西配不上你们的喜欢。所以在“宿醉”完结之后不会很快开新坑,花会在这段时间沉淀+学习,争取让自己文配得上你们的喜欢。但其实脑洞有很多的,排队都写不过来,就是怕自己给写废了,所以以后还是会继续写文的。如果看官觉得花还可以的话,可以关注一下花的微博@北有花楸,花会在上面发一些小段子,以后关于新坑的消息也会在那上面发。(前一段时间一直没更是因为我把登录密码给忘了QAQ,现在找回来有点麻烦,但是会找回来的,相信我,握拳!)   最后,谢谢你们,鞠躬!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